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手背是火辣辣的疼,但盛泫就是觉得这汤溅得太好了,抬头就可以看到沈苡婠精致的面孔,放在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好了,你自己注意一点。”
沈苡婠把手帕交给盛泫,自己退回位置坐下。盛泫也不管伤了,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继续给沈苡婠布菜,只是那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时不时还要抬眼看看人家。
就算贵为一国储君,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盛泫也不得不承认沈苡婠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一顶一,大家族极好的教养深入骨髓,让他想起皇兄选妃时,温贵太妃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拥有好皮囊不为奇,花期一过,谁还记得你仙姿玉貌,真正的美人那是三分美在皮,七分仙自骨。
他的阿妧大概就是这般,比皮相永远还有下一个,但是那副千雕万刻“骨”赋予了灵魂。
银汉湖上很安静,不过几艘画舫漫游于其中,两人耳边皆是船桨滑动时带起的水流声。
实话实说沈苡婠很喜欢这一桌子菜,竟然都是自己爱吃的,显然对方花了很多功夫准备,结合之前盛泫的表现她倒是有几分相信这厮的话。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殿下。”话毕,沈苡婠从袖中拿出一块缀着红缨的青铜令交给盛泫。
她解释道:“这是祖父让我转交给你,只道这令牌能调动勾州近五成带着谢字的钱庄商铺,大皇子一党想借勾州沿海贸易为基础,提供大量钱财武器,剩下的殿下也明白,我就不细说。”
盛泫拿了那令牌,一眼就看出这是勾州百里侯府的旧纹,有了这东西就能从后方截断盛从嵇的钱袋子,就算不能彻底摧毁,但也能大量缩减,没有了钱,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他收下了东西,让沈苡婠替他向沈太师道谢。沈苡婠戏谑地看着盛泫,直接开口。
“不用,祖父说了,既然想娶他的嫡亲孙女也不能委屈了你,该给的还是无条件支持。”
这话的口气不是一般大,也只有三朝老臣沈叙白那种人才说得出来,连民间都有传言,天晟的皇帝身后总是站着上澧沈氏,侧面反映出上澧沈氏选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任皇帝,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对氏族姑娘又爱又恨,既害怕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又贪慕其权势。
盛泫手里摩挲着令牌,靠在椅背上沉思,半天才问沈苡婠:“皇兄想着上次筝会被有心人给毁了,这次的夏巡准备更热闹一点,估计会重开北山猎场,你不管是作为氏族代表,还是我的未婚妻都会出席夏巡,不过我总是觉着他们会借着这次机会动手,所以阿妧是去还是不去?”
他深知冯皇后的脾性,若不能一把她摁倒,有了机会就一定会千万倍报复回来,现在算是和他们撕破脸皮了,就怕这女人要针对阿妧之前拒绝盛从嵇的事情。
沈苡婠摸着衣裳上花纹的手一顿,说出来的话让盛泫觉着心颤:“去啊,难道我还怕他们吗,我手底下的天玑卫也不是吃素的,谁死谁伤还不一定。”
也对,他都快忘了沈苡婠现在已经是天玑掌令,平常刺客都靠近不了她五丈以内。
“那行,等那日我直接派人去沈府前接你,不必早早的进宫等着。”
俩人在画舫里一呆就是半天,主要还是交换一些情报,商议下一步计划,现如今盛从嵇的势力远远超出他们所想象,桦玟安氏再加上玗王,简直是如虎添翼,有些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画舫靠岸停下,盛泫主动扶着沈苡婠下了船,盯着人上了马车才放心下来。
路州左手一包酥鱼干右手一袋甜栗子,边吃感叹自家殿下终于修成正果,抱得美人归,盛泫转头看着他,疑惑他哪里来的东西,路州笑嘻嘻回应未来王妃的贴身侍女给的。
马车上,忘乐打了个喷嚏,怀疑谁又在背后说她坏话,边想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栗子,想起自己在岸边和祁王的属下比轻功竟然输了,怎么说她也是姚夫人在天玑一百多个女孩子里唯一选中保护姑娘的人,就越想越气,准备下次见到他再战,非要把人揍趴下不可。
回到沈府,沈苡婠也不急着回院子,直接找到钓鱼偷闲沈叙白商量夏巡的事。
小姑娘坐在树荫下晃荡着双脚,时不时向池塘里投喂几颗鱼食,把今日盛泫讲给她的事情都复述给了沈叙白。老人家揣着手偏头看着自己的鱼钩,连忙拦住沈苡婠的手。
“你这丫头,一来就抢我的鱼。去去去,赶紧让盛泫那小子把你带走。”
沈苡婠急了,把鱼食一丢,抓住沈叙白的肩膀就开始晃:“祖父,你也笑话我,我和你说正事呢!”
