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乔刚到三楼楼梯口,安小随的尖叫声就传进他的耳朵里。
“安小随,你对自己的嗓音就不能有个认知吗?”主任气冲冲的跑出办公室在9班后门喊。
安小随对着后门喊,“知道了,主任。”
主任转身对身后的沈言乔说,“去办公室。”
主任走在前面,沈言乔跟在后面。
主任和沈言乔谈完的时候已经临近放学时间,他干脆在后门等她。
是节……化学课。
安小随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罚站,在那里动来动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块土地烫脚。
安小随扎的是低高马尾,可能热的原因,她把头发散下来扎成高马尾。
头发散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站在那群混混的前面,她的容貌在那里显得突兀,她很漂亮,漂亮到只需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现在呢,脸上的疤,他不在意,尽管开始的好感来源于容貌,但现在早已不是最初的肤浅。
可她呢,安小随会在意吗?会感到难过吗?
第二天,每个班的人都异常的热闹。要求时间是最早的一次,却也是人最齐的一次。
安小随很早就期待着这天,天刚蒙蒙亮,她就从被窝里醒来。
第一次,从重生到今天,第一次抽了烟。
她不知道是过于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她就想要自己静下来。
许久没抽烟,烟对她的作用放佛没以前那么大的作用,她跑到阳台上等待着黎明。
短短几十分钟,她看着这个世界慢慢苏醒,看着早起晚归的那群人穿梭,看着某个时间点的消逝,热闹占据整座城市。
站在高处,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
她想看看城市的另一边的样子,想看看书中的世界,看那大好河山。
“学习的时候,再怎么好说歹说,还是该睡的就睡,该迟到就迟到,怎么今天就为了一个活动转了性。”老唐在讲台上开玩笑说。
“因为玩是人的天性啊。”在这个问题上,九班的同学显得异常的默契十足。
“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没心思听我讲,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就记得安全第一就行。”
九班全体同学:“好~命最重要。”
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是按照班级为单位,每个班有对应的校车,先后顺序。
沈言乔在1班,安小随在6班,两人的班级更是隔了九万八千里。
安小随也非常遵守学校规定,没有串班,单独行动。
她紧跟在班级大部队后面。
在她前面的是上次在楼梯口撞见的那个,她好像还欠人一个人情。
她总感觉前面的人有话要说,但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时间不会等人,太阳出来溜圈,遭殃的是爬山的他们。
罗曼很瘦,被一大个书包压得很孱弱,想让人帮忙。
安小随几次提出帮忙,但被罗曼连忙拒绝。
罗曼有点怕她,还时不时看安小随脸上的疤。
安小随想:是脸上的疤吓到了吗?
云安山爬了大概三分之一,全体原地休息。
老唐提醒他们尽量在路的中央,不要贪图凉快,跑在路边边。
山腰间的风最温柔,最容易入怀。
浑身反骨的安小随坐在路边,去抚摸那份柔情。
罗曼看着远处的安小随,起手又坐下,纠结良久,她站起身。
罗曼主动坐在安小随旁边,这让安小随感到诧异。
安小随以为她们不会有交集了,至少今天不会。
罗曼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安小随,安小随接过水后道了声谢。
安小随喝了一口水后,听见罗曼在道歉。
安小随笑着问:“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罗曼:“你脸上的疤……”
“你怕啊。”安小随感受得到罗曼的小心翼翼。
“是我爸弄的。”罗曼说完就把视线看向下面的滑坡上。
安小随脸上的笑容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就僵住了,她,下意识的用手顺着那条疤滑下去。
罗曼见安小随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抬起头去看她。
安小随的伪装能力很强,让人分不清她心中所想。
“哦,早过去了。”安小随故作轻松。
“没有,这件事没过去。”罗曼立刻反驳。
安小随不知道罗曼反应怎么这么大,刚想问,罗曼就说她先回去了,在这边上挺害怕的。
安小随继续欣赏这风带给她的愉悦,罗曼刚才的话总环绕在她耳朵里。
她要发泄,她想。
她站起身,还没站稳,就受到了一个力,这个力让她体验了滑滑梯的经历,不过,她是过滚的。
安小随往滚的时候,她听见上面有人喊:“安小随掉下去了。”
是罗曼的声音。
安小随一直滚到一个灌木丛才停下,她没有爬起来,就躺在那里。
阳光从树叶发缝隙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
她记得好像在哪看过这样的场景,又实属想不起来。
身上的疼痛感,也让她不想动。
她就看着那一束束的光,透过缝隙的蓝天。
鸟儿的声音让这里显得不那么阴森可怕,反而让人觉得悠然。
安小随开始试着起身,她拿剧烈的疼痛根本没有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手伸在她的面前。
这一幕似曾相识。
“能起来吗?”
