第六十五章第65章
◎触目皆是的惦念◎
青龙会和杜春失踪一事,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可杜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匠,又怎会跟城外的悍匪有所牵连?
江采霜一时间想不通其中关窍,只得暂时放下。
不过方才和那少年交谈时,她还得知了一个消息——
青龙会所有人,右肩后面都有雕青,据说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青龙,龙头正好在肩膀位置。
当时去赎人的时候,正好是炎炎夏季,所以他和大伯才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雕青。
“雕青……”
江采霜从前便听说过,有些市井恶少,流氓地痞,都喜欢在身上雕青以彰显身份。
可盯了几日,此人仿佛无事发生似的,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瞧着是带着孩子去坊市上,买面人去了。”
江采霜派人暗中跟着孙监工,看他近日会跟谁接触。
“费什么话!”长脸壮汉夺走他手里的药膏,跟其他人一齐起身,走出了帐篷。
有几人面相凶狠,气势唬人地坐在一边,旁边无人敢靠近他们。
现如今,青州军的主将摘了虎头兜鍪,正跪在帅帐外面请罪。林越黑沉着脸从帐中走出来,瞥他一眼,言简意赅地传递了燕安谨的命令:“世子说,斩。”
时辰一到,行刑官摘了他的木牌,掷在盔甲堆里,高高扬起铜环大刀——
手起刀落,猩红的血迹迸溅。
“孙添最近在忙着修桥,到处雇人帮忙扛石头。入了夜,要么去赌坊耍两把,要么就宿在烟花柳巷。倒是她的夫人,最近时常出门。”
他们一走,帐篷里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小声议论起来。
其他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阴狠如狼。
“买面人?”江采霜微微蹙眉,直觉此事不大对劲。
吓得医官身子一抖,从药箱里掏出两盒药膏,“这是烧伤膏,这是外伤药粉。你们处理箭伤时,需先将羽箭剪断,不可贸然拔/出箭矢,以免伤者失血过多……”
桥上的兵士也没能逃过一劫,要么被火箭射中要害而死,要么因为桥断,坠入汹涌的水流中淹死。
这些盔甲兵器的主人,因为他的一念之差,白白丧了命,连尸体都找不回了。
青州军主将的神情霎时灰败一片,饱经风霜的脸上,淌下两行悔愧交加的泪水。
医官的视线绕过他们,瞥见被他们挡在身后的人影,“是中箭了吧?须得尽快处理,还是我来吧。”
另一边,军营中。
“这些人是谁啊?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好惹?”
“这几人都是调来的青州军。也不知道青州一个富庶安宁之地,养出来的兵怎么都这么凶悍。前几次打仗,就数他们砍的人头最多。”
“去了何处?”
最前面的扛旗兵和排头兵,早早地被山谷上滚落的乱石和箭矢砸死。
与圣天教的鏖战才刚结束,敌人被打得连连败退,竟趁他们过桥渡河时,从山中射来无数燃火的箭雨。
出兵前,世子明令禁止他们渡河。
江采霜叫来银风,让他汇报孙监工这几日的行程。
以孙家的财力,想买什么东西直接让仆人去买就是了,哪里还用孙夫人亲自带着孩子出门?
