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没留给我太多思考时间,点燃火焰后,他就离开了。
我也无心担忧他会不会继续杀了严逸和淮栩。
眼前是滔天的火光,熊熊的火焰席卷过每个角落,黑烟滚滚,肆意蔓延。
眼中惊惧的泪水被热气蒸发的一干二净,我脑中翻转昏眩,耳畔尽是尖叫,我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挣脱手上的束缚,可结果除了平添几道血痕再无作用。
等我再次睁开眼,是在医院。
淮栩在我床边,看到我醒了,她马上按铃唤来医生。
“双禧你醒了,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喝水吗?”
我混沌的大脑连这两个问题都需要暂时过滤一下,我摇了摇头。
医生做了检查后叮嘱了淮栩几句,“腿部的烧伤还需要多注意,其余的没什么,病人吸入过多浓烟,可能对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等产生危害,这两天还是先住院观察。”
“好,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淮栩坐回那把椅子上,温柔的开口,“我知道你想问的很多,我会告诉你。”
淮栩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后,严逸突然收到了我手机发来的消息。
——宋双喜被带走了,求你们,救救她。加上了一个定位。
他们虽有疑心,但还是赶来了,只看见我的手机掉在建筑工地旁边的草丛里。
我轻轻触碰屏幕上的字,真是的,连我的名字都打错了。
“林晨被抓到了,过一会儿应该会有警察找你做笔录,别担心,如实回答就行。”
我们三个默契的回避了手机消息这一点,只说他们突然发现我遗落了东西,循着我的手机定位才找到了我。
出院后,我回到家,郑重地拿出信纸。
——宋许应,大哥喊你回家吃饭了。
如同第一次一样,沉寂了一段时间。
“你没事啦。”然后传来了宋许应嬉皮笑脸的声音。
“这次你算是救了我的命咯。”我故作轻松。
“嗯—,你也救了我的命不是嘛,我们打平。”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我嘛?看吧,说不定时间到了黑白无常就来收了我了。”
“不过,”他又转了话头,“也或许我就能这么一辈子了呢。”
我们也默契的没提那天发生的事。
宋双禧不知道在她被捂住口鼻那一刹那,宋许应下意识拽住林晨却拼了命也无法拽开,他只能维持着仅存的理智,从她的包中悄悄拿出手机一路跟随。
同样,宋双禧也不会知道,那句被删掉的消息,紧跟着定位发送的是:我是宋许应。
严逸和淮栩不敢相信,但又能如此恰当的解释有关宋双禧的一切。他们默默保存下这个秘密装作不知道,仅作为宋双禧和宋许应的秘密。
后来的消息我都是听说的了,据说林晨认罪之后便自杀了。
我回想起那天的景象,当时的我慌张的根本没多想,可现在回忆起来,林晨只把汽油倒在离我远的地方,没有引燃物,只是空旷一片水泥地。
我下意识不愿将其联想到他想折磨我。
林晨最后仅存的微小的善意让湖畔高楼的钟声响起。
他或许也找到了他的解脱。
我和严逸淮栩成了朋友,在他们的支持下,我的小说火了,如同以往我做的白日梦一样。
宋许应能停留的时间肉眼可见在缩短,我们闭口不提,好像这样就能避免离别。
也州的秋天仿若只是短暂的衔接一下冬夏两季,风里已经有冬天的味道了,这一年也快到头了。
我们像以往一样,他硬挤着坐在我旁边,夜晚已经很冷了,呼口气可以看见白雾。
前几天我学着织了围巾,成品正围在我们脖子上,中间空出一截,一边脖子冻的慌。
“我印象里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要下雪了。”
“你离开也州这么久还记这么清楚呐。”
“我偷偷给喜欢的女孩写了张纸条,如果那年是在我生日那天下初雪,她能不能答应和我相处相处。”
“不直接说做女朋友?”
宋许应缓缓摇了摇头,“她不喜欢我,都说了是暗恋了嘛。”
他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与我对视,这次没有月亮作衬,我泛红的脸颊暴露在宋许应面前。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开视线,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宋许应兀然伸出手,他的手很好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皮肤下的虬结经脉如兀起的山川河流。
“看,大头皮屑。”
“你也太浪漫了吧。”萌生的粉红泡泡被他无情掐灭。
我们又无言的望向夜空,这两天都是阴雨天,这时候的夜空还残存着棕黄。
身旁的围巾倏然松懈,宋双禧沉默着收起了最后一张空白的信纸。
几年后——
又一个冬天到来了,宋双禧一个人也没想备什么年夜饭,今天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宋双禧坐在老位子上码字,窗外零零碎碎的白雪吸引了她的注意。
初雪了啊。她感慨的想着。
叮咚——
严逸的消息?
可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宋双禧愣住了,那是宋许应。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让初雪落在我生日这天了,不过我想总会有奇迹的,毕竟我能认识她就是个奇迹了。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她明媚,善良,坚韧,在我眼里,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她。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在我以为我们要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时,我还是遇到她了,我在她的家中某个角落发现了那把雨伞,保存的很好,值得夸奖!
所以呀,宋双禧,你愿意和我相处试试嘛?
那些影影绰绰是是而非的感情在此刻犹如南归的大雁落了脚,宋双禧觉得自己应该是感
到遗憾的,明明这遗憾盛大到她整个青春都兜不住,在这一刻却只是跳跃在她的指尖。
宋双禧对于高中时期的宋许应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朦胧寄托的爱恋并非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心中一直寻求答案的那个小人,也在此刻笑倒在地,说着,我找到答案了。
宋双禧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珍藏完好的信纸,无论如何,给自己一个答案吧。
翱翔在灰色地带的信鸽,带着希冀之人炽热的希望,朝着那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