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清词你不是人
    ◎把八百块还给她，狠狠告诉她自己不是鸭子◎
    林清词头痛欲裂，大概是昨天通宵加班的后遗症。作为程序员，加班是常有的事，每当网络上出现什么爆炸性新闻，为了维护服务器，林清词就会通宵加班。
    虽然收入可观，付出的代价也很大。每次她从头上薅一把，就会掉落几根珍贵的头发。
    林清词已经打算转行了，反正她现在房车俱全，还有一笔存款，拿完今年的年终奖，就可以换份轻松些的工作。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喝杯温水缓一缓，看着肩头滑落的黑发，忽然怔住。好几年前，为了省事，她剪短了头发，后来再没留长过。
    林清词摸了摸头发，这个发量给人满满的安全感，感觉再当十年程序员都不会秃头。再看一眼，床上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侧身睡着，眉头微蹙，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鼻梁高挺，肤色苍白，眼尾一点泪痣，有种引人摧折的美感，凄惨的是，他连被子也没有。
    林清词睡着后有抢被子的习惯，空调温度又开的低，因此对方只能蜷缩着身体，十分可怜。
    隐约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林清词更加心虚，小心翼翼把被子给他盖上，顿时感觉自己的良心重新恢复了活力。
    林清词从床上起来，地上的连衣裙拉链坏了，她只得捡起那件属于男人的白色衬衫，披在肩上。
    一室一厅，有独卫和阳台，从生活痕迹看，这里只住了一个人，暂时让她松了口气。她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换，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原主认识的朋友。
    林清词有些恍惚，梦到的那些片段都是真的？想她一代社畜，靠自己在一线买房的劳动楷模，居然沦落到了欠债的境地。
    看着那人苍白虚弱的脸，林清词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她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林清词，你不是人！谴责完果断开溜。
    林清词怔住，这是我的手机？她用指纹解锁，准确无误打开手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完全陌生，属于另一个人。
    林清词，今年20岁，高考后签约影视公司，跑龙套两年，至今没有代表作。父母离婚后各自婚配，并且有了新的孩子，很少与她联系。
    来电显示：经纪人。她没接，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林清词再度按熄屏幕，手机亮起来，锁屏弹出一条信息：【林清词，你睡醒了赶紧回电话，剧本谈下来了！】
    五万六已经分期得不能再分，还款日快到了！想起被自己给出去的八百块，林清词心中生出一丝懊悔，早知道应该少给一点的。
    “唔……”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似乎快醒了。
    离开之前，林清词把那件被撕坏的裙子系在腰间，防止走光。虽然衬衫够长，系一下更稳妥。
    不太精致的林清词被塞了一脑袋变美小技巧，头昏脑胀。她从床上坐起来，揉揉太阳穴，去翻手机里的借贷app，加起来一共欠了五万六。
    从浴室的透明玻璃来看，这里应该是酒店。地毯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林清词伸手一够，发现手机壳是粉色小草莓，有些疑惑，她的手机壳不长这样。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她确信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林清词，长相一样，但年轻几岁。长发及腰，白皙纤瘦，眉目精致，有种没被生活毒打过的明净清澈。
    更不必说化妆，卧蚕、眼影、腮红、睫毛的一百种画法历历在目，上妆、定妆的小技巧记忆犹新。
    以前那些生活日常模糊一片，反倒是护肤过程清晰无比，用哪种面膜、哪种喷雾有理有条，水乳霜、精华、凝露的使用顺序清晰深刻。
    林清词连澡也顾不得洗，匆匆扣好扣子，然后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个可爱的斜挎包，放着钥匙、钱包、身份证。
    林清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整个人都放松很多。往床上一躺，许多琐碎的记忆向她涌来，头隐隐作痛，林清词很快睡去，梦见这具身体的主人略显仓促的一生。
    原主有化妆品收集癖，看到喜欢的口红色号，砸锅卖铁都要买下来。护肤品只挑贵的买，对脸十分用心。
    她从打车app上找准常用的地址，又看外卖app确定了楼层和房间号，成功用包包里的钥匙打开门。
    存款：
    负债：
    主要欠在租房、衣服、化妆品。
