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合上盖子,唇边溢出浅浅的笑:“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
江舒行:“只要你喜欢,就值。”
“谢谢少爷,我是很喜欢。”
江舒行喜笑颜开。
就见林晚棠将盒子放下,补充道:“曾经。”
江舒行脸上的笑容凝固。
曾经喜欢,那现在呢?
有些话江舒行不敢问,好像不问就不存在,不知道答案就没有落锤定案,他就还有死缠烂打的机会。
江舒行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嗓音艰涩:“你可以重新再喜欢。”
林晚棠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她没有说多余的话,从得病之后,她就肉眼可见的沉默寡言了。
她的无声,仿佛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刑。
江舒行岂能不懂。
但他装聋作哑,假装看不懂。
只要不从她嘴里听到明确的拒绝,他就掩耳盗铃似的假装一切如旧,还有余地,还有机会。
就算有朝一日林晚棠烦了,让他滚蛋,他也不会悉听尊便的。
人可以戒烟戒酒戒零食,但不能戒饭。
吃饭是本能,不吃饭会死。
林晚棠就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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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行说:“我跟佐藤大厨新学的寿喜烧,今晚做给你尝尝。”
林晚棠:“我回家吃快餐就行。”
“偶尔吃一次充饥可以,天天吃对身体不好。”江舒行看向她,有些无奈,也有些恳请,“我就想给你做点吃的。”
林晚棠抬眸。
江舒行又说:“你要是不喜欢寿喜烧,我做别的给你也行。”
林棠晚既没说答应,也没有激动的下车就走。
江舒行当她默认,立即发动车子开往超市。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江少爷居然屈尊降贵,亲自到超市里采买。
林晚棠推着购物车,有种身处平行世界的不真实感。
说出来肯定会被人嘲笑的,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幕。她跟江舒行像寻常情侣那样,手挽着手去超市采购,看到喜欢的商品就问对方要不要吃,看到便宜打折的蔬菜就赶紧上去抢一包。
想着想着,越想越真,想到最后她甚至会把自己逗笑。
其实怎么可能成真呢?江舒行是不会进超市买东西的,家里应有尽有,就算没有了,他一个吩咐下去,有多是帮佣秘书助理之类的帮忙跑腿。
“小晚。”
一声呼唤,唤回林晚棠神游天外的思绪。她定睛看去,只见江舒行站在距离她三米的位置,从货架上分别拿出两种茄子,一个圆茄子一个长条茄子,左手比划一下,右手比划一下:“喜欢哪个?”
林晚棠怔怔的望着,心中有些酸楚。
“长的。”
江舒行把圆茄子放回货架,把长条茄子放进购物车。再往前走走,他左手拿起芹菜,右手拿起莴笋,又问:“喜欢哪个?”
林晚棠忍了忍满溢的情绪,说:“都好。”
于是江舒行把两样蔬菜都放进购物车。
他每次都会哪两样东西,然后问林晚棠喜欢哪个。
其实林晚棠不挑食的,做什么吃什么,绝不挑剔。
她也表示过不用问她,拿什么都可以。
可江舒行还是不厌其烦的问,只要是她摇头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扔回货架;只要是她点头的食物,反手多拿几个放购物车。
林晚棠注意到江舒行西装裤兜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但他本人好像没有接听的打算。
“小晚。”江舒行又晃着两样不同口味的牛排,林晚棠说“都好”。
直到去冷冻柜前,两种口味的冰淇淋,巧克力和香草的。这回江舒行没有问,直接拿了两盒香草冰淇淋放进购物车。
走出超市,天色已晚。
正逢上下班的高峰期,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十字路口处更是摩肩擦踵。
江舒行先上车,等林晚棠坐进副驾驶,他立即伸手过去。
林晚棠往后缩了一下:“我自己来。”
他伸到一半的手只好原路返回,目视着林晚棠自己系好安全带。
他的殷勤未能落实,连着心里也空了。
说殷勤不太贴切,应该是他的关心和爱护被林晚棠拒绝了。
趁着红灯停车,他有机会透过后视镜观察林晚棠的表情。
从前的她,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莞尔一笑,遍地生花。
现在的她,依旧是内敛柔和的,只是从骨子里透出些许清冷之意,让他难以接近。
只是他江舒行难以接近而已。
他看明非台就很好接近!
江舒行下意识攥紧方向盘,心中猛然跃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胆怯。
自己的存在对于林晚棠来说,会不会是一种负担?
自己隔三差五的来打扰她,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压力?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心里有苦有痛,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绝不会跟别人倾诉吐黑泥。
江舒行有种当面问她的冲动,虽然那样会显得自己很不堪。
红灯变成绿灯,车子发动。
江舒行欲言又止,他足够了解林晚棠,如果问了,她多半会浅笑着表示没有。
可那又是否是林晚棠的真心话呢?
莫非这世上任何人都能带给她欢喜,只有他江舒行的存在,只能带给她万劫不复吗?
“少爷。”
江舒行回神,顺着林晚棠的目光落到手机上。
联系人“妈”,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打电话进来了。
江舒行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妈。”
兰博基尼平稳前行,街道两旁的路人形形色色,林晚棠无聊观望,看到领着孩子散步的家长,也有饭后遛狗的老太太,更有当街吵架的情侣。
她回头,见江舒行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我不会去。”
跟夫人吵架了?
林晚棠在心里嘀咕一声。
“我一向如此。”江舒行转动方向盘,“想让刘秘书回家逮我?没门儿。”
“对,不喜欢,不用见面就不喜欢。没兴趣,我要挂了。”
“妈,这件事我明天跟你说。”
林晚棠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也不去分析他们的谈话内容。
只是余光瞥见江舒行挂断电话,她考虑着要不要象征的问一声“没事吧?”、“你很忙吗?”之类的场面话。
问完之后的下一句对答林晚棠都想好了。
如果夫人找你有事,那你快去吧,把我放路边就行。
“少爷,夫人找你……”
她的后半句话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当她骤然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之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出现类似雪花屏一样的东西,两个耳膜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好像一瞬间聋了。
然后,身体被某个重物压得死死的,让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等眼前的雪花屏渐渐消失,她能看清东西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本该在屁股底下坐着的车座。
她的脊背躺在挡风玻璃上,粉碎的玻璃碴下是坚硬的柏油路。
兰博基尼整个翻了,撕裂的车门落在十米远的地方,扭曲的像块破抹布。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朝这边围观的路人的脚,还有顺着柏油路蜿蜒的鲜血。
林晚棠浑身一颤,她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