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自然想过这样做是否值得，她对赵盛山的印象算不得深刻。
    他虽然经常来陆家，但每次都在前院喝闷酒，同她接触的次数并不多。
    她会选择帮忙，是为了陆婉华也为了陆景之兄弟二人。
    于陆恒之而言，赵盛山是他的第二个父亲。
    他们二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远比陆恒之和陆瀚海在一起的时间要久。
    不论婚事一事上，他存了怎样的顾虑，又有怎样的得失计较，因着他同陆恒之兄弟二人的深深羁绊，这件事她也会应下。
    何况，陆婉华要嫁人啊。
    若是她不是多思多虑的性子，不会总容易不安怕招来非议，这门亲事顾瑶这一关都过不去。
    她会有很多办法让陆婉华断了再嫁的念头，她之前的这些年里也一一试过。
    但陆家在陆婉华心里是家也不是家，她这样的性情嫁人对她而言是更好的出路，所以前一次赵盛山希望能得到赐婚绕开苗氏，陆景之应了下来。
    这一次他盼着能在自己的安宁侯府中成亲，顾瑶也应了。
    摆在他们夫妻二人面前的从不是值不值得这样做，而是人嫁出去，就如同肉票一般进了夫家的门。
    他们能帮到的太过有限，心中能存着的也就是希望在他们的帮衬下，赵盛山能对陆婉华再好一点。
    “母后，摆在我们面前可以选择的路并不多，我和夫君可以一口回绝赵师父，他既然张口求娶总要拿出诚意，但……”
    他们舍不得让陆婉华受委屈。
    他们都知道这样做会换来什么，但他们其实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让陆婉华陷在内宅，同苗氏还有许氏等人明里暗里的厮杀争斗，她都能想象到那样的日子过起来会有多酸苦。
    “你这孩子，哎，心太软了。”
    如果不是心软，也不会冒着危险一而再的送她各种可以入口的东西，调理她千疮百孔的身体。
    太后这一刻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陆氏想嫁，就当想到嫁人后会是怎样的日子，没有十全十美的日子，想要两头甜的甘蔗这是不现实的。
    “瑶儿，听母后一句劝，这事你和陆景之不要管。
    “你们是晚辈，不是长辈，而且你那姑姑……”
    太后私心里对那样的性子并不喜欢，她是后宫厮杀的胜利者，在看不到的腥风血雨中一次次跌倒爬起。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和皇帝两个，相互搀扶中抢来的。
    她的词典中从没有照顾一说，所以对顾瑶总是不放心身边人，想要将所有人都照顾周全很是无法接受。
    顾瑶抿着唇，知道太后这般说是为了她好，也知道太后在中秋宫宴上不会再帮赵盛山。
    她没有再说些勉强太后将这事应下来的话，只笑着点头表示自己回去后一定好好反省。
    出了宫，她让人给赵盛山送去消息。
    太后不同意，他若想在安宁侯府办婚礼，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太后说得有道理，而且她确实也想知道他想娶陆婉华到底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她的姓氏。
    赵盛山收到消息反应很平静，只给顾瑶回了消息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坐在宅院的围廊上默默怔神。
    他对太后的反应早就有所猜测，知道太后一定觉得他这般一而再的相求表现得太过软弱。
    他心中闪过句句自嘲，他当真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当真怕担上不孝的罪名吗？
    不，他早就不在意了，他现在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前程。
    他刚接管了京畿防务，手握最重要的兵权做了皇帝近臣，他不想因着这道不孝的名头，让一切化为泡影。
    浪荡了二十年，想要安稳下来的他也不过是个揣着种种计较的普通人。
    他起身，大手在衣襟上拍了拍。
    让人备了车马，准备入宫。
    顾瑶回到府里没有同任何人提起今日太后所说的那番话。
    之前赵盛山来寻她，所托之事也只有她和陆景之知晓。
    夜里，陆景之从前院回来，顾瑶帮他更衣间将太后今日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陆景之攥着她的手，垂眼看了她好半晌这才说道：“瑶儿，我之前让你拒绝赵师父，存的也是同太后娘娘一般的心思。”
    他会心疼姑姑，但他更心疼为了他的家人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她。
    他的瑶儿总是看似精明，实则有些憨傻。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表明态度，我们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让赵师父自己想办法吧。”
    想娶他的姑姑，总不能半点不去付出。
    他们是嫁人出府，不是倒贴求他将人娶了。
    他都已经这样说，顾瑶自然不会再去多事。
    她在太后面前向来有分寸，不会借着那点情分就去试探太后的底线。
    她靠在陆景之怀里，好奇的问了声。
    “你说赵师父会怎么做？”
    “明日就知道了，不急。”
    陆婉华一直都在按照成亲后就要同苗氏和许氏等人相处在准备。
    她身边的丫鬟下人已是在准备大量用来封赏的荷包，给赵家小辈的见面礼还有给下人的封赏，她这些时日都在准备。
    赵家人多，赵盛霖有几房妾室，每一房都有子嗣，已经成亲的庶子有些也已经有了孩子。
    好在当初的魏家就是这般庞然的内宅，她已经习惯了人多拥挤的内宅，准备起来并不显得慌乱。
    只魏欣雅这段时日一直有些晃神，过了最初的欣慰和喜悦，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娘嫁人，那她呢？
    她是跟着她娘去武英侯府，还是留在陆家？
    两个嫂嫂都来寻她谈过，她们的来意自然都是希望她继续留在陆家。
    她们都希望她以陆家姑娘的身份出嫁，她没有她娘那么多忧虑，在陆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将自己当外人。
    可她娘那个性子，自己一个人去了武英侯府会被婆母和妯娌欺负死吧！
    她娘若是泼辣烈性的脾气，当年也不会在魏家呆得几近崩溃。
    可她跟着去武英侯府……她不怕侯府中的那些人，但赵家压根没想过要她过去，连问都没问过一句，住的地方也从没准备过。
    她总不能跟她娘还有后爹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又不是几岁孩童。
    魏欣雅很纠结，三位表姐已经嫁人，两位表哥她远远见了都会心生惧意，想来想去只能等陆瑞之出了贡院同他商量。
    她摆弄着床上的衣裙，明日的中秋宫宴，两位嫂嫂要带她一同入宫。
    她知道她们的用意，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及笄了，该想看人家了。
    将衣裙换上，喊来丫鬟为她梳头上妆，明日的机会难得，她不能负了两位嫂嫂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