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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层的数字有好一会儿没动一下了，应该还要再等等。照朝把目光从按钮旁边的液晶显示屏上收回来，揉了揉肚子换了个站姿。
自助餐的限时是两个半小时，就算之前一直没见人影、只在手机里“马上马上”了半天才终于赶来的外婆也能有充足的时间整个酒足饭饱。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午市的高峰，但她们出来的时候比较寸、正好赶上好几桌都在往外走，外婆也就没带着她跟影山和人家前面的人挤电梯，准备消消停停地等下一班。
身边传来轻轻的一记“咻”，是外婆把那个带圈的薄荷糖咬在嘴里吹了一下，脚下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点一点，就像在和口哨声踩着应和的拍子。
似乎心情还不错，照朝下意识地偏头望了望。她刚想再去瞅一眼楼层数字，放低的目光掠过地面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凝，一边招呼着一边伸脚过去，碰了碰外婆正在一晃一晃的鞋边，“先别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夹在外婆的鞋带底下，棕褐色的并不算显眼，几乎要跟深色的鞋带和鞋舌头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照朝蹲下身拈起那玩意，捏在手里转了一下。
“怎么又一个……”这应该又是什么干枯的树叶，拿在手里干巴巴、轻飘飘的，轻轻一捏就哗啦哗啦地碎掉了，“果然是去哪里钻灌木丛了吗？”
说“又”和“果然”是因为刚才就是这样。她跟影山都快吃完了的时候外婆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坐在桌边机车夹克一脱围巾一摘，抖出来好几片干掉的叶片，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沾到的——
“对对，我刚从山上回来，是找宝藏去了，”外婆接过那片叶子，跟照朝一样捏着叶片梗前后转着看了看，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嘴上还要顺杆爬，“可累死我啦。”
“要是猜到了就见者有份哦，”外婆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个秘密的手势，“小鸟儿和飞雄君猜猜是什么呗？”
影山一直乖乖地站在旁边没说话，被突然点到名字也只是眨了眨眼睛。照朝一边伸手拉住青梅竹马的手，一边没什么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压岁钱吧？”
“哟，真聪明，答对了。”外婆打了个响指，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压岁包，“那就见者有份吧。”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怎么就聪明了啊，照朝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的外婆就是这个性格，有时候还挺孩子气的，满嘴火车跑起来就没个正形……
比如给她和影山的压岁钱是每年都会早早准备的，但总要巧立名目非得先整两句俏皮话才开心，小时候还搞出来过“想要就求我啊”这种毫无意义的环节。照朝怀着“大人有大量”的奇怪心思低头行了个礼，道谢的话也讲得曲里拐弯的，“新年快乐哦，那就谢谢宝藏猎人茉莉小姐啦。”
“祝您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同样低头行礼的影山道谢也是规规矩矩，“谢谢茉莉婆婆。”
好歹也是知名度非常可观的有名人士，新年期间外婆会寄出好多贺卡，照朝每年都会借着代写工作大赚一笔零用钱。而发压岁钱的压岁包也会早早就跟着贺卡一起定制，每年都会设计不同的主题不同的图案，但不变的是角落里小小的茉莉花，是外婆的专属LOGO——
“哇，发达了啊，”照朝接过自己那份压岁包，摸了摸上面的花朵图案就感觉手感不太对劲，拆开的时候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两万块诶！”
同学里也会交流压岁钱的面额，中学生一般拿到五千块就已经很不错了，照朝也是从上了中学之后才涨到了五千，小学的时候都是拿三千的。今年这一下子翻了两番，一张纸币变成了四张，这经济发展的水平和成果实在是相当喜人啊？
至于影山拿了多少，照朝不用问也知道。两个人是同年、从小又一起长大，外婆给压岁钱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从照朝有印象开始就是如此了——
