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张清躺在了床上，看着窗外，她意识到自己得赶紧工作，要不然会被罚。她匆忙洗漱，换好制服，准备好后来到前厅。

    “贤者大人，不好意思来迟了。”“没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奶奶露出和蔼的笑容。

    “今天就做做例行工作吧。”“好的！”只是在临走前，又回头望了望，张清心想，这张脸自己怎么会感到如此陌生，像是第一次见。

    她走出门，给外面的藤花浇水，忍不住扭头看向身后的广场，人还是来来往往，甚至有人在奏乐，啊～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除了例行的浇花施肥打扫以外，有时候她也会帮忙，例如贤者需要登记法利村的常住人口，她也会帮着记录。一般是护卫队上门收集资料后，再交给她，时间一长，她对其中两个人很是熟悉，一个叫乔伦，一个叫格雷戈，他们两位经常打闹，还会调侃她。

    但令她奇怪的是，在看他们两个第一眼时，她就觉得很亲切，对比贤者大人的脸，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可她明明从小就跟着贤者大人了啊。

    名册整理出来了，法利村最后登记有812位，她今天要和贤者大人一起拜访村长家，将名册交给村长过目。开门后，张清首先看到的是村长儿子，似乎是叫……路德？他举止优雅，向贤者行了礼。

    “沙缇大人，好久不见。”“哈哈，路德，从外面学到了不少知识吧。”“多亏了您的教导……”

    张清被忽视也没在意，突然被窗外的一处草丛吸引了注意，那是条背部灰白相间的小狗，它正在努力刨土挖坑。

    “它叫阿布。”她被吓了一跳，旁边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一个月前我在林子里捡到了它，并为它取了名，现在变得活泼许多。”路德眉心蹙了蹙，“不过阿布最近天天想出去。”他收回目光望向身旁的人，“你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它玩。”

    她得到了主人家的首肯，来到了小狗身后，它挖的坑对准了墙，刨得很卖力，就这么想出去？她蹲下来唤它，“阿布～”阿布本来没理会身后的人，直到对方开口，它挖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狗头倏地从坑里探出来，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张清发誓绝对没看错这个表情。

    阿布轻嗅了嗅，像是确定了什么，猛地扑向她。张清被扑倒，一脸懵，阿布在她怀里伸长了脑袋，想让她看见眼眶里噙满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她这么有狗缘？

    “欢迎大家来到金苹果乐园，金苹果乐园将无私帮助每一位，乐于奉献的信徒，得到永生，请跟我重复一遍，一切为了长生！”

    爱丽丝领着村长参观这座基地，广播正在播放这段话，他们走在二楼的回廊，村长看向左面，透明玻璃让视线毫无阻碍，下面是一片被围起来的宽阔草地，现在有不少人在活动身体，还有踢球的，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一个圈套，都是他眼熟的人。

    “被关太久也不太好，我很仁慈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放人出来自由活动。”爱丽丝欣赏地打量着底下的人们，一字一句拉长了语调，“要有活力才好啊～”

    村长被带到一个大房间里，躺在了正中央的床上，被手铐固定住了双手与脚踝，爱丽丝没有上前，双手娴熟地操作机器。

    周围一圈机器动了起来，对床上的人的开始扫描，所有数据显示在爱丽丝眼前，“嗯～很好，那就，开始吧。”冰凉的液体顺着注射器推进血管内，体内的不适感令村长蜷缩起了身体，“啊啊啊！”一道魔力屏障自周围升起，痛苦地喊叫逐渐消失。爱丽丝饶有兴致地盯着里面实验体的身体变化，又查看了一下数据，“唔～这次好像过于强烈了些，要不再多找几个试试？”

