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圣壤殿里,只剩下四位活着的神女了—时以娆、叶清斋、凌青芦、苏和雪。
「你要是早来五十年就好了.....你要是早来五十年,她们就都能活下来。」叶清斋露出了软弱之色,这抹软弱之色又被她自己崩碎:「叶清斋,你在说什么?你是罪戒神女,你要听从陛下的御令,今年是你执掌之年,百年坚守岂可在你手中毁弃?」
叶清斋又吞咽下大量的神丹,再度朝着林守溪杀过来。
「你若再纠缠下去,等那东西出世,所有人都得死。」林守溪说。
「死?呵呵呵天底下还有比死更好的事吗?清斋已奉剑两百年,守殿一百年,我若现在纵你离去,那我这三百年修道还有何意义可言?!」叶清斋撕心裂肺道。
对她而言,死亡已是必然之事,她不能接受毫无意义地死,她必须要给自己的死亡赋予意义。
除此之外,她已什么都不在乎。
叶清斋高高举起断剑。
紫色的电光沿着黑暗向她的身躯汇聚,她赤裸的身躯上,添了一条雷电组成的长裙,长裙沿着她的肌肤肆虐,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味地望着上空,仿佛在举行某种隆重的仪式。
叶清斋专注举行仪式时,仙靥忽地挨了一巴掌,她痛哼一声,捂着脸颊想要呵斥,另一边面颊也被雷霆般的巴掌劈中,浮现出鲜红的掌痕。
又一巴掌落下,直接将她打翻在地。蕴蓄雷电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她的腿边。
「你当我是傻子么,会眼睁睁看你举行完仪式?」林守溪冷冷地问。
「你不敢吗?你不是变得很强吗?你这般强,却连硬扛下这一剑的勇气都没有?!」叶清斋仰起头质问道。
林守溪没有回答,回答叶清斋的,是一记又一记左右开弓的狠厉巴掌。
高高在上的神女面颊被扇的鲜红,她斜倒在地,捂着脸,唇角渗血,怨恨的眼角竟有泪光。
「你,你胆敢.....」
叶清斋颤抖地抬首,不知为何,她看到林守溪时,竟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父亲,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父亲在看误入歧途不知悔改的女儿,那一刻,她心生愧疚与恐惧,竟有了认错求饶的冲动。
正在这时,一箭破空而来。金色的箭。
林守溪夺过了这一箭,侧身望去。赶来的是丰收神女凌青芦。
她察觉到了大殿的异变,从沉眠中苏醒,前来助阵。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是你?林守溪,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凌青芦红白衣裙,身段出挑,傲气未灭,她解下了背负的神弓,对准了林守溪,玉指轻勾间,第二箭也离弦而出。
凌青芦的箭本该是百发百中的。可这一箭却再度扑空。
因为林守溪消失在了原地。
凌青芦四下环顾,不见他的踪影,却听叶清斋提醒道:「小心后面!」凌青芦惊觉已晚。
林守溪已抓住了她拉弦的手腕。
「难得凌大神女还记得晚辈的名字。」
林守溪站在她的身后,一点点将她的手从弓弦边拉开,他说:「当年冰海之畔,凌大神女所「赠」箭矢,晚辈也都还铭记于心呢?」
「你这贼人,侥幸破入人神而已,安敢猖狂至此?」
凌青芦的长发变成了盛夏的火红颜色,宛若流火,她从腰侧的箭囊抽
出箭,只将把它当作匕首刺来。
林守溪不闪不避。
箭刺在他的身上,被不朽灵根折断。「怎么可能......」
凌青芦看着毫发无损的他,震惊不言。
「你们还不明白吗?」林守溪凝视她的眼眸,说:「罪戒之剑为了控制你们,不仅将赐予你们的力量收回,还夺走你们原本的力量,你们现在所谓的人神不过伪境,一戳就破。」
「不可能!!」
凌青芦摇头,红发变成了银白之色,她失神道:「怎么可能?陛下说过,只要我们守在这里,只要我们等到陛下回来,陛下就会领我们登神!你休想惑乱我们心神!!」
凌青芦不再用弓,而是直接拔剑朝他刺来。
「晚辈也送凌神女一些礼物。」林守溪只说了这一句。
十招之后,凌青芦也滚到了叶清斋的身边,她已落败,弓箭与剑皆被夺走,身躯被金焰做成的线绑住,受缚不能动弹。
「你放开她!」叶清斋怒目而视。然后,叶清斋也被绑了起来。
这两位曾经叱咤风云让世人敬仰的大神女,如今就这样被捆缚着趴在地上,林守溪抽出金焰化作长鞭,直接打了下去,新仇旧恨在鞭声中宣泄。
神女的痛哼不断响起。
凌青芦傲气未泯尚在坚持时,叶清斋却不堪受辱,率先崩溃,她竟呜呜地哭了起来,央求道:「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凌青芦睁大了眼睛,她决计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她一直敬佩的叶姐姐口中说出。
