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越丝毫没有觉得祖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
    她在家里年纪最小，有时闯了祸惹了陆壹生气，他也会气愤而不耐地说，你可真是我祖宗。
    当了这么多年的祖宗，陆清越脸皮厚得很。她眨了眨眼，立刻又理直气壮，
    “是你把我砸进医院的诶，伺候一下我不行吗？”
    程星野颇为无语，“...你这是打算讹上我了？”
    陆清越被人戳中心事，心底忽然冒出一点点小心虚。
    她确实对他怀了点不好的心思。
    可是谁叫他告密啊！
    要不是他去跟陆壹打小报告，她也不至于被罚跑三圈。现在她又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使唤他两句怎么了？
    陆清越一想到这里，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嘀咕咕，
    “...我是真的难受。”
    程星野侧身，从床边柜上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懒懒地扬起下巴朝她身侧点了点，
    “难受还能拿mvp？”
    陆清越：“？？？”
    她下意识地顺着他下巴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忽然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上头还停留在上一局结束后的详情页面。
    小妲己的得分上头，红字加粗地标识着mvp三个字母，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陆清越呼吸一窒，“...”
    陆清越：“.......”
    草率了。
    居然忘记熄屏。
    见小姑娘耳尖都红了，一副又可爱又好欺负的样子，程星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生出一丝恶劣的捉弄心。
    他又是一声嗤笑，故意报复般地，将剥好的虾肉使劲塞进了她的嘴里，
    “小朋友，撒谎也要逼真一点。”
    陆清越被噎得瞬间鼓起了腮帮子，跟个贪吃的小仓鼠一样，目瞪狗呆地瞪着他。
    靠！（一种姿势）
    要不要这么粗鲁啊！
    她被噎得眼圈都红了，好不容易艰难地吞了下去，却再也没有胃口继续吃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他镇定自若的脸，忽然意识到，她假装不舒服这件事，从头到尾恐怕早就被他看穿，只不过他看在自己年纪小的份上，不跟自己计较罢了。
    程星野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也不再要求他剥虾，于是问道，
    “不吃了？”
    陆清越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都被他拆穿了一切，哪里还敢使唤他呀
    程星野见她吃饱了，于是从外卖袋子里摸出湿巾，一边拆包装，一边不经意扫了她一眼。
    女孩子小小一只坐在病床上，小手抱着膝盖，缩成一个球，眼角似乎还有点儿红。
    这就生气了？就因为他说她撒谎？
    那是不是....要哄一下？
    程星野没有哄人的经验，深谙小姑娘脾气的陆壹又在外头抽烟，帮不上什么忙。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哄。
    正犹豫着呢，忽然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响起。
    陆清越的手机还拿在手里，响起的是程星野的手机。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边擦手边对陆清越说，
    “帮我开免提。”
    陆清越哦了一声，手指一划屏幕，接通了。
    “星野？”
    对面是个女孩子声音，娇娇软软的，很好听。
    大晚上打电话，还叫得那么亲切！
    陆清越的八卦dna立刻就动了。
    她支棱起耳朵，悄悄挪了挪屁股，靠近准备偷听两人对话。
    没想到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从她面前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关了免提，转身朝外头走去。
    啧啧。
    都顶着海王的头衔了，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吗？
    陆清越无法理解。
    她无所事事地等了好一会儿，外头才再次传来开门声。
    程星野挂了电话，一边将手机塞回口袋，一边朝她床边走来。
    陆清越见他神色坦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下意识地随口问了句，“你女朋友？”
    程星野抽了张纸巾，替她擦了擦唇边沾到的汁水。刚想解释说不是，可是看着小姑娘认真的小脸，忽然觉得莫名好笑，
    “小小年纪这么八卦？”
    他随手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搁板上的外卖盒子，准备走的时候将垃圾拎到外头丢掉。
    陆清越敏锐地察觉到他要离开的意图，立刻问，
    “你要走啦？要去陪女朋友...”
    话还没说完，忽然瞥见程星野眉梢轻挑，于是话在嘴边憋了三秒，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个字，
    “...们？”
    程星野：“....陆点点。”
    他颇为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别整天听你哥放屁。”
    陆清越被他戳叽着脑门，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又像个不倒翁一样弹了回来，眼睛眨巴巴地看着他。
    程星野忽然觉得，这姑娘的脑门手感居然还挺好的。
    滑溜溜，糯叽叽。
    下次找个借口再戳一下，嗯。
    他暗自打定主意，然后才勾起垃圾袋子，淡淡地说，
    “好好养病，我走了。”
    “这就走了？”
    陆壹在电梯旁边的安全出口抽烟，见他从病房里出来，于是推开安全门走进来。
    程星野嗯了一声，修长的指节按了电梯，淡声解释说，
    “去接个人。”
    陆壹立刻玩味地挑起眉梢，“哦？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程星野被他气笑，懒懒直起身，靠着墙面，
    “哥，能别这么不留余力地造谣我吗？”
    陆壹：“除了白月光，还有谁能这么使唤你？”
    程星野：“半个小时前，你妹才刚使唤我给她剥虾，你这就忘了？”
    陆壹：“啧，我妹哪能跟她比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毛都没长齐的陆清越，忽然在病房里打了个喷嚏。
    陆清越：“？？？”谁在背后说她坏话？
    她吸溜了一下鼻子，总觉得那两个大老爷们看着就不靠谱，说不定这会儿躲在哪里议论她呢。
    不靠谱的两人聊了两句，电梯正好到了。
    程星野进了电梯，看着陆壹朝他挥挥手，门板合上，镜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在心里玩味了一下陆壹最后那句话，无声地笑了笑。
    陆壹这话还真是说错了，谁能跟她比啊。
    看着挺人畜无害的一小姑娘，心眼比谁都多，但偏偏她的这些小花招一点儿也不招人讨厌，甚至他还挺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程星野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明媚张扬的小姑娘。
    与生俱来的好皮囊，让他从高中开始，就从来不乏追求者，可他到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他的心思不在恋爱这件事情上，没有回应过任何人的告白。可是有些漂亮的女孩子虚荣心作祟，仗着跟他说过几句话，在外头声称是他的前女友。
    没有人不想跟他这样的男生谈恋爱，哪怕是顶着个前女友的头衔，也似乎是一件很风光的事。
    这些流言他也懒得解释，女孩子的小小虚荣心而已，况且也没人敢真的到他面前说。
    只是没想到私底下传来传去，他莫名其妙地在外头就多了十几个“前女友”，后来才被自己的兄弟硬生生地扣了个海王的名头。
    换做以前，他倒是无所谓。
    反正他没有女朋友，也用不着跟谁去解释。
    可是刚刚陆清越一本正经地问他，是不是要去陪“女朋友们”了，他忽然就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想跟她解释吧，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忽然反应过来，他跟她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可解释的。
    程星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儿疯魔了。
    居然因为一个小屁孩，在这里脑子纷杂地想七想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