等医官提着药箱过来时,那几人拦住医官,问他要伤药。
刀面反射出刺眼的光,铜环叮铃作响。
可这支青州来的军队将领居功自傲,偏要违抗军令,孤军深入,率手下兵众强渡江河,追入狭窄的山谷,落入敌人的陷阱。
他背后插着一支木牌,面前则是堆积如山的甲胄和兵器,破破烂烂,许多都被烧得焦黑。上面的血迹干涸发黑,在灿烈夕阳的映射下,愈发显得冷酷森然。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其中一人右肩后方中箭,伤处还被火烧灼,溃烂了一大块,露出黑红淋漓的血肉。
军旗一倒,后面的将士群龙无首,一下子慌了阵脚,更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只见不远处空地上,跪着一披头散发,面容脏污颓废的人,正是刚被拖来的青州军主将。
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将此人围在中间。
活下来的只有水性好,又侥幸没被箭矢射中要害的少数人而已。
木桥坍塌,许多兵士身上被火烧伤,这会儿正坐在帐篷里,等着医官轮流来医治。
“凶悍有什么用?这次若不是他们的将领不听世子的指挥,执意渡河,对穷寇紧追不舍,这次我们也不会死伤这么多人。”
想必这个青龙会,也是用这种方式来令人生畏,使百姓不敢与他们对抗。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伤药留下,我们自己处理。”长脸壮汉面带煞气,沉声道。
伤得轻的兵士勉强起身,撩开帘子往外看。
“出去了几次?”
“每日都会出去,不过不是每次都买东西。只有两次,一次买了两个面人,一次买了一个磨喝乐。”
买了个面人,又买了个泥人。
她特意出门,只是为了给她的孩子买个小玩意儿吗?
“哦对了,我还查到一个消息。”
江采霜看向他。
银风回答:“孙夫人姓鲁,是鲁吉明的妹妹。”
从前的鲁家家大势大,鲁吉明在青州城横行霸市,鱼肉百姓,前段时日已被朝廷查抄了全家。
罪不及外嫁女,所以孙添的夫人并没有受到牵连。
不过鲁家和孙家,一个是祖上传下来家财宅院的豪绅,一个是后来发家,财路不明的监工。
这两个人居然是姻亲。
看来这青州城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浑。
只可惜从前的她一心修行,大多数时间不是在青城山上静修,就是被师父带去外面捉妖除祟,连鲁吉明是谁都未曾听说过。
一时找不到孙添的把柄,江采霜吩咐银风继续盯着他。
与此同时,她打算明日和师姐一起去趟坊市,看看孙夫人光顾过的摊位,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江采霜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湿凉的雾气还未散去,熹微晨光落在窗棂上。
外面的空气都沁着一股子寒意,江采霜庆幸自己来青州之前,听燕安谨的话,多带了几件外衫,不然早晨和晚上定然会被冻坏了。
早上出来摆摊的人还不多,江采霜要了一碗赤豆糖粥,又买了两个油氽粢饭糕。
没过多久,师姐的身影出现在街边。
江采霜笑着冲她招手,“师姐,这里!”
傅成兰连忙跑来,在她对面坐下,往手心呼了口气,搓了搓手,“怎么一日比一日天冷了,早晨漱洗时,可把我冻坏了。”
“快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江采霜给她倒了杯热茶。
傅成兰咕咚咕咚一口喝下,闻见旁边摊位飘来的虾鳝汤面的香味,便起身要了一碗,端过来跟江采霜同桌吃饭。
傅成兰将冒着热气的碗端到桌上,把香袋重新别回腰间,嘴里嘟囔着,“夜里露水重,我昨日洗的衣裳忘了收进屋,今早起来都潮透了。”
露水。
江采霜瞥见墙角下生长的野草,草叶还嫩生生的绿着,叶尖挂着湿/漉漉的露水。
她忽然想起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刚咬了一半的汤团又掉回碗里。
“怎么了?”傅成兰关心道。
江采霜只觉得脸上发烫,结结巴巴地答话:“有点烫,烫到了。”
傅成兰哭笑不得,“慢点吃,别急,这会儿坊市估计还没开呢。”
江采霜含糊地点头,低头用小勺舀起小汤团,吹凉了送入口中。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耳朵尖悄然爬上了一抹红。
方才看到草叶尖的露水,江采霜才忽然明白过来,燕安谨为何让机关鸟给她送来那么多溼潤的草叶花叶。
各种各样的花草枝叶足有厚厚的一沓,都被她晒干了收在盒子里。
原来那些沁凉幽香的花叶上面,沾染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白露。
他送来的不止是花瓣枝叶,还有如此隐晦、又触目皆是的惦念。
用完朝食,二人起身去往坊市。
南方捷报频传,战事牵连不到青州,街衢巷陌早已恢复了平时的秩序。坊市间喧嚣鼎沸,人潮汹涌,丝毫不受寒凉秋意的影响。
“东南角的面人摊……应该就是那个。”江采霜和师姐并未贸然靠近,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在其他摊位前流连挑选,只是目光不时往那边看去一眼。
面人摊生意似乎不太好,老板竟也不着急,倚在树下打盹。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客人前来,可因着老板态度敷衍,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眼看着瞧不见什么特别的地方,江采霜提议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便逛到了面人摊附近。
傅成兰问:“你这面人能现捏吗?”
