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何时勾起的暗潮涌动间，众人迎来了小年夜。
    翻过腊月二十三，就临近封笔。
    又一年即将过去，京中各处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氛围。
    黄筠筠在腊月二十五这日收到了陆恒之送来的书信，还有送给府中众人的新年礼物。
    黄筠筠喜滋滋的抱着满满一匣子的书信，捞过儿子就在他幼嫩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跟着书信和年礼一道送来的，还有几车皮货。
    刚入冬时，他就让人送了几车皮货回来，此时又送回来，府中本就人少，跟陆听雪几人送了一些后还剩不少。
    马氏同顾瑶和黄筠筠商量后，就将这些皮货选出一些放在了送去各府的年礼中。
    赵氏那里入冬时就收到了一车皮货，这一车是陆恒之直接派人送去的，不是先到了陆府再经由陆家人转送而来的。
    他这般孝敬岳丈和岳母大人，让黄忠庭在朝堂上还好一通显摆。
    而赵氏自然也受了不少交好之人的羡慕，人到中年，子女孝顺，夫君收心，她又捏着忠义侯府的管家权，说一不二。
    这般舒顺自在，又有几人会不盼望。
    赵氏在一众手帕交艳羡的目光中，压下心中的叹息。
    若是黄忠庭那个老东西不会没事就在她耳边念叨小女娃如何可爱，她还能更舒顺一点。
    她就想不通了，不就是见了宝儿和宁宁几眼，怎么就如此念念不忘！
    让他去找妾室生，他又不愿。
    当真是烦死她了。
    赵氏这边幸福间又夹杂着鸡飞狗跳的的日子，她不说黄筠筠也不知晓。
    她翻看着陆恒之又送回的几车皮货，心中盘算那些给赵氏再送去。
    京中商行每年入冬时都会从边城带回各种质地的皮货，稀罕的寻常的，若是重金订购，就是完整的狼皮虎皮也能得到。
    这些算不得如何稀罕，但这是脸面！
    她就喜欢看到旁人羡慕她娘过得顺畅滋润的眼神。
    顾瑶笑她小孩心性，但手指翻动间也在帮她寻适合送到忠义侯府的皮货。
    这个新年，她们二人都不再是孕妇，大年礼便躲不过。
    大年夜，没了陆听雪姐妹三人，圆桌前总会流露出一点冷清。
    马氏想到一手养大的女儿，现在都已变成别人家的媳妇，心中就难免生出感叹。
    她当初从没想过两个女儿能嫁得如此好，他们只是寻常商户，就算陆景之金榜高中在京中也没半点根基。
    原本还有一位能照看一些的老师，结果对方的轻视和傲慢让他们在来京城的第二年便决裂。
    她之前只纠结着女儿是在京中寻个普通人家，还是嫁回安阳府。
    现在一个嫁去齐家，一个嫁入了礼部侍郎的府里，全都是让人羡慕的官家夫人。
    她和陆瀚宇只是寻常人没关系，她们有个能干的哥哥和嫂嫂，这就足够了。
    顾瑶就站在马氏身旁，感受着她身上涌动的复杂和欢喜，笑着为她拉开座椅扶她和陆瀚宇在主位上坐下。
    他们家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有了四个小家伙在桌前，这一年的年夜饭吃得格外热闹。
    因着还要进宫参加大年礼，众人守岁也只到了子时。
    晨起出门时，天还墨一般的黑。
    寒风吹在身上，让人下意识就想扯紧披风。
    下人已经在车上备好火盆和暖手炉，陆景之将暖手炉塞到顾瑶手中，想要抬手将人拦到怀里，又怕弄乱了发髻，天色灰暗间不好打理。
    太后这个冬日没了半点从前的难捱，还寻了个机会又去了一趟城外的庄园。
    顾瑶将妹妹带去了庄园里，太后抱着她喜欢的不肯放下。
    太后的喜欢向来直接，回宫就像皇帝为妹妹讨要了郡主封号。
    于是陆家在多了一位公主后，又多了一位郡主。
    要不是陆景之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卿，大权在握，他软饭一定能再吃一碗！
    “大年礼结束，我要去慈安宫给母后请安，你到时……”
    “我在宫外等你。”
    知道她要说什么，陆景之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若不是他身为外臣不适合去慈安宫，他一定会跟着她一同去慈安宫请安。
    知道身旁人向来很难劝说，顾瑶困恹恹的说了声好。
    后面的马车里，黄筠筠独自一人坐在车里，冷风吹在身上时心中又开始想念陆恒之。
    不行，晚一点大年礼结束她要去姑母那里。
    虽说后宫不可以干政，但吹吹枕边风，让皇帝赶紧将那些毛病多的大臣赶出京城却是可以。
    灯火通明的长春宫中一如往年那般热闹，只皇后和岳贵妃因着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离京全都没了往日互别苗头的精气神。
    两人虽然依旧端坐着，但入殿请安的众人都能感觉到她们远不如从前的威仪。
    顾瑶和黄筠筠跟在庞氏和赵氏身后，四人一起进了长春宫。
    皇后再如何憎恨陆景之，赶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无法再对顾瑶做些什么。
    她只淡淡瞥了顾瑶一眼，就摆手示意她们去殿外等。
    儿子去了封地，她再如何劝说自己都能察觉到皇帝的用意。
    有些意兴阑珊都她已是没了再拉拢臣妇的心思。
    庞氏和赵氏都有些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出了正殿，两人齐齐回头，想透过暖黄摇曳的光影看透皇后的心中所想，但殿中晦暗她们努力间也只看到一轮一动不动的剪影。
    黄筠筠偷扯顾瑶衣袖：“嫂嫂，皇后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放咱们离开？”
    “不然呢？”
    顾瑶笑看着候在殿外的众人：“筠筠，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你一定要记得。”
    过新年，两位去了封地的王爷也没有被皇帝召回京城，这本身就已表明皇帝的态度。
    大年礼上，原本由大皇子和三皇子占据的位置，被四个小皇子顶替。
    同样是皇帝的儿子，这样的交替同样宣示着什么，让朝臣们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在心中不断揣摩。
    等待大典结束的时间里，顾瑶无聊间脑中又开始盘算后世里还是什么是可以挪到这个时空。
    水泥在江南的一些州府已经铺开，平整通顺的水泥里没了颠簸，下雨天也不会泥泞，运送货物往来都节省了极多时间，只除了有些费马掌。
    可跟节省的时间和多赚到的银钱相比，这点马掌又算什么。
    水泥路在江南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边城那边的战事又临近尾声，新的一年应该要在京城附近铺开。
    道路马上就要顺畅，她之前一直惦记的商队可以开始筹建了。
    陆家现在不缺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