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大会第二轮,水平不高或者遭了盘外招的,大多数昨日就已经淘汰了,对决只会越来越是凶猛。
因之没有足够的喘息与恢复时间,基本上许多人都选择一招制敌或者保留实力,与人缠斗太久,哪怕胜了也和输了差不多,消耗太大的话,休息一天也无法补充回来。
昨日李幼白对战陈安,起初很多人都没看好她,后来获胜,是人都没能料到一个女子的基本功竟然如此踏实,不显山不露水。
经过评书与驻台武师分析后,今日赌档的赔率发生了改变,胜负变成了李幼白四,王伏虎七,就算昨日李幼白表现出极强基础但仍旧不被众人看好。
武道一途上,男子天生就要比女子强悍,这是铁律,像顾铁心那样的存在万千之中也仅有她一人,并不能代表天下女子。
当擂台上的唱班高呼名号敲响锣鼓时,双方开始上场,王伏虎赤着上身从旁侧人群里跑出来,眼中透着煞气,皮肤赤红,也不走甬道,跑了几步后镔铁棍杵到地上一个借力翻身就登上了擂台。
李幼白提着剑踩着阶梯上去,气势不足却胜在从容不迫,耳边是武馆外赌徒们的高呼声,震耳欲聋,她盯着二十步外的武僧,眉头皱了一下,此人杀气非常重。
少林武宗内外兼修,功法齐全,王伏虎和所有武宗弟子一样是乱世里的孤儿,从小就被少林收养练习武艺。
武道小有所成时就帮人看家护院,当时的少林寺坚持智空大师的理念,禅武不分家,修武也修禅,直到智空大师圆寂后少林寺在多方势力混淆中分割成为禅武两派。
而王伏虎则是集武宗理念深固之时出生,学艺,帮豪绅地主看家,凡是有不长眼的盗贼劫匪,统统会被他的铁棍一棒敲得稀巴烂,深得地主老爷赏识,后被少林贩卖进入地主家中。
平日除了护送货物以外王伏虎仍旧潜心修行武道,琢磨出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棍法,被地主老爷雇佣的这二十多年,死他手底下的人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因被杀气侵蚀武道境界难有寸进了。
王伏虎没有陈安客气,当唱班高宣一声,话音落下,王伏虎单手拖着镔铁棍瞬间逼近跟前。
持棍的右手前摆,铁棍被他舞出残影,抬手先是惑人视线的棍花,随即所有棍影重合,便见那五十寸长的棍子高举过头,这棍挥的又快又猛,铁般坚硬的长棍硬是在手劲之下变得弯曲,对着李幼白脑门就是直劈下来,远远胜过昨日陈安的先手刺剑,当真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若是以往,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破绽极多,李幼白眼中,这招棍法称不得高明,抬剑点刺对方中路即可破解,可对方先手凶猛的直打过来,哪怕她后手刺击得利,这棍子自己照样要吃下。
这便是白娘说过的一力破万法,攻敌之不得不防,便不再需要自我防卫。
李幼白轻盈的侧开半步,躲开劈棍势头,同时持剑的右手斩击挑刺,无名剑长有三十九寸,属于双面开刃的硬细剑,特点在于又快又险,特别是王伏虎刚刚出招,后手剑刺却已然发难。
棍棒落下砸击到擂台上的大理石地面,强劲的气力瞬间崩出裂坑,李幼白脚边的地板震动,刺剑的方向也随之偏移,王伏虎顺势扭腰侧开剑锋,身子往剑身的另一边倾倒之时,再次借助下降之势向李幼白下巴撩出一棍。
双方交手瞬间的所有招式只能用凶猛和惊险来形容,不少在擂台下观看的武师,大冬天里都冒出冷汗,就连武馆外的叫喊声都小了许多。
照面的时间,王伏虎这两棍都是死杀招,而李幼白反击的那一记刺剑同样致命,都是打着非死即残的主意,而两边正好又能用最好的反应避开,直叫旁观众人大呼精彩。
棍风由下向上袭来时,居高临下算是李幼白占据了主动,极快的抬腿踩住棍身向后倒退几步泻去打来棍势的力道后,李幼白夺步上前。
她双手紧握剑柄,白裙上的绣花翻飞,那桃粉色的雕花好像脱离裙袍在雪风中飞舞,在那曼妙的身影之下,一抹寒光,或者说数不清的白练如同飞冲直爆的高山之水滚滚倾泻而来。
闪动的剑芒,快到人的肉眼都无法跟进,雨打芭蕉般的金铁交鸣将擂台周围的雪与风震爆开去,片片飘落的冰雪,在触及白芒之时瞬间化作齑粉,随后被卷进风中。
“好快的剑!”坐在阁楼上原本只觉颇有意思的武将猛然站起,忍不住赞叹一声。
他们大秦之中有一支行动迅捷,擅长奇袭的部队,名叫血剑营,以剑术高超,不惜性命而得名,纵使有许多用剑的高手投奔,可大将军白莽和他觉得,血剑营还是差点意思。
被泼天剑光笼罩的武僧王伏虎,镔铁棍挥打到极限才勉强跟上对方剑光的速度,步伐连连后退,每一次后退,身上都会多出两到四个不深不浅的剑口。
身上被他刻以压制的杀气在无尽的剑锋中不断拉扯,绷紧,随即一声爆喝,逼人的剑光陡然被一声震天的虎啸中断消失,王伏虎那赤红的皮肤,剑口渗出的鲜血在冰风下直接变作血雾弥散出来,浑身笼罩在血红中,眼里有精光暴起。
“这是伏虎棍。”
阁楼上的武将站起又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看着擂台上的武僧摇头说:“降龙手,伏虎棍,少林绝技之一,可惜这人修了杀气之道,终究偏离了智空大师创立少林的初衷,捞了偏门,发挥不出伏虎棍的真正威力,胜负已定了!”
