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巧乐兹,慢悠悠地走着。
“你再这么走下去,天都黑了。”
“今天体育课我腿扭着了,走不快。”
“体育课是昨天,那你今天早上迟到的时候不是还健步如飞吗?”
“我后来突发扭伤了,反正走不快。”
“……”
宋应成功被我噎的说不出话。
和宋应的插科打诨并没有让我放下心来,其实我现在手心都是汗,我很紧张,因为马上就要走到那条巷子了,我真恨不得这辈子都走不到那里,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构想着场景——我要怎么拒绝他?如果被迫走进了巷子我又要怎么逃脱?跑出去后不能再那么莽撞了,要小心汽车,那么我又该往哪里跑?……
“诶,等等。”
宋应的声音把我神游的大脑拉回现实。
我向左望去,下一秒呼吸一滞。
巷子里没有灯,路边的路灯只有一部分照了进去,暗巷里,似乎有什么魔鬼正在暗处潜伏着,静静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诶,我之前听杨浩杰说他在这里面的墙上画了个画,还挺神秘,咱们进去看看呗?正好小路还省了时间了。”
“不要,太暗了,路又不平。”
没有监控,狭窄,危险。
“走呗,我想看看。”宋应伸手想拉我,我躲开了。
“你要走你就自己走吧,我要走大路。”说完我就想走,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宋应就拉住了我的马尾,把我扯了回去。
“宋嫣然,你,今天特别奇怪。”
“我就是不想走这里,不行吗?”恐惧之下,我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眼眶,“你明明知道,我妈和我当初就是因为走这种小巷子,才被人害了,你还非要我走这里,杨浩杰的画有那么重要吗,又或者是,你有别的想做的事?”
我一口气说完,死死盯着他,我几乎差点就要尖叫出声,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我。
宋应看着我,又来了,那种熟悉的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推进了那巷子里。
巧乐兹和眼泪一起落在地上,一同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的恐惧感。
那把刀,再一次朝着我,而惨白的光,再次照亮了他的脸。
那么熟悉的宋应,那么陌生的宋应。
“宋嫣然,我要杀了你。”
我像脑海中预演无数次那样,以最快速度卸下书包狠狠砸向宋应,他一把挡开,我转身向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跑去。
我感受到了风声,路上的汽车驶过的声音,还有,宋应在后面追赶的声音。
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好像只有我的心跳依旧那么快。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明白宋应为什么敢在监控下把我推进巷子。
可我不需要知道答案,我只需要用力地奔跑,我要跑,跑的越快越好。
可是下一秒我就被人拽了一把,然后狠狠地推在了墙上,背上火辣辣的痛,我被摔得头晕眼花。
“宋嫣然。”
“……”
我抬眸,撞进那双冰冷的眼眸,那把刀,被推进了我的胸口,熟悉的场景,如花般绽放在我校服上的血渍鲜艳妖冶,我低头看着胸口,那血仿佛有生命般缓慢爬过校服的每寸土地。
疼,疼得我几乎要尖叫出声。
我无意识地仰着头,宋应和我对视许久,然后错开了目光。
“宋嫣然,晚安。”
我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如果现在把刀拔出来,我当场就会大出血而死,我想活下去,哪怕希望渺茫。
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和我额头相碰,我觉得特别的累,眼皮特别的重,我不想就这么死去,可是我已经快睡着了。
近在咫尺,那双眸子似乎染上了水雾。
谁哭了?我吗?总不能是宋应吧……
“宋嫣然,我真讨厌你。”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次我看清了,宋应在哭。
不是他杀的我吗,他有什么可哭的。
这是我最后一个念头。
有人在笑,模糊的声音。
“喂,醒了没?”
意识逐渐回笼,我发现我依旧趴在桌子上。
下一秒一个手按上了我的脑袋,头顶是熟悉的声音:“你睡够了没有啊,睡了一节数学课了,课间也不醒。”
我猛然起身,宋应也被我吓了一大跳。
我捂着心脏处,没有血,没有刀,可是那痛觉仿佛还那么真,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要让我尖叫哭喊。
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突然又清晰,我才意识到,极端的恐惧和疼痛之下,我哭了。
“宋嫣然?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捂着胸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面前这个关心着我的人,上一秒把刀推进我的心脏,和我额头相抵,跟我说晚安。
宋应,这个名字就像一个无限循环的诅咒。
故事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下一秒宋应把我拥入怀中,他的手抚着我的背:“怎么了?别怕,我在这。”
我想尖叫,想推开他,想打开他的书包找到那把刀,扔掉那把刀,想问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重生,我为什么会重生,我还剩几次机会,这样的重生,是无限的,还是有限的?
怎么样才不会再重生?
宋应死了,我重生了,我死了,我重生了,难道要我和宋应都活着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宋应一定会杀了我,除非我杀了他,可是我杀了他,我又会再次重生。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我终于冷静了几分,我推开了宋应。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宋应抽了几张纸,给我仔细擦着眼泪。
温柔的目光之下,我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另一种眼神,冰冷,古怪,疯狂。
我错开了目光,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
躲开宋应,这是我唯一能尝试的办法,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课间的时候我借林悦余的手机打了个电话,问爸爸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怎么了嫣然?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爸爸的声音自手机传递而来,莫名带着几分温暖的力量。
自从妈妈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爸爸为了让我不胡思乱想几乎把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都给了我,还向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妈妈,我只需要好好学习。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明明爸爸给我做早饭只是今天早上的事,可在我的记忆中却很久没见到他了,因为我在这个解不开的难题中,像困兽一般无力反复挣扎着。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爸爸给你请个假你回家?”
大概是听着我的声音带着鼻音还有几分委屈,爸爸下意识以为我生病了。
“没有,我想吃火锅了。你今晚能不能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可是爸爸八点才能赶过去,你们七点就放学了,这样吧,你跟宋应先回家,爸爸回家换了衣服再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要!”我立即反驳,随即又软了声音,“那我就在教室等你好不好,我要你来接我。”
“……”
那边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就在教室先等一会,八点十分再出校门,爸爸在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好不好?”
“嗯。”
挂了电话,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今晚总能睡个好觉了。
躲开这必死的一环,我才能有更多机会找寻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