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唯一还是觉得幽王回到这里,回到他们纯种夜行者的圣地,那里曾经是他举办婚礼的教堂,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那些外来入侵者在屠尽教堂里的每一个人之后,毫不留情地放了把火,将里面的人都烧成灰烬。其中包括他的妻子。
唯一仔细看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面墙壁,每一根支柱,想到渡兴奋地拉着他跑到这里,手舞足蹈地诉说着他们婚礼上她设想的细节,那时的暝王还不是现在的唯一,他还会和她一样激动,一样欢喜,将自己的想法大声告诉她,然后为不同的意见争执三分钟,最后他先服软,而渡也会随之妥协,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两个人都高兴。
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不忍心让自己遗憾,伤心,难过,痛苦……
这段感情是他先开始的。渡很胆小,这种胆小从她第一次来茉莉庄园哪里都不敢动,只敢一个人呆愣愣地站着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花了好久好久,才让渡真真正正地把这个地方当做是家,她可以随处走动,可以提出诉求,可以发泄不满,可以在生气的的时候捶他两拳,他爸妈也不会怪她,只会说:“暝王这么不让着女孩子,是该教训一下了。”
这么胆小的她,大概将所以的勇气都用在和他求婚上了吧。
她为什么会和他求婚啊?
唯一刚开始想不通,但为了让当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的渡开心,也为了他自己,他假装思考两秒钟就同意了。
可当他将这个愉快的消息告诉爸的时候,他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为他们高兴的样子,而是先愣住了,再然后低头沉思,最后一脸严肃地说:“暝王,关于渡有些事情,我想你现在有权利知道了。”
唯一不明白,渡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几乎就没有分开过,除非是……
知道渡身世的那一刻,唯一是愤怒的,“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渡跟纯种夜行者的存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她去跟那些其他时空的人做交易啊!”
“我这么做也是在保护她,她已经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她的极其珍贵的血统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灾难,除了我们纯种夜行者王族,在铜时空没人能护得住她!”
幽王话是这么说的,可唯一他的儿子,他会不明白幽王所想的吗,他仍有私心。
知道真相的那段日子,唯一过的很难受,他不敢见渡,只敢把自己一个人藏起来,他很爱她,这个感情不会有假,但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幽王利用渡的工具,可他也无法放开她。
最后还是渡找到了他。
她说:“在跟你求婚之前,我就知道了。”
唯一很震惊,“知道为什么你还……”
“我不想离开你!”渡哭着说道,“暝,从安安阿姨把我送到这里,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一刻,我的第一个家就没了。你说过让我把这里当成第二家,我也这么做了,毕竟这里是那么的美好,可是我一直都害怕,害怕自己会再次失去。”
“那个告诉我真相的人本意是我感觉到自己被背叛,让我不要留在这被你们利用,可我不想让他如意,我想你们如愿。”
渡可以感受到这么多年幽王有把自己真心当成家人,她在这里感受过许许多多的温暖和快乐,渡不在乎幽王那点私心,她真心想要永远留在这个家。
远处的一些声音将唯一的思绪带回了现实,血脉相连或许真的有心灵感应,幽王真的来了这里。
此时的幽王正在和自己想象的茉儿对话,唯一知道他的父亲被困住了,被困在了纯种夜行者消失的那天。
“茉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她永远不会长大了。”听到声音,幽王立即收起慈父模样,将湖中剑对准声音来源,杀意四起。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拿着湖中剑指着我。”唯一淡淡说道。
幽王片刻迷茫发现身旁的茉儿消失不见,立即狠声质问唯一,
“你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茉儿已经不在了。”
“乱讲!我刚刚才跟她在一起。”说罢,他开始到处呼喊茉儿。
听着幽王的自言自语,唯一明白了,爸留下的执念,是因为茉儿,那他呢?身为他的小孩,他有没有想到他呢?
“爸,我是暝王。”他说。
“没听过。”说完,还想攻击唯一。
当那把湖中剑蓄力向自己挥来时,唯一选择欣然闭眼接受。
或许是本身父子亲情的牵制,幽王终究没能砍下,“你为什么不躲?”
“或许是我一个人活得太痛苦了。”
“一个人活得太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忘记?”
