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窗帘花纹拧成一团，新风系统呜呜作响。
宋成章窝在床上睡觉，扔在床头的手机嗡嗡，她皱着眉眯着眼睛往声源地摸去，没看姓名摁了挂断。
刚安稳两分钟，手机又响。
“Bonjour,Renee.”[换成中文更顺手]
电波让人声失真。
“希望你度过了愉快的夜晚，我很高兴你和家人团聚，但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下周有杂志拍摄。”对面的人停顿一下，“以防万一我得提醒你不能乱吃东西，我记得韩国到处都是高盐食物。”
宋成章哼了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对面的经纪人马修补充道：“上飞机记得给我发短信，我去接你。”
“去享受假期吧！”
宋成章按下控制钮，窗帘缓缓拉开，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和已经入学首尔大的崔晶允约好，简单穿了短袖短裤和白匡威。
“吃早饭了吗？”崔晶允向副驾驶座倾身，抱着宋成章摇晃，“好想你.....别去见郑成灿了，只和我见面吧。”
“成灿要伤心了。”宋成章拍拍她的背，“我喝了冰美，肚子不饿。”
崔晶允松开她，右手大拇指食指圈在手腕上，还松了一圈。她不是手大的人。
宋成章先发制人：“我们去完首尔大图书馆再去吃红豆冰吧，学校外面那家。”
崔晶允从后座捞出来纸袋：“帕尼尼一口没关系吧？”
“call.”
崔晶允熟练打着方向盘，宋成章手里捏着帕尼尼，好半天只有一个缺口。
红灯前停下。
“给我一口。”崔晶允歪头去咬递到嘴边的帕尼尼，她咀嚼着，含糊不清：“不戴口罩没事吗？”
宋成章道：“.....没关系？”
“我都不是爱豆了。”她给崔晶允擦了擦沾到芝士的嘴角，自嘲道：“谁在意两年没活动的人。”
“阿尼，韩国人就喜欢征服外国人的人。”绿灯亮起，崔晶允踩下油门，“pann上那群精神病还在念叨你，鸭肝，另一个汤唯？”
“发现你恋爱都说希望你幸福地生活，治愈从前的伤痛。”
pann，好久没听到这个词。
车内音响正好跳出熟悉的声音。
崔晶允淡定开车，倒是宋成章难为情：“阿尼，这不是直播......”
“嗯。”崔晶允道，“郑成灿录屏下来弄成音频格式，我就问他要了一份。”
说曹操曹操到。郑成灿的消息弹出来。
【宋呐，果然我们还是去爱宝乐园吧】
【目标是把现在的聊天背景换掉！】
宋成章看了眼，重新把手机扣下。
“工作信息。”她对崔晶允这么说。
崔晶允在首尔大最熟悉的是图书馆和教学楼。春日入学后独自急匆匆走过的陡坡嫌漫长劳累，可现在看，夏日里绿色摇曳，地上光斑点点似波光粼粼，没有更美的了。
宋成章提前到首尔，和崔晶允的期末时间撞上，只能在图书馆约会。崔晶允在复习，宋成章用她的学生卡借了本小说看。
午饭是无糖冰美和一支烟，崔晶允多吃了个三角饭团。
“别动。”崔晶允长按图片，“拍得好吧。”
宋成章抖掉烟灰：“完蛋了。晚上红豆冰你多吃点吧，经纪人看到我这么肿会从法国赶来大呼小叫。”
“还减？现在下午一点，你喝了两杯冰美，今天也就那口帕尼尼算正经吃的。”崔晶允不敢置信，“呀，你不脱发吗？能正常来月/经吗？”
宋成章举起只剩一半的烟，微皱着眉：“在拼了命忍着食欲呢。”
尼古丁会抑制食欲。她这两年才开始抽烟，既是为了合群，也是为了减肥。
崔晶允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成章.....”
宋成章避开崔晶允刚打的耳骨钉位置：“没关系，忍耐很简单。”
只要不去想，只要欺骗大脑。
从红豆冰店里出来，崔晶允要给妈妈挑生日礼物，两人就去了新世界百货。
崔晶允借着闻香水的动作凑近宋成章举在脸侧的手腕：“那个人从我们进商场就一直跟着。”
她握住宋成章的手腕：“这个香味妈妈肯定喜欢，我们结账去吧。”
注意力被转移，宋成章只来得及记住自己喜欢香型的名字。
崔晶允低头签字时，身边有不成调的声音：“那个......或许......是Renee吗？”
宋成章转过身去，女孩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我天......我的妈......”
