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很好,不愧是我选中的人。”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在白卿云与楚亦檬背后突兀响起,惊得二人双双回头。

    突然现身的女人黑衣红发,眼尾凌厉地上挑,脸色苍白得像从未见过阳光,唇边扬起满意的笑容。

    “是你?”熟悉的感觉让白卿云一眼认出来,她是那个假扮楚亦檬的人。

    “是我。”她沙哑着开口,向她们走来,“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我实在是等不起了。”

    楚亦檬暗暗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白卿云护在身后:“阁下就是精卫鸟?”

    “我不是精卫。”女人看出了她们的戒备,在距离她们三丈的地方停住了,“精卫在数十万年前就死了。我只是精卫的一缕执念。我存在的全部意义,是等待你们的到来。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记忆湮灭,我已经遗忘了我是谁,我为何诞生。是你们认出了我的来处,重新唤醒了我的记忆。”

    “证据呢?”楚亦檬冷淡地问道。

    “我没有证据。”女人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结,大量火红色的灵力从她的体内涌出,掀起巨大的旋风,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精卫鸟的形状,“但我会把你们想要的东西给你们。”

    一声哀鸣在大地上响起:“精卫——”

    白卿云震撼地看着眼前高贵美丽的精卫鸟,醍醐灌顶。原来,原来在幻境中叫醒她的,就是精卫鸟。她不是在“咿喂咿喂”地叫,她是在呼唤她自己的名字,她叫精卫。纵使肉身陨落了,记忆消失了,灵魂残缺了,没有人能听懂她,没有人能理解她,她仍然用最原始的本能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精卫——”

    因为她就是她,她是精卫。

    空中巨大的精卫鸟张开翅膀,虚影笼罩了整个祭台。

    金轮七百三十六年,女娃十五岁。

    少年女娃的脸上已经初初脱去了年幼的稚气,神色自信而坚毅,她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宝剑,难掩锋芒。

    炎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地道:“女娃,你已经长成了部落里的勇士。明天的狩猎祭典,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然。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男人抱着一把长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怀期待地递给女娃,笑着说:“女娃,这是舅舅托人用了上好的材料给你打造的长弓,你明天拿着它一定能在狩猎祭典上拔得头筹!”

    女娃的舅舅虽然长期在家里操持家务事,容貌已不似年轻那般美丽,只能依稀看出几分当年的神采,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腰细腿长,臀部圆润饱满,虽然比不上年轻的少男们那样水灵灵,却散发着成熟夫舅独有的魅力,走在街上也会引起一些女人的赞叹的目光。

    女娃接过弓,掂了掂重量,重新塞回舅舅手中:“舅舅,这弓虽好,却轻了些,不适合我。您自己留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舅舅往前追了两步,意识到这样太不优雅了,停下来道:“女娃,舅舅再给这弓镶嵌上一些珠宝,就没那么轻了!”

    女娃没回头,只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不用了!”

    女娃大步走进一片竹林,把手压在唇上,开始吹口哨,口哨声时长时短,多半是她与别人约定好了的暗号。

    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竹林里响起沉闷的声音,一团黑白相间的影子朝女娃冲了过来,似熊非熊,耳朵和四肢是黑色的,其他地方的毛发都是白色,最显著的是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大熊猫!”楚亦檬吃惊,这里居然也有大熊猫!

    “它叫大熊猫?可它看起来也不像猫啊……”白卿云疑惑地道。

    大熊猫灵巧地在女娃的面前停了下来。

    女娃摸了摸她的额头:“长风,明天就是狩猎祭典了,今天再陪我练练吧。我可不想妫瑜抢了第一!”

    名叫长风的大熊猫四肢着地,扬起头颅:“嗷呜嗷呜!”

    她轻巧地跃起,稳稳落到长风背上,一人一兽向密林深处疾驰而去,扬起一阵灰尘。

    女娃骑在大熊猫的背上,熟练地弯弓搭箭,百发百中,没有一箭落空。她的眼神坚毅而锐利,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光,身材修长匀称,手臂上和腿上的肌肉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让她的动作格外矫健。

    这个数十万年前的少年,向白卿云和楚亦檬展现了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女性形象。作为炎帝最小的女儿,她和后人想象中受尽万千宠爱的天真小公主完全不同,她没有如同凝脂般白皙的皮肤,没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没有笔直纤细的小腿,也没有繁复华丽的长裙和缀满珠宝的首饰。她不是精致美丽的瓷娃娃,她是朝气蓬勃,她是骁勇善战,她的眼睛里装着天地万物,日月星辰,装着她想要征服世界的傲慢和野心,唯独没有对爱情的向往。

