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遇走到窗前。
正好看见,昏黄路灯下,傅时奚将莫枕月裹在大衣里,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不知在说什么,虽然隔着很远,但仿佛能听见笑声就在耳边。
虞清芫轻笑。
“你看,我赢了。”
莫景遇眼不见为净,拉起窗帘,“芫芫在里面出了多少力?买通管家,还是和保镖说了什么,今晚橘圆那只笨猫也没黏着你,只怕是也被你支去帮莫枕月了吧?”
“……”
虞清芫欲言又止。
他坐回床上。
闭目,重重摁了摁眉心,头疼无比。
虞清芫见状,绕到他身后,膝盖压在柔软的床上,用手轻轻帮他摁压着太阳穴,“赌约也没说我不能帮女儿啊,何况你真的忍心看她天天被关在房间里吗?”
莫景遇道:“芫芫,你不明白柯林斯家族有多危险,就算是现在柯林斯家族完全压制其他两个家族,可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都是未知数,若是一旦动荡,以月月在柯林斯家族里的地位,首当其冲受到伤害,你真的忍心吗?”
“不忍心。”虞清芫认真道。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回来。”莫景遇继续说,“与其到时候看她受伤害,不如现在就斩断她受伤的可能。”
“可是阿遇,你有没有想过,月月自己要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
莫景遇睁开眼,侧头看着虞清芫。
虞清芫轻叹,扶着他一起躺在床上,靠在他怀里,低低地说着,“以前怀月月的时候,你就说过,如果是个女孩儿,你对她没有很多的要求,她过得开心,去做想做的事情,这就够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其实明明月月的性格要比念虞更适合接手莫氏集团,当莫家的家主,你却没有一定要让她接手的原因。”
“他们兄妹俩,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性格截然相反。”
“月月表面傲傲娇娇,又容易心软,可真遇见事,报复起来比谁都狠,念虞表面冷漠,强硬,可内心优柔寡断,狠不下心。”
“你觉得以月月的性格,她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没想过以后的危险吗?”
“我猜她是想过的,并且,她也愿意去面对。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后,瞒着我们了,对不对?”
莫景遇没有说话。
可虞清芫能感受到,他态度明显松动下来。
她继续说,“我觉得,有时候养孩子,不能总是将她养在温室里,总要让她去外面吹风淋雨,闯荡一番,吃了教训,懂得痛了,她才会明白,也懂得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非让我们替她规划。就算是受伤,也还有我们在背后给她兜底,不是吗?”
莫景遇静静听着。
沉默良久,才“嗯”了一声,把身边的人圈进怀里,下颌抵在她头发上,闭着双眸,最后才沉闷地道了一句。
“让我好好想想。”
莫枕月和傅时奚在外边待了一个小时左右。
十一月的天气,盛京城已经有些寒冷了,哪怕有傅时奚体温暖着,可脚尖还是冻得有些发麻,呼出来的气都泛着轻轻的白烟。
傅时奚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凌晨。
不早了。
他摸摸莫枕月柔软的头发,哄孩子那样,哄她,“小月亮,该回去了。”
莫枕月就跟在外面玩疯了,不肯回家的小孩子一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一幅眷恋外面的世界不肯回家还想在玩一会儿的样子,“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不可以吗?”
“不可以。”
傅时奚拒绝了她,“乖,天很凉,会感冒的。”
莫枕月撇嘴。
“那亲一下。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甚至还没来得及仰起头,傅时奚略带冰凉的指尖已经落在她后颈,扣着她颈部,让她仰起头,承接来自于他的吻。
他薄唇的温度起初还有些凉,可在许久后放开,就已经染上了她的温度。
“乖,回去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真的吗?”
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真的。”傅时奚失笑,“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虽然莫枕月将信将疑,但现在确实很晚,她看了眼包裹在沉沉夜色中的鹤鹭公馆,叮嘱道:“那你记得休息,别太勉强,我爸爸那里,我也会做努力的。”
“你乖乖待着。”傅时奚道,“别跟他顶嘴、吵架,这些事都交给我。”
“好吧。”
郁曦和已经开车过来催促,再不回去就真的要被发现了,莫枕月依依不舍地放开傅时奚的手,三步一回头,哪怕坐上副驾,还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
“月月真的很喜欢他吗?”
莫枕月点头。
后视镜里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默默在心里道:好喜欢的。
郁曦和开车回去的路上并没有引起注意,殊不知这些保镖早就被虞清芫给买通,就算看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枕月很安全地回到房间,抱着被关在主卧门口进不去的橘圆一起,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次日。
她醒来,抱着橘圆一起下楼,例行全家早餐时间。
她故意早到了点。
果然不是没有收获的。
她听见,管家在和莫景遇汇报,昨晚傅时奚一直等在门外,只在车里休息一会,天一亮,便又开始等。
她那位说一不二的爹似乎沉默片刻,而后冷哼一句,“爱等就等。”
莫枕月装作没听到,缓步走到楼下,将橘圆放在画着几只吐泡泡的小鱼,婴儿专用的吃饭小椅子上,随后,若无其事坐在莫景遇身边。
莫景遇斜瞥她一眼,提醒,“这是你妈妈的位置。”
“我知道。”莫枕月低头,手里团着一堆毛线,在那织围巾,“等会妈妈来了我就让给她。”
莫景遇没说话,看了一眼莫枕月手里那团被织得丑到爆炸的围巾,皱了皱眉。
外面那小子真是有“福气”。
估计这条围巾送过去,他还得如获至宝吧
但令莫景遇没想到的是,一直到虞清芫洗漱完从楼上下来,莫枕月依旧坐在椅子上,屁股挪都没挪,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就跟椅子上被涂了胶水,她被粘在椅子上一样。
此刻,莫景遇还没意识到,经过一个晚上,莫枕月已经开窍了。
她明白。
硬碰硬,是没有用的。
要想她爸开窍,那得巧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