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陵?”众人大惊失色。
那可是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空间。
燕忱看向脚下,皱眉催促道:“来不及了,快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以后,燕忱才最后一个进,关闭了魂陵的入口。这里是一个额外的空间,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暂时都无法影响到他们。
池晚看向脚下,他们竟然正在浮空,脚下没有踩着实物,他们也并没有御剑,却能直接走在空中。
莫凌云看向天上,惊叹道:“日月同辉!”
日光与月光同时洒下,树的枝杈向下生长,水往更高处流。这里一切都违背常理,超出了众人的认知,处处充满诡异。
若非此等诡异,恐怕也无法从谈司言的手中救下他们了。
燕忱道:“魂陵的入口随机出现在各处,待我们出去,也许已经在灵力囚笼以外。”
莫凌云面色一喜:“那便速速出去吧。”
“等等,这里不对。”池晚突然说道。她看向脚下,似乎传来了微微的震动感。
这震动感越发明显,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脚下。脚下明明没有任何实物,除了空气便是浮云,怎么会有震动之感?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池晚被这巨响激得心脏剧烈跳动,全身血液瞬间热起来,进入战斗状态。
燕忱回想起上次进入魂陵发生的事,那时他遇见了成千上万个骷髅头堆起来的高山,上面站着一个十分危险的人。此人灵力极其高强,燕忱受伤情况下无法敌过,若是全盛状态差不多能打个平手。
这魂陵里处处是未知,若躲一时还好,躲得时间长了,就怕惊动那些未知的东西。
燕忱黑眸里微光沉沉,十分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
方才那声巨响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池晚好像看到什么滚落在她面前的云里。
她将手伸进云朵里,摸索半晌,拿出来竟然是个腐朽到极限的骷髅头。
她又连忙嫌弃地丢掉:“燕忱,快打开门,我们速速出去。”
燕忱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那道耀眼的弧光再次出现。就在刚有人碰到门时,那道弧光却极其快速地闭合上了。
外面敌人就已十分棘手了,难道还要在魂陵内遇到未知的敌人吗……
盔甲金属摩擦之声在耳畔响起,倏然一阵风吹过,有人停在他们面前。
燕忱下意识地站在了池晚面前,五指张开,扶梦出现在手中,闪着危险的乌紫色。
那人正是他上次遇见的敌人,那时他神志不清,仿佛一个杀人机器。但现在眼神中却似乎有了神采,看向他们的目光并不似上次那般木然。一席铠甲英姿焕发,一张脸白皙秀丽,溅上几许血迹,十分清隽温和。
完全……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们、是谁?”他开口,似乎许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晦涩。
他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在牧时身上停留的时间较长了一点,但还是说:“你们不是魔。”
燕忱警惕地凝视着他,手指握住扶梦微微发力,随时准备攻击。
那人手中的长枪,刚刚从身体中抽出来,还留着一个血窟窿,在视线内逐渐愈合。受了这样重的伤都没有死,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魂陵中是神迹,魂陵中的人是最后遗留下来的神?
莫凌云不知此人与燕忱曾打过一架,便保持着友好对他说道:“吾等乃仙门中人。”
“仙门……”他似乎有些惊讶,微微顿了一下,道,“你们身上带有故人的气息,但他却不在你们之中。”
裴子溪却走到了那人面前,声音颤抖着问:“前辈可认识……陆西洲?”
蕴天宫曾经出现过一位最接近飞升的人,他便是陆西洲。可惜后来修炼时走火入魔,下场凄惨。蕴天宫的藏书阁内还留着陆西洲的画像,裴子溪正巧看过,与眼前人长得十分相像,说不准他是陆西洲的后人。
那人微微惊讶,将裴子溪瞧了又瞧:“在下便是陆西洲。”
陆西洲?!
裴子溪大惊失色,算了算时间:“已是四百多年过去了。”
四百年么?陆西洲神色并不意外,少许怅然。
“你是蕴天宫弟子么?”他看着裴子溪身上门服极为眼熟,却与他那时不太一样,但属于蕴天宫的元素依然保留着。
裴子溪点头:“正是。”
陆西洲感怀道:“原来蕴天宫仍留存在这世上。”
裴子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蕴天宫犹在,可惜宫主已叛变了!”