老板脸上盖着个草帽,嘴里叼着草叶,“不能,只有那些捏好的,一个十五文钱。”
“这么贵?”
“不乐意买就不买呗。”
江采霜更觉得这个摊子有问题,她试着挨个拿起摊位上的面人,偷觑那老板的反应。
可老板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并不在乎她拿了哪个。
“买一个回去看看。”江采霜小声说道,同时挑了个最角落的面人。
傅成兰点点头,将铜板丢到竹筐里。
摊主呼呼大睡,并不理睬,怕是有人偷走他的面人都不知道。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拿着这面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难道是磨喝乐有问题?”
江采霜把面人放在布袋里,和师姐一起绕到另一条街,来到了卖磨喝乐的摊位。
几个土泥偶被摆在木架上,坐卧站立,形态各异。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男娃穿裋褐,绑着头巾,女娃多穿襦裙,挎着小竹篮。
这个摊主就热情多了,“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泥偶?每个价钱都不一样,您看上哪个尽管说。”
跟上次一样,江采霜分别拿起不同的泥偶,试探摊主的反应。
当她拿起角落里的一个泥偶时,摊主脸上的笑意明显一僵,陪着笑脸,“这个泥偶做得不好,客人还是再换一个吧。”
江采霜检查了一番,发现泥娃娃的衣裳被烧坏了一个小洞。
她眸光微亮,心中暗喜。
看来这就是孙夫人特意想买的那只泥偶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要这个吧,我瞧着它绑着的发髻实在可爱,衣裳破了就破了,回去重新做一身给它。”
傅成兰猜出她的想法,利落地掏银子付了钱。
在摊主“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江采霜二人带着这个土泥偶离开了。
确认已经走出了摊主的视线范围,江采霜连忙开始翻找磨喝乐身上的线索。
她将衣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小乌靴都没放过,可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衣服脱了看看。”傅成兰说道。
“好。”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泥偶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傅成兰检查衣服内侧,江采霜检查泥偶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或是暗藏的机关。
找了半天,两人对视一眼,均一无所获。
“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孙夫人真的只是来买磨喝乐的?”这个结果出乎了江采霜的预料。
刚才她拿起这个磨喝乐的时候,摊主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还出言阻止她买。
这总不能只是他在演戏吧?