坐在武馆内观看的公孙不在也是摇头惋惜一声,说道:“成败已定,王伏虎可惜了。”
一直坐在公孙不在边上的公孙家大公子公孙胜这时表情微变,他扭头看向自己亲爹,询问说:“我看气势似乎是王伏虎更胜一筹,怎会落败?”
“你看着吧。”公孙不再并未解释。
擂台上,通体赤红的王伏虎宛若修罗,从伤口中渗出的血液在内劲下与降落的冰雪融汇化开,他好像被一团血色包裹着,棍若猛虎扑杀,带着浓郁的血味硬生生将剑光击散,夺步前奔,像下山猛虎朝着李幼白近前杀去。
李幼白不急不缓,她时刻记得白娘教诲,哪怕下一刻就会身死,也要在这一瞬间做出最好的决定。
她闭上双眼,人群,落雪,寒风,渗人的杀气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仅剩王伏虎一人,那挥舞中的铁棍好像慢下,黑白两色的世界里,李幼白清清楚楚看到了凶猛杀气势头下逐渐逼近的长棍。
下一刻,李幼白猛然开眼,在场所有人眼前忽然再次闪出剑芒,不断逼近的王伏虎与李幼白撞在一起,伏虎棍势大力沉,杀气结合后则变成了一头疯虎,残暴,嗜血,触之即死。
李幼白滑步侧开,腰身一转如飞鸟归巢,避开攻势同时两击点刺直逼长棍十三寸位置,此乃棍者把持,有着强弱手攻防一体之称,遭人突袭如蛇打七寸。
王伏虎松开一手时也向李幼白侧身拉开,同时单手变作摆棍向她拦腰横劈过去,李幼白深知此招乃反手反击招式,杀意不足攻势不猛,架剑竖挡之时剑尖戳地挑起雪沫遮向王伏虎面门。
怎知这招在王伏虎眼中只是雕虫小技,他摆棍不收,绕圈回到身侧之时换手接过从背后翻转自腋下腰身直捅而出,招式衔接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那雪沫不仅遮住了王伏虎的视线,同时也遮住了李幼白的视线,猝不及防之中,谁也没能料到,一棍铁棍竟从雪尘中刺出直直打在了李幼白握剑的手腕上,那柄长剑脱手飞出。
王伏虎望见剑锋飞起时的反光,便知得手,双腿暴力蹬踩,铁棍一收再劈,端的是劈山裂石的气势,可当他刚踏前一步时,那柄长剑却落至李幼白背后被其左手接住,从侧翼直刺而出,三十九寸的剑锋,后手先一步抵在了王伏虎的咽喉处。
胜负已定。
“反手剑!”
整场看下来,阁楼上的武将甚是满意,对于自己的估测也有些得意,除了对于擂台上女子的剑术造诣惊叹外,也生出些许敬佩。
“江湖上,学武的人不少,我统统将之分成三等,一等武师,二等武者,三等武夫,后者见解太浅,中者有勇无谋,前者可能技艺不深却亦然见解独到差个破境的契机。
这小姑娘着实不错,从开始到结束,这小娃娃的剑招都很干脆,最后一剑应当是在她的计算中,王伏虎的棍法着实凶猛,不用巧力根本很难破之,她称得上武师,用名家思辨的话来讲,便是名副其实!”
“难得,甚少能闻上将军夸赞某人。”坐在旁侧的将领侧目道。
坐在首位的武将收起表情正色道:“北面战事仍在推进,血剑营修整许久,这次也是要出手的,可惜缺一位头脑清明的人,我觉得这小姑娘合适带队。”
“既然上将军如此说那我就去接触一下。”旁侧的将领出声道。
“如若对方没有想法便算了,还是那句话,主动投诚的才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