“能。”安小随也向他伸手。
安小随被扶起来后,她找了一棵树上靠着,她现在有点站不住。
伤都在身上,嘴依然照旧。
“温晔,真是你啊,你课都不上的人居然会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温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自己来的。然后又碰巧看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摔下来的倒霉蛋。”
安小随::“……”
温晔从包里掏出一把创口贴给安小随,安小随看着自己手中的各种各样的创口贴问:“你有毒吧,随身携带这么多创口贴。”
温晔:“我喜欢的人喜欢打架,大大小小总会有伤。”
安小随:“你喜欢的人还挺特别,不过要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受的伤稍微重点,这创口贴简直就只能叫做杯水车薪了好吗。”
温晔:“我知道。”
安小随:“果然有毒,知道还像个傻子。”
温晔:“我背你出去,去医院处理一下。”
安小随用双手比了一个叉的手势:“你喜欢的人知道你背了别的女孩子,那她对你印象会变差的,况且,我是有男朋友的,要是让他不知道别的男孩子背了我,那多不道德。”
“你还懂得道德呢。”温晔根本不理安小随的那些歪道理,上去就把人背着走:“那不让他们知道不也就行了。”
安小随:“你放我下来。”
温晔:“还想再摔一次,我就放。”
安小随:“……”
温晔把安小随放到出租车上后,对着安小随拍了一张后,在班级群里找到沈言乔□□,把照片发给了她。
简单又粗暴,只有一张照片,其他的什么都不多说。
安小随“干嘛,拍丑照。”
温晔:“给你男朋友报平安。”
安小随:“我都忘了,老唐现在一定在找我。”
温晔:“你们老师挺好,居然没嫌弃你麻烦。”
安小随:您老可真会说话,我真的栓Q。
安小随没有怼他,安小随最近刚学会阴阳怪气,“你人也怪好的嘞,居然会像人一样不会见死不救。”
温晔没有跟她计较,“沈言乔会和你们老师说的。”
安小随寻找着手机,最后以一句脏话结尾。
“怎么摔的,不要告诉我你傻逼。”温晔靠在车窗上,望着安小随。
安小随: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就是我傻逼,站都站不稳。”安小随总感觉温晔这个样子,像是老爸教训女儿。
“你是傻逼,我不是。”温晔晔又继续说:“以前不学好,别人报复了?”
温晔想要关心她,可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尖酸刻薄。
安小随她是真不知道,她究竟是自己摔的,还是有人推的。
如果是有人推的,那离她最近的只有罗曼,上一秒还在很自己道歉的人怎么可能下一秒就要我的命呢。
安小随想去云安寺有多了一个理由,“果然是水逆,去云安寺就是对的,我最近需要一个护身符。”
“你是一个理科生,还信这些。”
安小随:“谁说理科生不能相信这些了。我以前不信,但我现在就是要信。”
温晔:“你信不信都已经没意义了,你现在是去不伤筋动骨100天,照我看,你没个200天不要想好了。”
安小随一字一句的说:“我—没—那—么—娇—弱。”
“不过,你怎么对那里这么熟悉,还找得到路。”说着就安小随又冒出一个的大胆的想法:“你是不是也摔过?”
“我没瞎,也不会我傻到能从山腰滚到山底。”温晔停了几秒,条没玩继续说我:“不过你命还挺大,这都不死。”
安小随:“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再说了,那里是山底吗?”