    “又是营养液。”艾伦抱头锤地，“已经过去三天了，天天喝营养液都要喝吐了！”格雷戈也脸色不太好，拿着营养液剂没有说话。

    每间房都带有一扇窗，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刚刚又有一个人被穿黑色连体衣的女人拖走了，每天乔伦都能看见她拖走几个人。“你说这会带去哪儿啊？”格雷戈不耐烦，“死了，闭嘴！”乔伦悻悻转向另一头。这间房一开始有15个人，现在剩下12 个，不配合的都被拖走了，剩下的人只能服从规定。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关着，看清形势后心思活络的人努把力还能当上管理员，管理员就能离开，享受更高的权利和生活，说的就是——加里。

    “好了，401，到了放风时间。”加里打开门，“快出来，排好队，后面的再磨叽就别出来了！”一群人温顺地跟着加里，他现在很神气，在被关进去的第一天就对着巡视的恶魔下跪，表示愿意臣服跟随它的主人，帮助管理这个村子的人。爱丽丝正好看到，她也觉得人太多，哪怕有恶魔管束，也不会长久，便让加里坐上了管理员的位置，有一就有二，再来几个人投诚后，爱丽丝就觉得人够了。

    那么作为第一个被提拔的人，加里自然而然当上了老大，此时他装腔作势，俨然一副得力助手的样子。“大人说了，只要服从，就能得到永生恶魔的眷顾。心越诚，被眷顾的几率越高。”“加里大人说得对，我祈祷后，感觉力气都变大了些！”“淡定，淡定，这还只是开始……”

    缀在队伍最后的乔伦在和格雷戈说悄悄话，“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吗，可是你不让我读那些字。”格雷戈一把推开他的头，“那你去读吧。”“你真的变了格雷戈，你以前不这样对我的～”

    又是在一张床上，张清醒来了，她猛地起身，双手使劲扯着两边的脸颊肉，“啊！”脸皮拉得生疼，看来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她后知后觉自己原来被绑进了幻境。

    当时她抱着狗跑了没多久，突然起了一层雾，四处都是看不透的乳白色，然后没走几步就晕倒了，再次醒来便是在幻境里。要问她为什么能从幻境里出来，还得感谢小边牧，也就是阿布，它嘴里吐出来了一根黑色羽毛，她几乎是一看见就头疼得很，想起了被杀死的恶魔，然后逐渐想起了一切。最后她抱着阿布跑了出来，不顾阻拦冲进绿墙，这才回到了现实。

    她翻身下床，环顾四周，这里和之前的房间都不太一样，到处都是白色，拉开窗帘，外面也是一片白。现在回忆起幻境，才发现有很多异样，比如当时村子里人们的行为举止都很模式化，比如每天早上她浇水的时候，都能听到同一首音乐，哪怕她出来迟了，也还是能听到，再比如她始终看不清的脸，终于看清了。

    “在想什么？”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轮廓分明的脸庞，浓密而卷曲的金发，一双迷人的粉色眼眸像藏了钩子，一下子勾住了她的心，对方像是被她逗笑了，款步姗姗，裙摆摇曳，行至张清面前，弯腰注视着她。

    “我叫爱丽丝，你愿意成为我的助手吗？”张清微微睁大眼睛，像是被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好孩子，跟我过来。”爱丽丝招手，像唤宠物一般。

    这人很危险，张清直觉上线，起身跟着对方走，虽然极力隐藏，但发抖的手指还是掩饰不了害怕的内心。

    拐过一个长弯，又是一道长长的回廊，她看向右方，下边的区域相当开阔明亮，却陈列着数不清的胶囊形状的透明制物，怪物就被关在里面，被粉红色不知名液体浸没着。

    “好奇吗？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对你倒是很好奇。”爱丽丝和她走在同一水平线上，“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哦对，忘了你还不会说话，这我可受不了，算了，你先跟我来。”