「清斋姐姐,你....嗯哼......你怎么能向这种人屈服?!」凌青芦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清斋仿佛没有听见,她别过头,用哀求的语气说:「别打我了,杀掉我吧......你有能力杀掉我的,对么?」
林守溪停手了。
「我不杀你。」他说:「我要将你留下。」
「留下?你留下我做什么?」叶清斋问。
「镇守神殿。」林守溪淡淡道。
叶清斋木然,接着,她真正崩溃,泪流不止。林守溪收起金焰,继续向恶泉大牢走去。
叶清斋也凌青芦解了束缚,却都没了反抗之心,任由他离去。恶泉大牢的门口。
一位莲袍女子孤独而立。
林守溪到来时,她才轻轻回过头来,她的眉目间,清冷与妩媚不断变换。
「你来了?」时以娆问。
第438章混沌之间谁荒唐
时以娆站在恶泉大牢的废墟之上,身后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邪崇尸体,它们的断肢犹在扭动,死而不僵,朝着这位神女爬去。
神女的裙袍如七月之莲,清白出尘,手中长剑却是被浓稠的污垢与血浆包裹,像一根丑陋的烧铁棍。
「你知道我要来?」林守溪问。
「当然。」
时以娆说:「道别之时,我们说过后会有期的,我等了一百年,还以为等不到了。」
她语气虚弱,像已精疲力尽,随时要死去。
时以娆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面颊上露出悲伤的笑,她说:「陛下临走前要我司管好恶泉大牢,如今大牢已破,我穷尽力量也只留下了这几具无足轻重的尸体,我……失职了。」
「时姑娘辛苦了。」林守溪看着遍地尸首,道:「这里要塌了,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好。」
时以娆对他伸出了手。
手指即将接触时,林守溪的心中忽地生出了危险的预兆,他看着时以娆柔情似水的眼眸,感到了不对劲。
时以娆抓住了他的手。
下一刻,铁针穿骨般的剧痛竟直接击穿了不朽道果的防护,令他的手臂如爆竹般炸开!
林守溪惨哼一声,手掌发劲,将这位莲袍神女瞬间推开。
时以娆封剑一挡,飘然后退,凝固在剑身上的污垢震碎脱落,露出了银亮的剑身。
「你到底是谁?」
林守溪的白袖已被瞬间撕毁,他的右臂像是一根烧焦的木头,涌动着白烟。
「我是时以娆呀,林公子不是要带妾身离开么?为何呆在那里不动呢,该不会是要言而无信吧?」时以娆幽幽开口。
她说完不久,眉目中又闪过挣扎之色,下一刻,宛若妖魔的时以娆半跪在地,面颊潮红,神色迷离,她仰起头,紧咬的银牙咯咯作响,对着林守溪大喊道:「快走!!魔将出世,非你所能抗衡!」
清媚丽色才一浮现,又被转瞬击溃。
时以娆如遭雷殛,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她神情重归冰冷,轻描淡写地按着眉心,道:「色孽之印都封不住你么?看来得将印再加深一倍了呢。」
林守溪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恶泉大牢发生动荡,时以娆前来斩魔,却被恶泉大牢之下的域外煞魔凯舰,试图将她夺舍。
此时此刻,时以娆的体内,魔念与她正天人交战!
很显然,魔念暂时占据了上风,将时以娆的真识封在了罪戒之剑的'色孽'中。
「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挡下了我的一击,你的实力不错,在人这种孱弱生命中,应该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时以娆'上下打量他,评头论足道:「你们人类虽然弱小,却也复杂,我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弄清楚了你们的美丑好恶以及文字,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我会好好钻研你的。」
她虽只学习了半个时辰,但她的语言叙述很是流畅,没有半点违和感。
时以娆松开了眉心的色孽之印。
她身边的尸山动了起来。
原来,这些尸体只是诈死,如今,它们的首领露出了真面目,这些尸体也从死亡之中苏醒了过来,张开了遮天蔽日的爪牙。
黑暗中,湿腻的触手振的笔直,朝着林守溪刺去,瞬间将他缠绕起来,拉到了面前。
「真漂亮啊。」
时以娆发出赞叹,张开双手去触碰他的脸颊:「真是与黄衣一样完美的生灵呢。」
刹那。
缠绕着的林守溪的触手断裂成了数万截肉块,林守溪的剑从中刺出,拿
剑的是右手。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被炸裂的右手竟已恢复如初!时以娆也感到吃惊。
这等恐怖的自愈能力,哪怕与邪神相比,都不相上下了。
「真不简单呀,不愧是黄衣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