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棠梨宫。
丽妃早起服侍皇帝更衣上早朝,一时腰酸,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待醒来,洗漱毕,令人收拾了寝殿,开了窗子透气,又置果瓜在寝殿内,待得寝殿只有果瓜香,再无其它香味,这才喊奶娘抱了小皇子进殿。
逗了一会儿,方让奶娘抱了小皇子下去。
她重新装扮一番,想在午膳前,过去养心殿一趟。
她与皇帝,正情深意浓。
一时照镜子,身边服侍的宫女笑道:“娘娘今日容光焕发,娇颜如花,更胜往昔。”
另有宫女道:“娘娘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丽妃看着镜子里娇艳欲滴的自己,嘴角不由噙了笑。
昨日是小皇子满月的日子,也是她再度承宠的日子。
为着承宠,她可是早早做了准备。
萧贵妃已亡,但那些手段肯定还在。
凭着皇帝现下对她的宠爱,她相信,只要开口,皇帝定应承。
晋王进得养心殿,见丽妃也在殿内,神色微微一变。
很快的,她就进了养心殿。
丽妃娇嗔道:“怕陛下早膳用得太少,特意给陛下送甜汤。”
丽妃应一声,退到殿外。
他上前行礼毕,抬头道:“父皇,儿臣今日有一件要紧事上奏。”
皇帝淡淡“嗯”一声道:“又提老二做什么?”
她上前,揭了食盒,端了甜汤出来,又把皇帝落在她那儿的丹丸呈上。
晋王快速道:“丽妃娘娘进宫前,曾和二皇兄在白马寺中相见。”
据嫂子说,那个职位空缺已久,她娘家哥哥有才干,正好合适那个职位。
丽妃便上前,伸手给皇帝揉了揉,这一揉,发现皇帝身子有些滚烫,不由吃惊,小声问道:“陛下,可要召御医?”
丽妃盛装,带着宫女,提了食盒去养心殿。
皇帝略有些不耐,皱了皱眉。
萧贵妃能在宫中盛宠多年,至去年,还能勾着皇帝去她寝室,其中自然使了手段。
只是下半夜,皇帝却浑身发冷,好在喝了热茶,又恢复了正常。
今日且去养心殿一趟,当殿求一求。
期间,皇帝龙精虎猛。
皇帝道:“传他进来!”
晋王待丽妃退出去,近前两步,斟酌言词道:“父皇还记得二皇兄在世那会,常去白马寺么?”
正喂着,内侍进来禀道:“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果然,她稍稍一打听,就有曾在萧贵妃身边服侍过的宫女投靠了过来,献上两盒香。她也不敢马上使用,趁着娘家嫂子进宫,让她拿去试了试。
他压着声音道:“朕适才服了新的一种丹,这种丹服下了,两个时辰内身子会发烫,到晚上,就没事了。”
昨晚上只顾着服侍皇帝,忘了这一桩事。
丽妃抿唇一笑,嫂子昨日拜托过她,让她在皇帝跟前求一求,给嫂子的哥哥谋一个好职。
皇帝一时又有些口干舌燥,示意丽妃喂他喝汤。
他成功见到皇帝脸色剧变。
早起服侍皇帝更衣上早朝,皇帝还揽了她,耳语道:“爱妃,朕今晚还来。”
还有,皇帝昨晚放在她这里的丹丸没有拿走,她可得送过去。
丽妃见皇帝身上火烫,脸色却红润,不大像生病的样子,虽疑惑,也不再声张。
丽妃忙拿帕子给皇帝擦了嘴,退到一边。
皇帝摇头道:“别声张!”
内侍见得是她,马上进去通禀。
皇帝示意丽妃上前,指指胸口道:“这儿有些闷,给朕揉揉!”
嫂子昨日进宫,悄悄耳语,说果然好用。
至今晨,皇帝依然十分有精神。
皇帝自己揉一下胸口,吩咐丽妃道:“你到殿外候着。”
他说着,看一眼丽妃。
晋王觑一眼皇帝的神色,低声道:“二皇兄去白马寺,常在静室中与女子幽会。”
昨晚,她就用了那香。
皇帝刚下早朝没多久,见丽妃来了,便问道:“怎么来了?”
“丽妃娘娘一进宫便有孕,也太巧了。”
“昨日天佑满月宴,儿臣观天佑,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像极了二皇兄。”
皇帝听到这里,拍案恼道:“胡说!”
晋王拱手道:“父皇,儿臣不敢胡说,此事有白马寺和尚可做证。”
“现有两名白马寺和尚候在殿外,请父皇传召他们进来!”
皇帝只觉心口发烫,烦躁已极,只极力按下,闷声道:“传!”