    炽热的火焰在她的箭矢上燃烧,也在她的心里燃烧。

    “啊——!”远处忽然传来的咆哮声中夹杂着惊呼声,女娃凝眉,示意长风过去看看。

    一头高约二尺的暴雪白熊浑身是血,正在对着一个惊慌逃窜的人疯狂攻击。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男,长相清纯,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束带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杨柳小蛮腰,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睫毛不断颤抖,眉眼间却无端流露出几分风情,可以预见长大后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级别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镌刻在骨子里的男子礼仪,哪怕此刻生死攸关,他的狼狈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优雅。

    女娃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他几眼,在暴雪白熊再次一爪向少男抓过去时,她才不紧不慢地拉满长弓,潇洒地射出了一支注满了灵力的箭。

    赤红的火焰甫一接触到白熊的皮肤,就迅速消融了它的防御,发出“滋滋”的声音,将那只爪子上的皮毛和血肉都灼烧成一片漆黑的焦炭。白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引得原本受惊的少男诧异地抬眼,看见了阳光下骑在野兽身上弯弓搭箭,意气风发的少年。她像降世的神明,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落入险境而绝望的他。

    一眼万年。

    “我怎么觉得这男人看女娃的眼神不太对劲?”白卿云凑到楚亦檬耳边,小声说。

    那是白卿云很熟悉的眼神。清玄宗里的女修们,常常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偷偷心悦的师兄或师弟。

    楚亦檬赞同地点点头:“他好像坠入爱河了。”

    女娃灵活地在地上游走,不断远程攻击着这头暴雪白熊,最后一箭射中了白熊的眼睛,它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地嚎叫着,渐渐停止挣扎,巨大的身躯缓缓倒地。

    她收起长弓,走到少男的面前,俯视着他:“没事吧?”

    少男下意识地端正了仪态,捂住心口咳了两声,脸色微红:“小男没事。小男姓燕,单名一个宜,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知少侠可否将名讳告知小男?”

    女娃挑了挑眉,对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熟悉:“女娃。”

    燕宜肃然起敬:“您是炎帝的四……”

    “是我。”女娃不想再在一个陌生少男身上浪费时间,她指了指南边,“往这边走几个时辰,就能走出这片森林,路上小心。告辞。”

    “殿下!”燕宜见她要离开,急道,“您是要往北边去吗?”

    女娃的脸色陡然转冷,她眯起眼:“你打听我去哪做什么?”

    燕宜见自己被误会了,脸色发白,慌忙摆手:“不不不,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能再往北边走了!”

    女娃微微一笑,朝他走了两步,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柔声道:“那么,燕宜小哥,告诉我,北边有什么?”

    燕宜白皙的脸颊骤然染上一抹绯红,他羞涩地低下头,呼吸急促起来,不安地绞着手指,脸上仿佛还残留着女娃指尖抚过的触感和她的体温,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女娃那一声温柔的“燕宜小哥”:“我们的部落已经干旱很久了,没有水,大家都活不下去。姬宣殿下听说应龙一族有水源,千里迢迢带人赶过来,想和应龙一族交涉。要是他们发现了您,为了避免您破坏他们的计划,肯定会把您抓起来的。您一个人势单力孤,怎么逃得掉?”

    “交涉结果如何?”

    燕宜咬了咬唇,摇头:“我不知道,我偷偷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交涉出结果。”

    “既然你的族人就在北边,那我送你回去吧。”女娃扬了扬下巴,道。

    “不要!”燕宜听说女娃要送他回去,情绪突然激动,眼圈微微红,“我不要回去!”

    女娃失去了耐心,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少男。

    燕宜很快在女娃冷淡的神色中败下阵来,越说越委屈,几乎要掉下泪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圈入怀中安慰:“我……我是跟着姬宣殿下出来,趁机从家里逃出来的,他们想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不想嫁……殿下,我不要回去,我回去了就只能嫁人了……难道男人活着就是作为联姻的工具被送出去嫁人吗?”

    女娃不置可否,眼神却柔和了些:“那你想做什么?嗯?”

    燕宜鼓起勇气道:“我喜欢画画,我想成为一名很厉害的画家。如果没有遇到真心相爱的灵魂伴侣,我是不会随便找个人嫁了的!”

    女娃唇边挑起一抹笑意:“你很有趣,和我遇见的其他少男都不同。既然你不想回家,不如跟我走吧。”

    “真、真的吗?”燕宜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砸得晕晕乎乎,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一心欢欢喜喜地跟在女娃身后。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半天之内传遍了炎帝部落:震惊!四殿下外出一趟,竟带回了一个陌生的美貌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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