“对呀。”外婆笑了笑，目光从影山手里拆了一半的压岁包飘到照朝手里的四张樋口一叶，静静地翘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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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南医院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现在过去时间正好。照朝跟影山下了车，先去花店取了定好的水仙盆栽。
按理来说就算今天是假日，医院旁边的花店买花也不用预定；只是按照一般的探病习惯，去看病人也不会送盆栽植物，说是寓意不好。然而一与爷爷这次住院连自己都不在意这个，窗台上摆了一排小花盆，就照朝认识的就有小雏菊、铃兰花还有天竺葵，好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新年送水仙也算是寓意不错的，再说她也不止准备了这一件礼物。照朝跟店主道了谢，看看身边已经自动自觉捧上花盆、胳膊上还挎着帆布袋的影山，“我来拿一个吧？”
影山当然是不会要她拿的，从小学四五年级她比他还高一大块的时候就不要了，现在当然更加不会。照朝也没跟男孩拉扯，两个人就这么进了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住院部挂着影山门牌的单人病房，还迅速刹住脚步、在门玻璃上照了一下理了理头发，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哦，是飞雄君和照朝酱啊。”病房里不只一与爷爷自己，还有一位熟悉的护士姐姐在，拿着夹板正在嘱咐什么，看起来已经到了尾声，“正好，刚才影山先生还说你们俩应该快到了呢——那你们慢聊啊。”
“姐姐辛苦啦，新年快乐！”照朝顺势送护士姐姐出了门，跟人家道了别，关好病房门才跑回到放下东西的影山身边，两个人站好了给一与爷爷拜年，“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好好好。”一与爷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从枕头底下取出两个压岁包，“来，这是飞雄的，这是照朝酱的。”
“谢谢一与爷爷！”这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上面连名字都有提前写好。照朝接过写着自己名字的那一个，拿在手里就觉得厚度和手感很是熟悉，拆开一看果然如此，“哎哟，这今年可真是发财了诶。”
一与爷爷准备的红包也是两万块，连钞票都是一样的四张崭新的五千面值的纸币，还是连号。照朝看了看影山的那份，果然也跟她的一模一样。
“是啊，照朝酱和飞雄今年也十四岁了，”一与爷爷笑容慈祥地说，“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什么的、大人什么的，不提这事还好，一与爷爷一提，照朝就想起自己昨天夜里跟影山都干了些什么……或者说，准备干些什么。
如果当时外婆没敲门的话，现在她跟他估计就真的是大人了——不不，在家长面前想这些实在是太奇怪了，照朝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烧，赶紧转移话题，“那、那也看看我们准备的嘛。”
新年期间买水仙回家当装饰的人也有不少，但大家几乎都希望新年这几天开花，影山抱上来的这一盆是因为照朝在预订的时候就特意和店主讲了要求，才能保证她们拿到这会儿刚刚冒出花剑，“老板跟我们说差不多三个星期能开花，一与爷爷您看呢？”
“嗯嗯，我看也差不多。”一与爷爷端着影山手里的花盆仔细研究，甚至很有搬过来自己拿着的意思，不过男孩一直没有撒手，“快点应该是十七八天的样子，不过得天
好。”
“是呀，花店老板也是这么嘱咐我们的。”照朝靠在影山身边，用指尖摸摸水仙绿油油的叶子，“正好过几天一与爷爷出院的时候也就开啦。”
上楼那会儿还多少会有点小小的忐忑，但打了照面之后照朝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虽然穿着病号服，但一与爷爷的样子看着还挺矍铄的，脸上的气色也很红润，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并不像是久病的人。
从去年她刚上中学的那时候起，一与爷爷就三天两头地跑医院了。这次是入院的时候有点凶险，但这段时间恢复得也还不错，照朝听裕子阿姨跟街坊里的大婶聊到过，再观察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回家了——
“哦？对啊，那我可得快点，争取比它还快才行。”一与爷爷的眼睛显得很亮，眼神让照朝感觉莫名的熟悉，“还有呢，那么大一个袋子，应该也是给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