燕忱淡淡道:“前辈所说的故人,可能是谈司言或宫主关轻影。”
“谈司言,谈司言……”陆西洲将这名字反复念了几遍,语气中有几分后悔与惆怅,“原来,他叫谈司言么?是那个南桑皇帝谈司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陆西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燕忱问道:“他用谁的身份与你相识?”
陆西洲道:“你们既然知道我,便也应该知道蕴天宫曾出过的另一位仙尊,邵一。”
几乎所有人都听闻过这个名字,修仙界除了各个门主,偶尔也出了几颗璀璨的明珠,更为人熟知。陆西洲和邵一便是这样的人。
邵一与陆西洲是极为亲密的好友,邵一的修为甚至在陆西洲之上。在传闻中,陆西洲走火入魔身陨后不久,邵一也突然销声匿迹。
但是没人想到,邵一便是谈司言!
陆西洲谈及往事,依旧悔恨地攥起拳头:“我不知谈司言是何时杀了邵一,附身到他身上的。我当初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正是因为如此,还有我对邵一的完全信任,导致我走火入魔。”
池晚道:“前辈可知,谈司言为何要让你走火入魔?”
陆西洲摇了摇头。
“他需要不停更换身体,邵一的身体无法继续用下去,他便想抢夺你的。他一直寻找的躯壳皆是修为高深、甚有名望之人,应是对他飞升有所助益。”池晚顿了顿,“他现在,正在用那具躯壳是我的,那具躯壳也走火入魔了……”
所以,谈司言便盯上了陆西洲、池晚这种灵渠异变之人,他们灵力如洪流,又容易走岔路,最为容易利用。
陆西洲叹息:“我发觉陆氏一族有不少人皆是我这般体质,担心谈司言再加害他们,我才命令他们千万不得修道。”
牧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江怀渚要收池晚为徒,池晚的父母说什么都不答应,最终惹得他屠了全村,才带走池晚。
陆西洲回头望了望这偌大的魂陵。在这里停留了四百年,他一开始还有所感,后来逐渐变得麻木,将神识封锁在最深处。
他的亲人好友都已逝去,世界有了新貌。他也厌倦了这种生活,身体心灵皆如枯槁。
而这魂陵里,大部分时间剩下的魔息都如同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陆西洲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燕忱疑道:“神,不是可以永生的么?”
“随心而为。若不想永生,又怎会被身份束缚住。”陆西洲淡淡道。
燕忱又问:“那这魂陵怎么办?”
陆西洲道:“我死以后,自会有人代我。”
他在虚空中开启一道门,说道:“你们出去吧。如果可以,请帮邵一和我报仇。”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金光点点,随风而逝。
身为道修,一生的梦想便是飞升。今日进入魂陵的这些道修,遇见神迹,已是十分幸运了。
但陆西洲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前,他是修仙界这么多年来唯一飞升成神的人,难免让他们心神撼动。
走出魂陵,重新脚踩实地,他们所在的地方果然在囚笼之外。囚笼想必已收缩完全,凌波岛逐渐恢复原状。
从一开始,谈司言便一路引他们来凌波岛,关轻影在旁辅助,用仙盟盟主的身份,深得众人信任,甚至未对她的规划多加思考。
正因如此被动,所以他们几乎一路踩着关轻影的圈套而来。
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他们要做的是主动出击。
燕忱看向池晚:“阿晚,帮我。”
燕忱模仿那座灵力囚笼,手上捏了几个诀,便构造出一个相仿的术法。他握着池晚的手,一起构造了一个阵法。二人的灵力不断注入阵法中,只见以他们为中心,有一道半球形的光,仿若顶在他们头上的伞,逐渐延伸出去,笼盖整座岛屿。
莫凌云赞不绝口:“你们两个真是后生可畏啊。”
二人的灵力强大又彪悍,几乎在一瞬间,他们便感知到了谈司言的位置。
池晚道:“西北方。”
就在这时,谈司言也感知到了自己身上的灵力反馈。半圆形的结界以一个点为起始,逐渐坍塌。
池晚看着那一点,脸上扬起笑容:“他这样做,反而精准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原本只有构造阵法这二人知晓,可谈司言出手破坏以后,所有人都可以通过眼睛确定他的位置。
所有人迅速赶往那边:“走!”
而在原地的谈司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轻笑了一声。
他对关轻影道:“竟然破了你的灵力囚笼,真是小瞧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