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禧手里端着一个白瓷兔子碗,匆匆小跑到诩渺面前,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
“这是启城最好吃的玫瑰冰酪,天气热,解解暑气。”
顾宁禧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诩渺在炎热的天气下,泰然自若,汗都不出一滴,与顾宁禧对比,他倒更像是需要解暑的人。
诩渺眉目含笑,接过顾宁禧手中的冰酪,吃了小口。
冰酪沁凉,夹带着幽香的玫瑰香气,小口下去,驱散了夏日的们燥,令人心旷神怡。
顾宁禧满眼期待:“如何?好不好吃?”
诩渺点点头。
顾宁禧长呼一口气,似是紧张的心终得以平缓。他是多么的担心诩渺不爱吃,他平日吃冰酪吃得少,只知道那家店是启城最好吃的冰酪点,深受姑娘孩童喜爱。他跑进店里,里面的冰酪是各种口味,看得他眼花缭乱,最后只能问店家哪个口味深受大众喜爱,才买了那玫瑰冰酪。
诩渺被顾宁禧略显笨拙的模样逗笑。
诩渺的嫣然一笑,惊艳了顾宁禧和四周围观的人,皆被诩渺的笑迷得心花灿烂。
顾宁禧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赶忙抽回思绪,轻咳两神以掩饰尴尬:“诩渺姑娘这是为何而笑?”
诩渺收回笑容,目光变得悠远深沉,似是陷入回忆:“我有一位故人与你长得十分相似。”
顾宁禧恍然:“所以那日······”
诩渺垂头苦笑:“我把你错认称他。”
顾宁禧握着伞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心中顿时觉得不是滋味:“那位故人,对诩渺姑娘来说很重要?”
诩渺沉思一会,摇摇头:“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人。”
顾宁禧见诩渺神情透出淡淡的哀伤,便知诩渺说的是谎话。
他好奇诩渺和那位故人之间发生了何事,让诩渺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故作轻松轻描淡写地说出‘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人’的话。
顾宁禧道:“可是那日诩渺对顾某的表现,不像是······普通的故人。”
诩渺捧着装着冰酪的兔子瓷碗,缓步走在街上:“他做了伤害我和欺骗我的事情。”
顾宁禧诧异,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心急,无意间将诩渺推向不愿回忆的过去。
诩渺见顾宁禧有些不知所措,道:“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除去双生子,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顾宁禧问:“有多像?”
诩渺看着顾宁禧,目光深长:“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顾宁禧一听,脸色煞白:“莫不是真他是我失散的双生兄弟!?”
诩渺被顾宁禧逗笑:“你放心,他年纪比你大些,绝不会是你的双生兄弟。”
顾宁禧现在的心情可谓是一起一落:“那为何会······”
“许是造化弄人吧,世间这般大,有许多事情未必有真正的答案。“
顾宁禧点点头,诩渺说得有道理,既然没有真正的答案,自己为何要浪费去时间去想?那人已经是诩渺的过去,他要做的,就是成为诩渺的现在。可好奇心占据着他的身体:“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诩渺没有回答,而是停下脚步看着顾宁禧。
顾宁禧略显心虚,目光飘忽,道:“我······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以此为警觉,绝······绝对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就······就是想知道,自己和他······有没有共同点,若是有,我立马改!”
诩渺笑道:“你放心,你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顾宁禧眨着双眼:“你肯定?”
诩渺点头,目光虚渺:“他做不到像你这般肆意洒脱,也没有你这般真诚,他虚伪的笑容下,是想方设法地欺骗我,骗走我所有的信任。“
顾宁禧愤然:“听诩渺姑娘这么一说,那人简直太可恶!”
最可恶的是,竟然还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诩渺淡然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虽说很难将此放下,但生活依旧要继续往前,日子本来过得就苦,总是时时刻刻地记着,那日子还怎么过?”
