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差点以为我时间错乱了，林栀杀人，不是前两天的事情吗？
“是她母，那个女人吗？”
宋许应沉默着认同。
“我找到小栀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
宋许应抬起头望向外面淅淅沥沥渐渐弱下来的雨势，雨滴虽小，打在窗户上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回忆）
宋许应依稀记得，那天晚上也下了很大的雨，陈玉娟新房子里唯一开着的灯颤颤巍巍的、随着一声响雷灭了。
闪电照在没装修好的水泥地上，林栀缓缓回过头看向门口的宋许应，她一向素白的小脸上留下几道血痕，伴着眼泪流过双颊，眼里充斥着红血丝，整个人都在颤抖。
而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刀，那东西，在宋许应眼里，亮的像是要成为这栋房子里唯一的光源。
刀下，是陈玉娟仍带有余温的尸体。
林栀在看到宋许应来的那一刻，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握住的浮木，又像是骆驼看到了即将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于，颤抖着哭出声来，身体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早就麻木了。
宋许应如同被那阵哭声唤醒一般，眼神还呆滞着，走到林栀身旁单跪下，将林栀环抱住，不停地安慰她说没事的，又或许，他在安慰自己。
林晨在外地念大学暂时回不来，二人将陈玉娟埋在郊外，林栀凭着陈玉娟的手机心惊胆战地过了一个月。
（回忆完）
“那女人家里没起疑心吗？”
“后来的事我不知道了。”
“你…”
“我离开了。”
杀人，这件事如同阴霾一样笼罩住宋许应和林栀，每每看到林栀，宋许应就能回想起陈玉娟死不瞑目的脸，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私心，也必须承认自己的胆怯懦弱，他像个胆小鬼似的逃开，留林栀一个人，一座城市的两个角落里，两个人夜夜不能寐。
我的情绪很复杂，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林栀对于过往潦草的叙述，我只能理解但依旧共情不了。
林栀既然已经…，她为什么还要再杀一个人？仅仅只是为了给宋许应出气吗？
半晌，宋许应打破了蔓延的沉寂。
“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宋许应眼睛意外的清明，或许是他终于将折磨自己的梦魇坦白，他的眼里是后悔，是痛苦，是释然。
明明只是一个魂体，我却感觉他苍老了不少。
我拿开覆在脑袋上的毛巾，刚刚还滴水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读了，头顶毛毛躁躁的。
我走到宋许应面前，踮起脚，轻轻抱住他。
宋许应身体僵了一瞬，他没选择回抱，只是默默弯下腰。
我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是我不断地去靠近他，来维系这段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关系。
可我那时什么都没想，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也只想站在我爱的人这一边，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了。
我私心抱了他很久，像要把出发去找严逸前那天晚上的拥抱也补上。
宋许应乖乖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而我躺在床上，压根一点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林栀倒在宋许应墓前的画面。
红色裙子，红色裙子。林栀身上穿的那条红裙我总觉得眼熟。
那一刹那，我突然想到林栀卧室床头柜上的合照，我只匆匆瞟了一眼，是林栀和一个与她三分像的男孩，照片中的林栀，正是穿着那一身红裙。
那男孩，应该是林栀的弟弟林晨吧？
林晨在外读大学，整整一个月，没有与自己的母亲打视频吗？
可这些唯一能问的人林栀已经死了。
严逸过了好几天才回来。
他说，警方在郊外发现了陈玉娟的尸体，通过调查，确认林栀与宋许应为嫌疑人，可二人现在都已经宣告死亡，他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些事。
严逸说的其实和宋许应说的差不多，只是有些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同身受的部分我也不便告诉他。
“还有，林晨回来了，一下子两个家人都走了，那孩子也是…”
“林晨知道，林栀是杀害他母亲的嫌疑人吗？”
“…他有权知道真相。”
“严逸哥，你可以帮忙查一下林晨的车票购买记录吗？”
“你要查这个做什么？”
“你相信那一个月里林晨对他母亲的死亡都毫不知情吗？孩子是了解父母的，语气、神态，他们能够判断自己的父母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也应该同样能够判断手机对面聊天的人是否有异常，而且整整一个月，现在哪儿有孩子外出念书这么久不和家里人打电话啊。”
“我明白了，我会去查查的。”
严逸起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转过身说：“林栀和陈玉娟的葬礼，在下周，你参不参加？”
葬礼的钱是林晨自己攒的，比起同年龄段的小孩，陈玉娟本身就会多给林晨一到两千，再加上他自己的奖学金。
林晨很优秀，陈玉娟虽然刻薄，但从不亏待自己的小孩。
我见到林晨的时候，小孩背挺得直直的站在林栀墓前。
那是第二天了，据说第一天的时候陈玉娟的家里人还在闹。
我把准备的花放在墓前。
“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吗？”林晨突兀地问我。
“我们不熟，当时刚来都城的时候她收留过我一晚。”
“她对其他人都这么好。”
我没错过林晨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对自己的猜测也笃定了三分。
我没接话，只是同他一样静静地站在墓前。
手机一响，是严逸发来的消息。
——林晨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