沈叙白一身老骨头,禁不起沈苡婠那么晃,赶忙举起双手求饶,这时候沈老夫人端着一碟子樱桃从后边走过来,也笑着让沈苡婠停手吧,她把果盘放在一旁的小案上,拿出帕子给沈叙白擦汗。
“阿妧你可别闹你祖父了,他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得在这里钓鱼,结果半天也没个鱼的影子,正在气头上。”
老夫人的话倒是没给沈苡婠什么感觉,反而是她看见帕子时才想起来自己的帕子还在盛泫那里,顿时脸上有点发热。
老夫人见她在发呆,顺嘴问一句:“阿妧,我听你祖父说今日祁王殿下找了你游湖,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说到这个沈苡婠忙想起来正事还没说完,重新把事情讲给祖父祖母,毕竟这些事情对于政局还是很有用,但是这次沈叙白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让沈苡婠说说她是怎么看,他不可能永远护佑沈氏,只能尽其所能培养每一个后辈。有时候沈叙白也会想,倘若阿妧是个男子,或许在谋略之上还能把沈疏泓压一头,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沈苡婠和沈叙白聊到晚膳时分,俩老人家干脆把她留下来一起用膳,看着天快黑了沈苡婠才从长松院里出来。
走在会扶雲院的路上,突然一个人影闪现跪在沈苡婠面前,是天玑踏雁阁的人,专门传递和打探消息的组织,那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上边还附了一封信,字迹能飘逸到这种地步,一看就知道是沈翊儒,沈苡婠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个挂坠,拿玉石雕的一对大雁。
暗卫说只是三公子给您的礼物,祝贺姑娘得良缘。沈苡婠摸着触手生温的玉石满心欢喜,心底想着沈翊儒人隔得那么远还惦记着家里的事,真是难为他了,等他回洛都后再好好答谢吧。
虽说沈家最近热闹也只是东院而已,沈念芙坐在妆台前听外边人来人往的热闹,这几天周氏卯了劲给沈之姮筹备婚仪,好的头面首饰就送了两大箱进木兮院,还有各院送来的东西,昨日她也远远看了几眼,珠光宝气的绫罗绸缎一瞧就知道是三叔的手笔。
她正低着头用芙蓉花油护理发尾,突然就有人从后边靠近,甚至俯身抱住了她。
“怎么了,不开心,那些东西我也可以给你。”
沈念芙抬头通过菱花镜看到来人面孔,依旧不急不缓地梳着头发:“没有,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那男子抢过沈念芙手里的木梳翻看,好像不是很满意,拿出自己带来的镶金象牙梳替她梳头。
“听说你那长姐要成婚了,我就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
沈念芙听后却拧眉,告诫他不要擅作主张,她的事不需要外人沾染,那男子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昏暗的烛光下,解南山半边脸都隐藏着黑暗中模糊不清,不过单是半边脸也可以看出这人五官深邃,那双眉眼看起来很是轻佻,周身都是一股匪气却不让人觉得膈应,高大的身躯和长年杀伐沉淀的气场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
“可惜这次看走了眼,我还以为魏绛春多有手段,不过就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念芙说话时单手逗弄着解南山的手臂,在解南山的眼里她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怪可爱的。
解南山问出疑惑,是否不再寻沈之姮的麻烦了?沈念芙摇摇头,嘴角翘起,语气想极了上位者俯瞰棋局:“不,好戏还没开场呢,我怎么会这么快放过他们,就我那个最在乎名声的嫡母和吕第维那个自视甚高的母亲,若如她的女儿和儿媳是个不能容人的主儿,你猜猜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很好玩!”
她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就像小姑娘展示自己的玩具,娇笑着期待旁人的回应。解南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在沈念芙头顶落下一个吻。
“沈家的姑娘差不多都订婚了,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他故意岔开话题,怕沈念芙又提起那些事,没想到她真的回应了:“慌什么,等着他们落入地狱就是我解脱的日子,你可要记得来接我,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解南山把下巴放在她头顶,尾音里都是欢愉:“枭风寨还差个寨主夫人,我怎么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