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再次重生,却迎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十三岁的时候父母车祸双亡,宋阿姨宋叔叔领养了我,宋阿姨没有生育能力,他们从来没有一个叫宋应的儿子……
宋应说:“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他真的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可是我的人生,却仿佛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有失有得的道理,世上哪有这样重生的好事,我从不知道原来要付出这么大代价,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宋应的话——“宋嫣然,我们从来没有过过去,你的三次机会,根本不值一提,你大可以试试全部用掉,根本不会发生什么。”
宋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知道这样的重生要付出代价,要接受这可能发生的意外,拥抱糟糕的新人生。
那么他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永远的消失吗?
那么我又为什么会记得他?
我之前看到过一段话,一个人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证明了你的死亡,第三次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把你遗忘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
宋应也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可我仍然记得我们的一点一滴,昨日一切历历在目。
想不明白的问题,永远得不到的答案,最终我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闹钟声和宋阿姨的敲门声同时响起——“嫣嫣,起床了吗?阿姨把早饭做好了。”
曾几何时,我爸爸也是这么敲着门,然后说:“嫣嫣,起床了吗?爸爸把早饭做好了。”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我爬起来关掉了闹钟,打开了门,宋阿姨见我开了门就准备回厨房,我喊住了宋阿姨,无不疲惫道:“阿姨,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去学校了,您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早饭我就不吃了,如果可以的话您就别来打扰我了……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宋阿姨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关上了门。
其实房子隔音一般,因为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宋阿姨抹眼泪的声音,还有宋阿姨的哭腔:“嫣嫣是不是又想起来那件事了?肯定是我们哪里没做好又让嫣嫣想起来了……”
接着是宋叔叔安慰的声音:“别哭了别哭了,孩子大了,嫣嫣这么久了,都没让咱们操过什么心,咱们也尊重她的想法,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如果她愿意肯定会跟咱们说的。
“……”
我推开了阳台的门,站在了阳台上,把所有的声音丢在身后,风轻抚我的脸颊,吹起了碎发,轻柔的风,像宋应的吻一样轻。
宋应毫无理由的想要杀了我,可是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他依旧像以前一样爱我,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一定要杀了我?
我突然看向了隔壁的阳台,宋应不在了,宋叔叔和宋阿姨也不住在那边,那么那个房间还是宋应的吗?
也许是还有两片的花瓣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我踩着中间的小台子翻到了隔壁的阳台上。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动作放到最轻,万一里面住了别的人,以为我是小偷,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趴在一边望了一会,确认里边没有人,然后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玻璃门。
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宋应的房间,一模一样,甚至连他桌子上手办缺的缺口都一样,那是我曾经不小心弄坏的。
我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翻开扉页,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应”。
宋应名字特别,班上只有他一个人名字里有“应”这个字,所以他写名字只写一个“应”字。
班上只有我们两个姓宋,他起初只写一个“宋”,但是我也是这么写的,所以同学们经常把他的卷子作业本发给我,久而久之我就烦了,让他以后写“应”别写“宋”。
这个房间就是宋应的,可是宋应却不在了,这个房间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突然我注意到宋应的床头放了一个玻璃罩,里面有一朵盛开的玫瑰——它让我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美女与野兽》,在那里面,野兽王子也有一个像这样的玫瑰花。
那部电影我和宋应都很喜欢,在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凑在一起重温,每每看到野兽为了保护贝儿死去贝儿俯身亲吻他时我都会感动得掉眼泪,宋应总会轻笑着安慰我,还会笑着打趣我:“谁会看童话哭鼻子啊。”
这个玫瑰花的花瓣意外的少,清晰可数——六片,只有六片花瓣的玫瑰,有些奇怪,却是漂亮的。
它像画一样美……
像画一样?
一瞬间,眼前的玫瑰和巷子里的玫瑰重合,这朵玫瑰竟然和那幅画上的玫瑰没凋零前的模样一模一样!
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巧合。
宋应的消失,一模一样的玫瑰,一瞬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我脑子里产生——也许这朵玫瑰,代表的是宋应死去的次数。
每当宋应死去再重生一次,这朵玫瑰就会生出一朵花瓣,宋应一共重生了六次,这朵玫瑰一共只有六片花瓣。
他的次数全部用完了,所以宋应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可宋应不是和我一起重生的吗?明明我只重生了五次,为什么宋应会有六片花瓣?
我想的太认真,没注意脚步声,下一秒房门被退开,我下意识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你谁啊?在我房间干嘛?”眼前的男生,和宋应一模一样,眼神和语气却是陌生的。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女声传了过来:“应应?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连忙用食指抵住了嘴唇,双手合十拜托着他不要声张。
宋应眼里生出了点点笑意,他喊了声:“没事,妈,你听错了。”
他关上了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我注意到他穿着的校服是职高的,他并没有在意我打量的目光,而是走到了书桌前把凳子拖了出来,然后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说吧,你是谁,在我房间干嘛?”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轻声问了句:“你叫宋应吗?”
我刚才听见他妈妈喊他“应应”,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字。
“你认识我?”他挑了挑眉。
我摇了摇头:“你的名字是哪个字呢?”
“唐诗宋词的宋,应该的应。”宋应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旺仔牛奶糖,伸到了我面前,“吃不吃?”
我摇了摇头。
“行,”他倒也不在意,自己撕开一个塞进了嘴里,“你问我半天了,我哪个都回答了,你呢,什么时候回答我问题?你谁?在我房间干嘛呢?”
我一时间犯了难,我总不能说我想看看你到底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