地鼠一样躲到柜台旁边，宋成章和她的朋友对视，双方默契移开视线，女孩把自己失态的朋友拉起来按在宋成章前面。
“这家伙从你参加101就喜欢你，现在太激动了。”
“啊，还以为讨厌我呢，都不看我。”
宋成章微低着头看她，面前的小女孩个头比她矮上七八厘米，捂着脸躲来躲去像小孩玩捉迷藏。
“啊尼，太幸福了，像做梦一样。”女孩带哭腔的声音抖着，最后还破了个音。
“不是梦哦。”宋成章拍拍她的手臂，顷刻间开辟新宇宙，女孩终于抬头，睫毛湿漉漉关不住留恋。
“你看看喜欢什么，我刷卡，作为纪念品。”
粉丝摇手拒绝，又要逃跑，“见到就够了，这样有点太夸张了。”
“要逃跑吗？”宋成章抓住她的手，“抓住你了。香水怎么样？我刚刚买了香水，和我呼吸同样的味道。”
宋成章回头拜托SA再包两瓶香水，刚刚她买的那个香型。
女孩见木已成舟，红着脸声若蚊蝇：“太贵了，要好几千块呢，你也很辛苦。能见到老……你就够了。真的，只是想和你打招呼，结果还让你给我花钱。”
她语无伦次地表达歉意和爱意。宋成章目光柔和：“要抱一下吗？没有经纪人在。”
女孩子顿住，点头若捣蒜：“要！Renee你太好了。”
“你喜欢我才觉得我好。”宋成章松开她，任性地要求，“以后喷香水记得想起我。”
她把包装袋递给粉丝，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再过一会说不定要下雨。说着，宋成章又从钱包拿出四张五万韩元，让她和朋友打车回去。
和崔晶允分别才点进泛滥成灾的kkt。
【我让你困扰了吗】
......
【记得报平安啊】
......
【宋尼注意安全首尔见^_^】
......
没由来的烦躁，只回了文俊辉的信息。
“成.....Renee？”
是车银优。他说好久不见，一起喝杯咖啡吧，大有不答应就揭口罩的气势。
二人随便找了家咖啡店，宋成章要了杯柚子汁，感觉到车银优怀念的眼神。
无语。
“吸烟室在哪里？”
他看着宋成章动作娴熟地从随身包的夹层里掏出一盒薄荷爆珠和打火机。
明明没在ins上看到香/烟火机。
咔哒一声，粉红的唇瓣被薄透的烟雾框住，连带着她低垂的眼帘，冰冷的沉默都被框住，像要一辈子被裱在画框中被钉在墙壁上的美人图。
“怎么跟甜甜圈流水线工人一样？”车银优开了个尴尬的玩笑，努力抬起嘴角，又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溃不成军。
“和哥一样练习了很多啊。”宋成章前进半步，看他往后仰身，顿时玩心大起，将烟雾吐到他眼前。他倒不再躲避，正常呼吸了。
宋成章觉得没意思，加之烟灰要掉不掉，索性转身去找剩着水的一次性杯子，敷衍问道：“过得好吗？”
“嗯，最近组合行程变多了，我下个月有电视剧试镜。”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成章，好像绑定主人的宠物。
宋成章咬着烟嘴，腮帮子不安分地鼓起。她回身时伸手将他凌乱的额发往侧拨了拨，那双含情脉脉欲说还休的眼睛显露出来。
噗呲笑出声，笑到烫手的烟灰被抖落：“我刚刚还想‘啊，无趣的哥终于变得有意思了’，果然还是没变吗？”
如果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就能抹去这份让她腻烦的感情就好了。
“哥，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没用的。”
大上一圈的手想要牵她，却被近在咫尺的凉凉的烟味冻住。无比熟悉，曾经贪恋沉醉过的气息又萦绕着他。
“我们分手了，哥懂分手什么意思吧。”
“那我们不能复合吗？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车银优拽下她的手，心里已经绝望，却还是固执又恳切地一问再问，“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我什么都会做得很好的，我.......”
宋成章抽出手，将只剩个尾的烟掷进水杯。
yes！三分球！
掺着焦油味和薄荷味的手贴上他的脸。
“不行哦。”她说着，笑得灿烂，“欧巴想要港湾，我也需要。”
车银优恍惚自己赤条条站在她面前，两个人像两块形状相同的拼图。短暂的同行是因为他们的相同，长久的分别也是因为他们的相同。
两条线相交一瞬后就是长久的分别。
“我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车银优试探着拉住她的手，看她没有甩开，张开双臂想抱住她。
宋成章躲开。
“再爱我一次？”车银优凑近看她，大众口中没有香气的花朵打湿了露珠，悠悠地摇晃着，折进了她的颈窝，“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我会好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