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薄清霆瞳孔地震
    ◎怀孕，谁怀孕了？◎
    林清词等了一会，很快叫到她的名字。
    她戴着口罩进诊室，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抽血化验。为了维持身材，林清词体质不太好，没抽多少血，居然有点头晕。
    进医院前她惴惴不安，现在反而镇定下来，至少要先确定有没有怀孕。
    化验结果半小时才出来，她坐在一边等待，整个人昏昏沉沉，连手机都看不下去。拿到血检结果后，她回诊室，一切尘埃落定。
    她真的怀孕了。
    准备断情绝爱的林清词怀孕了，昨天才做好准备孤独终老，今天就被会心一击。
    要不是她作为社畜时承受了更多生活毒打，成功练出防护甲，面临这等降维打击，说不定已经破防了。
    “你今年才20岁，在上学吗，还是在工作？”产科的主治医师看起来温柔和蔼，眼神带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工作。”林清词暗想，工作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目前是怎么考虑的，准备要孩子吗？”
    她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但心里很清楚。真有一个小生命在她腹中，此刻这个小生命还没有生出自己的意识。
    薄清霆回神，终于将纸上的内容看清楚，原来是产检报告单，结果显示确诊怀孕。
    怀孕，谁怀孕了？
    ＊＊＊
    他几乎想不起来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以至于连擦泪的动作都僵硬生涩。睫毛溼潤，轻轻在指尖扫过，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底。
    她现在的处境不算好，如果选择留下孩子，连手术费都没着落，更不必说孩子的奶粉钱。
    呼入的气体好像在此刻变得沉重起来，胸口很闷，鼻子酸涩，林清词很想揉揉眼睛，但意识突然在此刻脱离身体。
    他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薄薄几页纸。这双手白皙纤细，腕骨清瘦，十指修长，指甲泛着柔软的粉色，并不是他的手。
    “……”林清词摇头。她轻轻摸了摸小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崽崽太小了。
    “慢慢想，想好了再做决定。”医生语气温和。
    任何一个人出现在陌生环境中，首先会想办法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薄清霆下意识想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微微垂眸，视线有些模糊，睫毛轻颤，温热的泪水滴在纸上，晕开浅浅的水痕。
    他仔细看姓名栏，原来是林清词，这才恍然。
    薄清霆一脸茫然，瞳孔地震。
    ？？？
    薄清霆首先闻到的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最近他常去医院治失眠，虽然未见成效，但已经记住了医院的气味。
    等崽崽出生，她不能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崽崽产生怨怼的情绪。
    林清词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要放弃这个孩子。即使她有钢铁般顽强的意志，在这种时刻，还是生出一种隐秘的钝痛感，为一个无辜而幼小的生命，还有对自己的失望。
    等他反应过来，瞬间瞳孔一缩。林清词怀孕了……她怀孕了？
    ？？？
    薄清霆心中巨震，神色恍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捏了捏脸，软乎乎的。即使隔着口罩，也能分辨出差别，捏起来的手感和他自己的脸完全不同。
    薄清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浅蓝T恤半身裙，即使穿了安全裤，这种漏风的感觉仍然让他非常不适应。
    这是林清词的身体，她独自来医院做检查？
    薄清霆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一下胳膊，痛感真实。即使他用的力气不是很大，白皙纤瘦的胳膊上仍然留下了一道红痕，非常醒目。
    薄清霆顿时有点愧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用指腹按揉那处红痕，试图让它消失。他怎么会出现在林清词身体里，林清词现在又在哪里，他还能不能回去？
    “结婚了吗？”医生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自己掐自己，眼神呆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语气愈发温和，还有些怜爱。小姑娘一定是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才作出这样的举动。
    薄清霆怔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境，很快整理好杂乱的思绪，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没。”
    这种来医院做产检的体验还是第一次，他没有任何应对经验，十分茫然。
    “你男朋友呢，怎么没有陪你？”医生又问。
    “……”薄清霆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就在林清词身体里，想必没有哪种陪伴能比这更深刻。
    公司规定，像林清词这样的艺人禁止恋爱，林清词有没有男朋友他很清楚。从怀孕周期来看，孩子的父亲是谁，昭然若揭。
    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沉默不语，医生没有再问，只用一种温厚的眼神看着薄清霆，饱含安抚意味。
    作为产科医生，看到的人间真实太多了。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独自过来检查，极有可能是遇到了渣男。
    诊室并不止薄清霆一个患者，有几个拿着报告单，等着给医生看的患者站在一边。只要是孕妇，周围通常陪着丈夫，或者亲人。
    只有薄清霆是独自一人，看起来孤零零的，十分凄凉。
    此刻她们都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薄清霆，在心中狠狠怒骂渣男，恨不得把渣男鸡儿掰断。
    “……”薄清霆沉吟两秒，声音微哑：“他工作忙。”
    林清词的声音比他想象中更软一些，可能是因为情绪低落，听起来委屈巴巴。薄清霆自己听到都有点心软，觉得这小姑娘一定受了委屈，更不必说其他人。
    工作忙不过是渣男的借口而已，或者连借口都是小姑娘编出来的。又是一个遇人不淑的女孩，令人义愤填膺又心生怜意。
    “你先好好想想，如果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就尽早把手术做了，这样对身体的损害也小一点。”医生叮嘱道。
    “好的，谢谢您。”薄清霆将报告收好，走出诊室。今天林清词只是过来检查，拿了报告就能离开。
    薄清霆刚出诊室，外面就有个热心肠的阿姨劝道：“小姑娘，这样的事还是和你爸爸妈妈说一下，不要怕他们怪你，当父母的总是心疼孩子的。”
    “好。”薄清霆直接答应下来。他有预感，林清词绝对不会联系她的父母，林清词的父母也忘掉了这个女儿。
    “要是你男朋友有担当，这个事儿他会担起来的。要是他不管你，这孩子就别要……”
    “嗯，他会负责的。”薄清霆心情复杂，语气异常笃定。他会尊重林清词的意愿，并对自己的失误负责，尽可能减轻她受到的伤害。
    “是个负责的就好，下次检查让他陪你来，还要尽早准备结婚的事，月份大了就会显怀，容易被人看出来，说闲话。”
    热心阿姨又说了几句过来人的经验，还想讲几句育儿经，见儿子媳妇做完检查出来，她立刻迎上去。
    薄清霆总算得以脱身，掏出林清词的手机，用指纹解锁，拨出自己的号码。他今天出席了一场商业宴会，现在应该在休息室，如果林清词恰好换进了他的身体，就能接到他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