顶多就是滚了几米。
温晔:“不是你先说的?”
安小随:得,我认栽。
温晔把安小随送进医院,把该走的流程走完后,就离开了。
没哪个单身狗喜欢看情侣腻歪。
得亏云安山没有树桩,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树,不然安小随今天还真说不一定就栽在那里了。
安小随趴在病床上,护士给她上药。
作为一个刀板上的鱼,她愣是没哼一句。
护士还在给安小随上药,沈言言和老唐就已经赶到了。
最开始是老唐去找医生询问情况,但两人进病房的时候,安小随的皮肤暴露在两人眼里。
安小随很白,衣服遮住的地方更白。
沈言乔很不自然的说,他去问情况,非常囧困的逃离现场。
他们的开门声早就吸引了安小随,安小随扭头去看他们,却发现沈言乔直接走了?
安小随:what?
老唐走近病床,看着眼前的女孩,怒气和担忧一个不让一个。
安小随看到老唐的黑脸,小声嘟囔了一句“老唐,对不起,我错了。”
老唐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她后背上的伤。
除了那些鲜红的划痕,还有暗红色的一条条的,有些已经淤青。
这身洁白肌肤上的记忆,让人触目尽心。
老唐只知道她和家里不和,她总和人打架,每次还都能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但她却忘问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一个从未学过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东西,为什么打架这么凶。
她去了安小随,做家访。以前安小随隔三差五就惹事,逃课不做作业,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沾边。
更何况,安小随再收到一次处分就要开除了。
她到安小随家里的时候,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压抑,恐惧。
说是家,半点家的样子都没有,地上的酒瓶和垃圾简直无法让她下脚。
安小随到是习以为常,一遍熟练的收拾,一遍向她解释。
大概的意思就是,估计昨晚他又发酒疯了。
安小随很讨厌老唐对她的锲而不舍,她很多时候都去问她,她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拉着她。
老唐却总是反问她,你是哪样的人。
说实话,安小随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但她知道别人眼中的她:霸道、无耻、不知管教、白眼狼……
安小随给老唐煮面的时候,云野回来了。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对安小随各种辱骂,还找安小随要钱。
老唐第一次看见还有爸爸逼未成年女儿要钱的例子。
安小随她本来不想和他吵的,毕竟有外人在,这个外人还是自己的老师。
虽然不是很喜欢老唐,但老唐对她很好,她能感受得到。
每次打架,老唐虽然凶巴巴的,但会忍不住关心她。
她来月经肚子疼趴在桌子上的是时候,老唐会给她一杯红糖姜茶。
她被同学骂的时候,她会站出来说,不要随意对他人指指点点。
…………
安小随的忍让,让云野更加的变本加厉。
安小随也不管云野在骂什么,她只告诉老唐,别管他。
这三个字就好似刺激到了云野的哪个神经,云野骂得越来越脏。
云野还在骂得起劲,被安小随一碗面砸在脸上。
父女间的争斗就此展开,老唐上去拉,却一个都拉不动,只好无奈报警。
最后的最后,警察震惊打架的两人居然是父女,地上的狼藉像是要把对方拆之入骨。
老唐带安小随去医院包扎张口,安小随不愿意。
老唐没强求她,去买了酒精和纱布。
安小随没让老唐帮她,她对自己是真的狠。
酒精直接倒在伤口上,用纱布包好。
动作的娴熟,脸上的从容,那看了都觉得疼的伤口,一声不吭的安小随。
让老唐看到了她的坚韧。
老唐对安小随更加重视,她没有把安小随叫到办公室里问家庭情况,而是告诉安小随,她随时都可以是小随的倾诉对象,朋友。
安小随没有把自己伤疤摊开给别人看的习惯,她早学会了把自己装进一个秘密空间里。
懦弱胆小,哭泣,疼痛她把它们都进里面。
在老唐首足无措的时候,安小随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开始,她也和其他科任老师一样,以为只是图个新鲜感。
可安小随后来的表现,让她相信了安小随。
老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是她的教学理念。
她想要将安小随拉出泥底,是她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