诩渺知道,她没有资格说这一番话,她就是一个逃兵,说出一番话的她是多么的虚伪。
但,她现在就是要虚伪。
顾宁禧赞同道:“诩渺姑娘说得没错,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还有一条命在,我们都要往前看。“
更何况现在他遇见了诩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他发誓,遇见他之后,诩渺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启城作为符禹国的都城,繁华富庶。
顾宁禧带着诩渺走走停停逛逛,眨眼到了傍晚。
顾宁禧带诩渺走进启城最好的酒楼。
酒楼内,尽显奢华。
酒楼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掌柜谄媚地带着顾宁禧和诩渺走进雅间。
雅间临街,顾宁禧和诩渺临窗而坐。窗外,是启城的城河。夜晚垂幕,圆月东升,天空开始出现闪闪的星点。
铺着月光的河面荡漾,泛起涟漪。远处,飘来几盏花灯,火红的烛光,在平缓的河面上摇曳跳跃。
渐渐地,花灯越来越多,孤寂静谧的河面瞬间有了活力,变得热闹起来。
诩渺望着窗外:“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顾宁禧思忖,而后惊喜道:“今日是女儿节。”
诩渺微微凝眉:“女儿节!?女儿节不是七月初七么?”
顾宁禧骄傲地笑道:“那是别的国家,在符禹国,每月的初七,都是女儿节。”
诩渺惊诧,神思穿过沉沉云雾,回到遥远的过往。
那一晚,她和那人,站在河边,河上飘满花灯。
她双手拿着糖葫芦,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那人抬手将她嘴边的糖渍拂掉,宠溺道:“又没人与你抢,慢点吃。”
她三两下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你不懂,今晚是女儿节。”
那人不解:“女儿节怎么了?”
她扬起白里透红的小脸:“女儿节当然是热闹啦!胃口也会便好。”
那人被她逗得轻笑:“我倒不这么认为,你在任何时候胃口都好,在你身上,只有好与更好!”
“你!”她被那人的话堵得无法反驳,甚至觉得他说得在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吃,你吃。”那人哄道,随即他问:“你喜欢热闹?”
她十分肯定:“当然!热闹多好,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脸上洋溢笑容,尤其是这女儿节。你说,要是每天都是女儿节该多好,这样未出阁的姑娘就能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玩耍了。”
“你这是在满足你的私欲?”
“才没有!我这是为天下姑娘着想。”
“你这是女儿节藏女儿心。”
她疑惑:“女儿心是什么?”
“女儿心······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切,小气鬼,不愿意告诉我就说嘛,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
“这与神秘无关,走,带你去吃东西。”
她没有动,忽视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糖葫芦。
那人无奈宠溺地笑笑:“生气了?”
她不答,
那人道:“不要生气了。”见她仍然没有理会自己,又道:“我向你许下一个承诺如何?”
“什么承诺?”她心中好奇,嘴上没好气地问。
”以后每月的初七都会是女儿节,这样可好?“
她惊讶:“这样可以吗?”
那人笑道:“为何不可。”
“可······”可节日哪是他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可什么?”那人问,
“没事。”她笑笑,既然是人家好意,怎能拂去,反正也他无法做到,口头说说令自己开心开心有何不可?
她道:“加油,我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思绪再次穿过重重云雾回到现金,诩渺看着河面上荷花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她如今明白了什么叫女儿心。
女儿心是单纯,是不谙世事,是怀揣各种个性鲜明的小心思,是对美丽的渴望,是对爱情的憧憬,是对幸福美满的未来的向往······
这些——
她全部都没有了。
“诩渺姑娘,诩渺姑娘,诩渺姑娘······”
“······啊?”诩渺拉回思绪,看向顾宁禧:“怎······怎么了?”
顾宁禧见诩渺回神,道:“你想去放花灯?“
诩渺稳稳心绪,笑道:“还······还好。”
顾宁禧不信,他明明看见诩渺看着河面发起了呆,他硬是叫了好几声,诩渺才回神。
他提议道:“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可好?”
诩渺的双手在宽袖下握成拳头,心神不宁地道:“好······好啊。”
用过晚膳,天彻底黑下。
顾宁禧带着诩渺来到河边。
河边,站满了人,有如胶似漆的小夫妻,有成群结伴的小姐妹,他们放下花灯,许下愿望。
夜空下,除了星星,还有孔明灯与之作伴。
顾宁禧在小贩处买下一盏花灯,递给诩渺。
诩渺含笑接过,走近河边,将花灯放到河面上。
花灯荡着平缓的河水,逐渐远去。
诩渺闭眼双手合十,心中却无愿望可许。
她缓缓抬起双眸,一串如红宝石般,在烛光和月光的映衬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出现在诩渺面前。
诩渺诧异,接过糖葫芦。
顾宁禧挠挠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见到了就想着给你买一串。”
“······谢谢。”诩渺惊愣道。
“砰——,砰——,砰——”五彩缤纷的烟花,霎时在天边散开,一簇接着一簇。
顾宁禧站在烟花下,咧开嘴巴笑得像个孩童般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