“如果我忘记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记得您,记得茉儿,记得Zack,那我的人生到底又算是什么,我到底是谁……”
这番熟悉名字再次触发了幽王的记忆,可他想起的是Zack,依旧不是暝王。
他心中的失望和难过让他再次站定在原地,不愿躲开那再来的攻击。
幸好王查理及时赶到,推开了唯一。
“查理!”唯一惊讶。
“又来一个送死的。”
王查理立刻拿出他爸发明的“阿天王不见王”,隐去自己和唯一的身影。
“唯一哥,我们快走,幽王的能力太强,‘阿天王不见王’骗不了他多久的。”
“我不走,况且这是我们纯种夜行者的事,不需要你们阿天王一族来干预。”
“唯一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就不是什么纯种夜行者,你是我们黑天帮的骄傲,是我的家人。”
障眼法还是被幽王识破了,唯一赶不走王查理,只能尽力将他护在身后。但幽王使用了“幽冥之滅”,你是纯种夜行者的高阶异能术,就连唯一也只能抵挡一招。
“唯一哥!”
唯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你快走,下一波‘幽冥之滅’我挡不住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先逃跑?!要死一起死!”
千钧一发之际,阿天王带着他的炫酷特效和浮夸的bgm出场了。
“岁啦(漂亮)!这个出场效果,我就喜欢啦!嘿嘿大牌架阿内(才这样)。”
王查理:“爸!”
唯一:“老大!”
看到这两个糟心的家伙,阿天王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安静!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没那么多屁股,就不要给我吃那么多泻药啦!你知道吗,帮人家擦屁股是很恶心的事耶!幽王你们两个可以得罪吗?!真是没礼貌!”
虽然阿天王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很不正经,不靠谱的感觉,但他的到来,让唯一有了些许安心,至少查理可以安全离开了。
“哪一个是你的孩子?”幽王问阿天王。
“两个都是。”
唯一听到这个答案怔住了。
阿天王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两个都是我阿天王的孩子。”
“屁啦,”湖中剑出来煞风景,“明明左边那个就不是,他明明就是幽王的小孩。”
“你说,左边那个是我的小孩?”幽王似是想起了什么,头疼欲裂。
“爸!”唯一喊道。
阿天王轻轻擦去唯一嘴角的血渍,语重心长道:“孩子啊,你的父亲,一直是我阿天王很尊敬的王者,我希望他能够保有他自己的尊严。”
“爸你要消除幽王的执念,那唯一哥的爸爸不就又要消失了。”王查理说。
“傻孩子,对幽王来说,消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样的活着。”
唯一看见幽王那幅模样,自是十分难受,他想要父亲认出他,但他更想解开父亲心中的枷锁。这份执念留下,幽王肯定是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他不想他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老前辈,一直以来,我都把唯一当作自己的小孩在看待,您就放心地把唯一交给我来照顾吧。”阿天王向幽王承诺。
“你值得我信任吗?”幽王抬起疲惫的目光。
“我阿天王说到做到。你可以拼了命保护自己的小孩,我阿天王也可以。”
说罢,他用拇指中唯一的血让幽王的执念苏醒。
那个手中执剑的王者最终放下了他的剑,他笑着向阿天王点头致谢。随后一脸歉意与欣慰地来到唯一面前。
“暝王。”
“爸,你想起我了。”
“对不起啊,我竟然把你给忘了,还伤了你……想不到爸爸呢,会搞得国破家亡,甚至连自己都会变成一个可悲的夜行者。”
他看向唯一,左手握住他的肩膀,关心道:“会很痛吗?”
唯一急忙摇头,“爸,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不痛。”
幽王上前紧紧抱住这个坚强的孩子,这个拥抱,唯一想了很久很久,这一切像一场梦一样,难以置信。
阿天王见状,也拉着王查理离开,给这父子俩单独的相处空间。
“能再见到你真好。”幽王说道。
唯一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幽王的身体就开始变得飘渺虚幻。
“爸!”唯一想要靠前,可幽王阻止了他。
“傻孩子,有生必有死,有去就有来,这就是宇宙的规则,不要太为爸爸伤心。”他安慰唯一,“想我这一生啊,身为幽王,统治了魔物这么多年,一向以铁面无私闻名,我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牺牲。”
唯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幽王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不堪,他对孩子的隐秘而伟大,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幽王看到唯一的现在的样子心里有些许慰籍,他的暝王比从前更坚强,更能独当一面了,更好的是他身边有着义气十足的伙伴,那他也不能再困着他了。
“现在,我以纯种夜行者的王对你发出最后一道命令。”
唯一仿佛知道幽王要下达的是怎样的命令,他睁大眼睛,全身麻木。
“我废除你纯种夜行者的王者封号,从现在开始,纯种夜行者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还是那个不善言辞却执着的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孩子的父亲,前半段是命令,后半段是期望。
“孩子,你将与所有的人们融为一体,从此不再孤单,不再寂寞,祝福你,我的孩子。”说完,幽王的身体化为了无数微光星尘,在漆黑的夜空中逐渐消失,四周还飘荡着一句:“如果你还能见到渡那个孩子,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了。”
“爸!”唯一撕心裂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