两名和尚很快进殿,跪禀起来。
说秦王当日常去白马寺,专门在一间静室中幽会女子。
他们适才进殿,见着一位宫妃,那宫妃正是当日曾在白马寺与秦王幽会的女子之一。
他们报出丽妃的相貌和现下穿着打扮。
也报出她当时去白马寺的穿着打扮。
皇帝突然站起,喊道:“来人!”
很快进来四位侍卫。
皇帝挥手道:“把这两个胡言乱语的和尚拖出去砍了。”
两个和尚很快被拖走了。
晋王听着和尚的惨叫声,脸上表情不动。
和尚指证丽妃,不管真假,皇帝都不会容他们活着的。
隔一会,他继续道:“父皇,还有两个人证,一个是宋御医,他当日诊出丽妃娘娘喜脉,当知道丽妃娘娘那会不止一个半月的身孕。”
“另一个人证,是齐子蛰。”“齐子蛰曾在白马寺目睹二皇兄和丽妃娘娘幽会。”
“父皇,丽妃进宫前便怀上了,天佑是二皇兄的种。”
“住口!”皇帝喝了一声。
他喘着气,“老三,你是不是想激死朕,好早点继位?”
晋王忙跪下,“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想看见妖妃蒙骗父皇。”
皇帝突觉心口一阵绞痛。
他自己狠揉一把胸口,怒声道:“老三,你想继位,那得先除了武安侯和他三个儿子,拿回武安侯手中的兵权。若不然,你继了位,只怕事事要听从武安侯的,李家江山,终有一天会改姓齐。”
晋王抬起头道:“武安侯虽握着兵权,向来谨守本份,未曾越界,父皇何必忌他至此?”
皇帝冷笑道:“你竟不知道武安侯去年派了二儿子齐子思至京外,偷偷开了铁矿场,私铸兵器?”
“他们万事具备,只欠一件黄袍了。”
“你还做梦呢。”
晋王不敢置信,跌坐在地下,喃喃道:“武安侯竟野心至此?”
皇帝怒道:“朕本想借着老二和萧宇墨之手,除去武安侯,从他手中夺回兵权……”
他一口气喘不过来,不由咳嗽起来,一时只觉喉咙甜腥,嘴一张,便往地下呕出一口血。
晋王看过去,一时大惊,爬过去抱住皇帝的腿道:“父皇息怒,儿臣错了,儿臣不该气父皇!”
皇帝指指地下的血,“脱了里衣擦掉,不要叫人看出来。”
晋王看着皇帝,惊疑不定。
皇帝道:“朕服了丹,这丹是朕自己照着古籍方子炼的。方子上说,若呕了血,不久会成仙。想来这成仙一说,是指仙逝。”
“朕死前,当为你除去障碍。”
皇帝沉声道:“其一,朕传武安侯父子四人进宫,你当殿诛杀,夺回兵权。过后,一切事情推在朕身上,你继位当个明君。”
“其二,善待乐阳,孝顺你皇祖母。”
“其三,给丽妃和天佑一条活路。”
这当下,齐子蛰抱着李丹青到了暖阁内,忙给她搓手,又拿手炉放到她怀里,低声道:“快暖暖手。”
说着看她脸色,皱眉道:“气色不如年前了。”
他蹲下去拨炭火,一边道:“太后娘娘吃斋,景阳宫中小厨房三餐只煮素菜,你莫不是只跟着太后娘娘吃斋,不沾荤的?若不然,气色为何不大好?”
李丹青笑一笑道:“皇祖母叫人给我开了小灶,一日三餐中,有两餐沾荤的。今日气色不好,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
齐子蛰转过头瞧她,见她说了半句不再说,不由有些疑惑,待见她垂头弄着手炉,突然明白了过来。
噢,气色不好,是因女子那种……
他耳朵一下红了,转过头看阁外,强转话题道:“园子里景色不错。”
李丹青见齐子蛰耳朵一片暗红,不由乐了。
一时很想伸手去捻一下。
暖阁内气氛一下有些暧昧。
齐子蛰“咳”一声道:“还冷不冷?要不要回房?”
李丹青笑吟吟道:“这儿有炭火,冻不着我。”
两人正说着,管家跑进来道:“殿下,郭公公来了,传召齐三公子进宫!”
齐子蛰一怔,只好站起来告辞。
李丹青道:“既要进宫,便一起罢!”
“我可不想叫人整治一大桌席面,结果自己一个人吃。”
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李丹青和齐子蛰小半个时辰后便进了宫。
齐子蛰跟着郭公公往养心殿方向走,李丹青另坐了宫内青布小轴车,准备去景阳宫。
才上小轴车,李丹青突觉一阵心慌,忙撩帘看向齐子蛰的方向。
齐子蛰恰好回身,见李丹青撩帘看他,不由一笑,比一个手势,扬声道:“天冷,快回去暖着!”
李丹青看着齐子蛰随郭公公越走越远,眼角突然乱跳。
她伸手摸一下眼角,又摸一下心口,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