    一路上爱丽丝都在兴奋介绍着她的实验，张清越听心里越沉重，完了，入魔窟了。

    两人下到了一楼，来到另一个开阔的场地。爱丽丝右手朝上，凭空出现一个卷轴，“你知道伽罗吗？”张清摇头。

    “伽罗是我的恶魔，这里面是伽罗的复制品，拥有它的一项能力，不过智慧程度不达标，你可以叫它7号，来和它认识一下吧～”她没再多解释，释放了复制品7号。

    它比张清之前见过的任何魔物都要巨大，长得倒像是湖边那只恶魔的超级放大版，乍一出现，便占据了这里三分之一的空间，7号降落在地，翅膀收缩，乌黑色眼珠的没有丝毫感情。

    “记住这句咒语，跟着我念，深渊之上，契汝之魂，予吾为主……”“深渊之上……”

    等张清重复了几遍，爱丽丝便很干脆地取出她的指尖血，没入7号的身躯里。

    张清看眼色适时开口，磕磕巴巴地说完后，契约双方底下出现光圈，咒成，张清感受到与7号建立了联系，但也仅限于此，协助契约的弊端就在于无法完整的和恶魔共感，也就是说无法施展附魔。

    爱丽丝给她稍微说明了一下，就将7号封进空间卷轴送给她了，因为严格来说她还不算召唤师，没有召唤物空间。

    接着她在爱丽丝的指导下，成功地将7号的魔力分出一小丝放入了脑中，大脑有一瞬间的刺痛，接着便是无比的胀痛，脑中骤然多了无数信息，压得张清头晕目眩，晕倒的前一秒她看向爱丽丝，心想，要不是因为知道这人是幕后大boss，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从上方看，这栋建筑就像一个无穷符号，两边的场景截然不同，一边是一脚踏入死亡的边缘，一边是试图抓住生的边缘。真无趣，视线收回，血目蒙上了一层冷意，他已经在这浪费了太多时间。

    这条路他已经来了三次，多亏那个老妖婆几乎一天到晚都待在实验室，第一次他很快找到了资料室，却没有他要的东西。第二次他来到爱丽丝的房间，也是一无所获，第三次他终于找到了，却发现核心机密有一道血液魔力双重认定锁，强行打开的话，里面的东西也会销毁。

    要拿到血液和魔力倒也简单，只是爱丽丝死了会很麻烦——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前方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人，似乎是认出来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给凶煞的面孔平添一丝怪异，原来还活着啊，那就好办了。

    天杀的爱丽丝！居然任凭她躺在走廊里！张清捂着头起身，见还是白天，以为没有晕多久，一个迷你小伽罗出现，显然是要给她带路，她才慢慢转身，跟着小恶魔走，没一会儿，张清驻足在一道门前。

    门从里面打开，爱丽丝身穿白色工作服，脸上似乎很疲惫，眼角却压不住眼底的疯狂，直到看见张清，才微微收敛，“哎呀～你醒了，正好，我们来进行岗前培训吧！”对方眨了眨眼睛卖萌，张清却透过未关的门看到了恐怖的场景，被肢解的碎片有的放在台子上，有的就放在地上，爱丽丝见她感兴趣，邀请她进来，“这些都是失败品，我在研究他们身体部位的数据，方便对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要进来看吗？”张清果断摇头，似乎是怕自己拒绝的太快，惹怒对方，她又找补说道：“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看了也白看。”

    语毕，她才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她已经能流利地开口对话，算是速通掌握了一门语言，同时也没忘记母语，就像能做到随时无缝切换普通话和方言一样。“没什么好惊讶的，恶魔本来就能同时掌握好几十门语言。”爱丽丝关上门，招呼一个迷你小伽罗，“通知管理员，今天的数量暂时减半。”

    张清跟着爱丽丝来到走廊的尽头。一推门，比起其他地方平淡无奇的白色，从会客厅开始展现出的浓厚的色彩风格，就无一不彰显着特殊。

    “我应该说过，你现在还不算御魔师。”爱丽丝将工作服一丢，随意躺在了沙发上。

    “一般来说，人从一出生，就拥有召唤的能力，只是召唤成功与否的问题，失败，就会沦为一个普通人。”张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蜷缩。

    “但你，却完全没有召唤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