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皇上处置汤族,袁瑛稍稍整理裙摆,庄重进谏。
“微臣鄙陋之言,望请圣上一听。”
顾孟祯微微一笑,不减一分威仪。
“袁爱卿请讲。”
袁瑛守正不阿,秉彝直言。
“紫微星,表帝瑾王祸福,此时,星象依稀有变,主事或有不妙。”
“宁三姑娘,志从帝瑾王,此事不假,请圣上察之。”
钦天监、司天监细细观测一番,随后表示赞同。
“微臣附议。”
方之玄心境,骤然地动山摇。
原是计策,引起顾孟祯猜疑,防备宁云溪,提前离间他们君臣关系。
没想到,星象确有其事?
是真是假?
宁三姑娘,怎会心向帝瑾王?
难道,这是奉哲之计?不会不会。
他一心取悦顾孟祯,妄图继承皇位,怎么可能推着三妹,得罪皇上,向帝瑾王示好?
或者,她真是可儿?日后认亲回来,自然而然,追随帝瑾王?唉,更是不会。
姐夫思念成疾,我亦糊涂了。
穆蓉憎恶我家长姐,敌视方族,恨不能斩尽杀绝,如何肯认可儿为女?甚至,谋计方族之前,特意救出可儿,保她无事?
再者,就凭穆蓉才智本事,欲从帝瑾王府抢夺可儿,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话说回来,百思不解,宁云溪,既非可儿,为何愿意随同帝瑾王?
如此想来,姐夫所言甚是,确实不该伤她。王爷若得此女,乃是猛虎添翼也。
相较方之玄,宁奉哲心境,更是震天动地。
他来不及细思什么,毕恭毕敬一跪,诚心正意劝谏。
“央请皇上圣鉴。”
“微臣兄妹,亲睦和洽,犹卿云在天、似江河汇海,天下有目共睹。微臣立志如何,皇上心如明镜,家妹断然不会襄助帝瑾王。”
二者之间,顾孟祯选择相信天象。
“自入太史院,袁爱卿习天文、研历算,整整三十载。兼有太史院诸位爱卿,一同观测天象,事实如山,不容置疑。”
“此星象之说,绝非空穴来风。”
方之玄唇际,隐意一分洋洋自得。
“太史院公忙,日夜颠倒,现时,正值忙碌。既然汤族事定,就请皇上,允准众位大人,离宫回院吧?”
顾孟祯顺着贤弟之意,轻轻拂手。
“好,众卿自便。”
袁瑛等人,齐齐行礼。
“臣等告退。”
宁奉哲跪向他们。
“恭送诸位大人。”
没了外人,方之玄改换称呼,乘机进言。
“皇兄,事不宜迟,务必设防宁云溪,决计不可重用。”
他想着,防止宁云溪,为皇帝筹谋,两全其美。
一来,削弱皇帝谋臣之能;二来,暗助宁云溪日后,尽快取信帝瑾王一众,投身江山大计。
顾孟祯无知无觉,真心给予肯定。
“贤弟所言甚是。”
下跪无用,宁奉哲干脆起身回座。
“父皇请三思。溪儿之才,旷古未有,极其难得,如若不用,乃是我方损失,殊可惜也。”
顾孟祯半信半疑,也给予肯定。
“奉哲之言,不无道理。”
方之玄辩口利辞,分析情势。
“皇兄需知,宁三姑娘学谋再多,也不过纸上谈兵;假若重用,奇能得以施展,谋略得到实践,一代贤才,定将横空出世。”
“皇兄用心良苦,培养宁云溪成才,难不成,就为送她以后,辅佐帝瑾王?”
“今不用之,后患尚且可控;倘若重用,贻害无穷。”
宁奉哲面色一沉,冷冷反驳。
“皇叔谓之后患,莫非所指小侄?”
“小侄拙孝,勉强博得天下称誉,怎么时至今日,皇叔还要疑我,敌对于你?更甚迁怒溪儿,不惜进谗,致使父皇痛失一位奇才良助?”
他冷面之中,楚楚余出一抹怜意,口是心非表示。
“孝敬皇叔,小侄唯有拳拳之忱,祈请皇叔勿疑。”
方之玄嗤之以鼻。
“这话可笑。”
“你究竟心怀敬重,还是有心争斗,皇兄慧眼如炬,自有明断。”
顾孟祯毫不犹豫,护着贤弟。
“贤弟对朕有救命之恩、救族之重,亦算是你的恩人,你当尊敬,不得无礼。”
眼见父皇凉薄,宁奉哲心头一阵失落。
“儿臣遵旨。”
顾孟祯双眉,蹙起一道左右为难。
“至于宁三女……”
宁奉哲思绪飞转,忆旧思新,迅速想到应对之策。
“儿臣愿计长远,确保溪儿,永远不见帝瑾王,如此,便可断绝辅佐心向。”
“恳请父皇允准。”
顾孟祯龙眸灼灼,满覆惊喜。
“若能这般,朕定当委以重任,绝不屈才。”
“却不知,何以确保?”
宁奉哲睨一眼方之玄。
“请父皇,屏退闲杂。”
贤弟受屈,顾孟祯立时恼怒。
“什么闲杂?朕再强调一次,不得无礼!”
他转向贤弟,换作一脸温煦笑容。
“请贤弟,往偏殿稍坐。”
方之玄应声行礼。
“是,臣弟告退。”
宁奉哲娓娓道来,讲述计策的过程中,大肆渲染溪儿天赋奇才,只能真情以动,感化于她;妄动杀念,必将惹祸上身。
今危化解,后计铺设,妥当一切,宁奉哲告退离宫。
回到晦心居之时,已是子夜。
文嘉一直没睡,静候房中,既是担忧公子,也是牵挂三姑娘。
“恭迎公子。”
“公子没事吧?”
宁奉哲徜徉一片喜悦。
“对付汤族之计,非常顺利。”
“斗智这么多年,我首度赢过庄韶,你没瞧见庄韶那个神情,好笑极了。”
文嘉由心赞美。
“公子才谋无双,奴才钦佩不已。”
喜悦之余,宁奉哲依旧不忘溪儿。
“府里可有什么情况?溪儿安睡否?”
文嘉正色答话。
“湘竹苑回话,三姑娘用完晚饭,便在庭院练习勘察地形,尚未传来安寝的消息。”
“不过,璃王殿下,有信传来。”
宁奉哲心疼妹妹,无奈一叹。
“唉,她实用功,我应去陪她。”
稍有迟钝,他才反应过来。
“嗯?”
“何人有信传来?”
文嘉答言。
“回话公子,是璃王殿下。”
一听顾沅穹,宁奉哲便是不耐烦。
“又有什么事?拿来我看。”
他接过书信,打开一瞧,如遭晴天霹雳,全身一阵颤栗,信纸随之落地。
文嘉跟着惊吓。
“请问公子,何故慌张?”
宁奉哲眉心簌簌,瞠目愕然。
“汤族,归附帝瑾王……”
“冷谐亲自率领隐卫队,怎会失手?是庄韶,暗中有谋!”
“不对啊,庄韶,怎会帮着帝瑾王?”
“我输了,又败了,原来,他声东击西,意不在溪儿,而在于此?”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皇上亲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