    这么离开似乎不太好，林清词打开钱包，数了数，八百整，数目还挺吉利。她拿出这叠钱放在床头柜旁，确保对方一眼就能看到，然后准备开溜。
    经纪人再度打来电话，这次林清词选择接听。
    “林清词，你怎么回事！”
    “我昨天给你打那么多电话，又给你发信息，你看到没有，为什么不回？”
    经纪人刘大壮声音洪亮，还有一丝控诉意味。
    “昨天？”林清词后知后觉的看日期，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本来你能拿到一个女四号的角色，现在没了。”
    “啊？”虽然林清词没拍过戏，这一刻还是感受到了锥心之痛。
    “我给你抢到了女三号，想不到吧？”刘大壮反问。
    “想、想不到……”林清词呆呆的。
    “这个女三号还是一人分饰两角，你既要饰演男主的白月光，又要饰演男主的母亲，难度还是很大的。”刘大壮叹了口气，一副以你的水平很难做到的样子。
    “啊？”林清词懵住，随即缓缓问道：“这个男主角，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刘大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斥责林清词的冲动，可能他也觉得男主有那个大病。
    他解释道：“剧本就是这么写的。”
    “因为男主有个早逝的母亲，特别完美，他才会将与母亲相似的女三视为自己的白月光。”
    “后来这个白月光因爱生恨做了很多坏事，他觉得白月光过于恶毒，就亲手把她杀了。”
    “饰演母亲的时候都是回忆杀，场景不多，你加把劲，我觉得应该可以。”
    “好吧……”林清词对自己很没信心。
    她以前高中时读理科，听说当程序员更适合赚钱，就学了计算机。演戏什么的完全没接触过，与此相关的记忆不多，原主的演技好像也不怎么样。
    “我能问一下片酬吗？”林清词试探性问道。
    “小成本网剧，你的片酬是税后二十万，税公司抽成后，还剩十万。剧组先付30%，等你拍完再付剩下的70%。”刘大壮不太好意思开口，因为这部网剧成本超小，所以林清词能拿到的片酬非常有限。
    “我能拿到三万？”林清词迫切需要钱用来还债。
    “签了合同就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刘大壮语气忽然有些爱怜，就三万块钱，有些流量在剧组待十分钟就不止这个价格。林清词长得好，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总能火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什么时候签合同？”林清词问。
    “今天就行，来公司或者我过去。”刘大壮目前手下就这么一个艺人。
    他在公司名声不太好，与人品无关，主要是红不了。他就像个绝缘体，带的每一个艺人都像透明人，但凡有点门路的，都换了经纪人。要是再带不动林清词，刘大壮就要考虑转行了。
    “刘哥来我这里吧。”林清词想省一波打车费，刘大壮有车，开过来也方便。
    “行。”刘大壮对女性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准备开车过来，甚至还体贴地问了林清词想吃什么。
    林清词感慨不已，只有姐妹才会如此细心。本来想叫他带避孕药过来，感觉这个比较私密，还是决定自己买。
    她现在才开始慌，昨天脑子很乱，洗完澡就睡着了，没来得及吃药，今天再吃还没有效？按理来说72h内都是有用的，她很快平和下来。
    与林清词不同，薄清霆正在私人医院挂水，心情糟糕透顶。他那天晚上没喝多少，后知后觉发现酒有问题，不想被下药的人得逞，仓促逃离。
    确实没让下药的人得逞，但他遇到了另一个人。
    她眼睛清澈又漂亮，在夜色中，像浮动的星火。
    具体发生了什么，薄清霆不太愿意回想，不过能确信双方都是自愿的。他被扑倒的时候，对方柔软的指尖从他发间穿过，直言羡慕他的发量，甚至感慨道：如果你入了我们这行，三十不到就要变成地中海。
    薄清霆查了一下房间住客的信息，是个一百零八线女星，叫林清词。正好是他手头一家公司旗下的艺人，糊的不行，全网查无此人。基本没有事业心，和有名的业界非酋刘大壮一起得过且过、混吃等死。
    难道公司的工作环境已经恶劣到了这种程度，艺人连发量都保不住？薄清霆想不通。
    林清词穿走了他的上衣，他只能用被子裹住身体，让生活助理送来换洗衣服。等他换好衣服出门，脖颈上的痕迹、牙印都被助理看见……那种感觉别提多糟糕了。
    让他心情糟糕的还有那八百块钱，难道林清词以为他是从事某种服务的专职人员，才留下八百块？
    一想到这里，薄清霆心情就十分复杂。难道要冲到林清词面前，揪住她的衣领，把八百块钱还给她，狠狠告诉她自己不是鸭子？
    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尴尬，让人头皮发麻。林清词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应该不想再提这件事。
    薄清霆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忍不住咳嗽几声。他感冒了，连着发烧几天，隐隐有种体力透支的感觉，应该是药物引发的后遗症。
    希望尽快忘记这件事，以后也不要有交集。他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