傅成兰鼓励道:“霜儿,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个磨喝乐里面定然藏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们一时没有发现。你拿回去再慢慢查,总能找到。”
江采霜受到鼓舞,重新有了信心。
“好,我拿回去再看看。”
此刻天色还早,江采霜便提议去一趟青城山后山,看看杜春当时失踪的地方。
当时杜春从府衙出来,前半部分路途还是平坦开阔的大道,可越往后走,道路就越狭窄。
快走到后山脚下附近时,黄土路延伸到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里。
“这里视野不好,若是有人藏在暗中,很难发现。”江采霜转了两圈,看到许多低矮茂盛的灌木丛,分析道。
傅成兰也点了点头,“的确。这林子荒僻,直连着后山,寻常很少有人经过。”
江采霜尝试在脑海中还原杜春那天的经历。
前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杜春慌慌张张,很晚才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派去采买树种,他独自赶着牛车,一路行驶到无人的山林里。
“就在这时候……藏在暗处的人,突然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江采霜曲起手指托着下巴,在附近来回转悠,无意识地低喃着。
“杜春本就神思紧绷,见到有人埋伏,大骇之下定然惊慌失措。”
“或许是他万分张皇之下弃车而逃,慌不择路,跑到了上后山的路上。又或许那些人将他强行掳走,带到山上。”
江采霜停住脚,看向不远处的后山,“总之,杜春来到了后山山顶。”
“那是去年重阳前一日,我跟师父还在外捉妖未归,师兄师姐们提前在后山布置了祭坛,只等重阳节祭天论道。”
“所以那个时候,后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杜春被逼到绝境,一步步退到悬崖边,最后被人从山顶推了下去。”
越往下分析,江采霜乌润的眼眸就越发明亮。
她大致勾勒出了那天发生的情形,就算细节上有所出入,应该也能猜对个八九不离十。
傅成兰走过来,赞同她的推测,“你说的没错。想杀死杜春的人,提前在路上布置好埋伏,将杜春带到后山山顶,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从悬崖上推下去,杜春定然尸骨无存。若不是旁边凑巧有一棵蕴养了灵气的老槐树,他的最后一丝魂魄也会消失在天地间。
背后作恶之人,永远不会被发现。
“这样干脆利落的作案手法,不像寻仇,而像是……杀人灭口。”江采霜眼底划过一丝流光。
与杜春同住的人曾说,前一晚看到杜春深夜才归,而且神色慌张。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偶然得知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被人着急地灭了口。
杜春临死前,抱着的那件厚实金贵的新衣,又是什么意思呢……
傅成兰住在一户她曾经帮过忙的农户家里,江采霜则是继续住在之前的客栈,二人一起用了晚膳,随后便分开了。
傍晚,江采霜还在研究手里的磨喝乐,窗边飞来一只机关鸟,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江采霜熟练地打开机关鸟的鸟腹,本以为里面还是装了花叶的小木盒,没想到却是一枚核桃。
他给自己送一枚核桃干什么?
怀着疑惑,江采霜打开了鸟腹中的小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给道长补补身子。
“噗嗤”一声,江采霜笑弯了眉眼。
一个核桃,能补什么身子?
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江采霜还是叫来小二,让他帮自己捡了块石头上来。
江采霜将核桃放在桌上,捧着石头砸下去。
核桃壳霎时四分五裂,江采霜顺着边缘剥下碎壳,完整的剥出了里面的核桃仁。
尝了一口,唇齿间充斥着浓郁的果木香,越嚼越香。
一共四瓣核桃仁,吃到第三瓣的时候,江采霜一下子意识到什么,看向一旁的磨喝乐。
她赶紧将剩下的核桃都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拿来那只泥偶。
确认泥偶外面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后,江采霜举起石头,用力将泥偶砸开。
“咔嚓”一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扒开泥块,泥偶腹腔部露出一个简陋的方木架,外面包着布。打开布条一看,里面有张字条。
虽认不出是谁的字迹,但上面的信息尤为关键——
“除掉王金。”
江采霜记得,州府的那个花匠就叫王金。
想必是因为她和师姐,查出了杜春死因有蹊跷之处,所以背后之人才这么着急除掉那个老花匠。
江采霜连忙带着小虎子离开客栈,去了州府,到处打听王金的住处。
到了地方却发现,王金家里空无一人。
叫起四邻来打听方知,王金大清早便举家离开青州,回老家养老去了。
江采霜舒了口气,“这样也好,省得背后的人对他动手。”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而连累无辜百姓。
王金能安然逃离这里,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么一折腾,回到客栈已是半夜。
江采霜此时身心万般困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早就想回屋休息。
她从香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意外发现锁头摸起来不太对劲,比平时要粗糙一些。
从前燕安谨叮嘱过,如今世道乱,出门在外定要多加防备,尤其是门窗这些重要的地方,更是要加倍上心。
江采霜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逼迫自己清醒。
她拿着烛台凑近锁头,发现锁孔附近的铜漆被刮掉了一些。
地上零零散散地掉了些碎屑,蹲下`身细看,像是铜屑。
江采霜一下子精神了。
刚才她和小虎子离开的时候,有人撬了她的锁,闯进房中。
是谁?
会不会是杀害杜春,以及指使孙添杀人的凶手?
电光石火之间,江采霜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她佯装不知,悄然开门进了屋。
她举着烛台,借着摇曳的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房中的摆设。
包袱和随身物品都放在原位,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察觉出细微的不同。
有人动过她的东西。
她大致检查了一番,好在什么都没丢。
江采霜觉得口干舌燥,便走到桌前,拎起茶壶倒了杯水。但在茶杯碰唇之前,她仔细嗅了嗅茶水的味道,闻到其中微不可察的苦杏味,顿时目光一凛。
茶中被人下了毒,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若不是她此番警醒小心,又精通医术,说不定还真着了他们的道。
江采霜忙将壶中茶水倒空,还用水桶中的净水,将茶壶清洗了好几遍,才放回到桌上。
夜里上床前,她同样谨慎地检查了一遭,幸而床上没有被人做什么手脚。
翌日清晨,江采霜将昨夜的事告诉小虎子。
小虎子惊诧不已,连忙道:“我的房间无人闯入,看来那些人是冲着您去的。今夜我们换家客栈吧。”
他和银风二人,明显以江采霜为首,怪不得那些人会独独去翻她的东西。
兴许是想摸清白露道长的身份底细,又或是想把之前的磨喝乐偷走,却发现她早已将磨喝乐砸开,获取了里面的消息,便一不做二不休给她下了毒。
“不用,我以后在屋里设下阵法就是了。”
先前江采霜只把杜春失踪案,当成一桩简单的谋杀案来看待,没想到会引火烧身。
可如今随着查案的深入,她渐渐发现,这桩案子背后暗藏玄机,兴许还牵扯到了更严重的事情。
凶手藏在暗处,她须得比平时加倍小心。
吃饭的时候,江采霜叫住来禀报的银风,“孙夫人是如何买面人的?你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我,越仔细越好。”
银风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如实说道:“那天约莫巳时,孙夫人坐马车从家里出来,径直去了西市。在集市上逛了两圈,她带着孩子停在面人摊位前,挨个拿起面人,看了好几个,最后选了两个买回家。”
“挨个拿起?”江采霜摆了四只空茶盏来代替面人,示意道:“意思是她拿起来一个,再放下,然后重新拿……这样吗?”
她拿起一个茶盏,又重新放回去,紧接着拿起另一只茶盏。
银风点点头,“没错。”
江采霜拿起第三只茶盏,放回去的时候,却偷偷在袖中将其换成了砂茶碗。
原本纹样一致的四只官窑瓷茶盏,其中却混入了一只赭色的砂茶碗,显得尤为突兀。
“您这是……”银风不解其意。
“我昨日在磨喝乐里面,发现了一张字条,”江采霜将字条摊开,放在桌上,“我猜测孙夫人去买面人,也是用同样的办法,来传递消息。”
“她先将消息封在面人里,藏在袖中。等到了面人摊,再假意挑选,偷偷将藏了消息的面人换回去。孙夫人通过面人,给孙添的上峰传消息。而他们的上峰则派人将消息藏在磨喝乐中,以此来传给她。”
传递消息的方式是单向的,一边是面人,一边是磨喝乐。
如此就更加减少了被发现的可能。
“妙啊!”银风忍不住拍手称赞,“我们的兄弟离得远,若是孙夫人偷偷调换了面人,还真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小虎子闻言露出疑惑之色,“这些人传递消息都如此小心……他们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般行事布置,不像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为了隐藏什么?
江采霜蹙眉思索良久,清声开口:“我倒是有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