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冒出来的殷时回让几人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揶揄的眼神却不断往云青缇身上扫。
云青缇硬着头皮解释:“……他,他刚来。”
半蔷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一直在外边,怎么没看到……呜呜呜。”
宋长黎蓦的上前捂住了半蔷嘴巴,制止她讲话,善解人意道:“对!刚来!我们都知道陛下是刚刚来的。”
被物理禁言的半蔷:“???”
温粟粟:“……”
云青缇:“……”
云青缇觉得,不管什么正经的话到了宋长黎嘴里,经她那张神奇的嘴巴一说出来,就总会变了味道。
她额角跳了跳,眼看着自己的清白远离她而去,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殷时回。
殷时回竟然还挺开心,眯着眼睛笑,看着都有几分和蔼可亲了。
“没错,就是这样。”他坏心眼的嘴角上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要说出去哦。”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得全是“快去散播”、“朕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朕昨天和云青缇睡在一起”。
云青缇神色麻木,直接转移话题道:“你们刚才想说什么?”
宋长黎这才想起她们来这的因由,兴奋道:“下雪了!”
云青缇的目光飘向窗外,入目只见一片雪白,远山被裹上了一层素衣,阁前的红梅也来凑了个热闹,一夜之间尽数盛开,雪景与红梅交织缠绕在一起,直直的闯入云青缇的眼帘。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扬的雪花若鹅毛般落下。
宋长黎悄悄地摸出门去,捧起一把雪篡了几个小雪球,她嘻嘻一笑,骤然扬手,雪球飞快的撞在云青缇等人身上。
几人猝不及防被丢了个正着。
宋长黎拉的一手好仇恨,一个动作轻易得罪三人,半蔷蹭蹭的冲出门外,抱着大雪球就往宋长黎身上砸,云青缇被迫卷入这场争斗。
独留殷时回一人被丢在廊下,看着云青缇和温粟粟等人笑闹着滚做一团,心里不自觉的冒出酸水。
他撇撇嘴。
哼。
她都没有和他一起打过雪仗。
殷时回眼巴巴的看着云青缇的身影,越想越酸,越想越气。
若非顾忌自己好歹是个皇帝,不能去做这些幼稚过头的事情,叫云青缇觉得他不甚成熟,不能托付终身,他绝对要冲上去加入她们之中。
他憋屈的扯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眼角余光扫见云青缇平日里常看的话本子,殷时回眼珠一转,鬼鬼祟祟的将书册捞到怀里,借由宽大的袖摆遮挡,翻开看了几眼。
入目就是一句“男人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面前女子吞吃入腹,他喉结微动,唇角牵出一丝邪魅的笑容,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之上,掐着她的腰恶狠狠的吻了下去。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唇齿间溢了出来,嗓音低沉道:‘女人,你在玩火。’”。
殷时回:“…………”
他被这段文字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拧着可以夹死苍蝇的眉,若有所思:“她喜欢这样的?”
恶狠狠的……吻下去?
他要这么凶的话,胆子那么小的小缇子会被吓哭的吧?
*
这日之后,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几场,算来云青缇也已在南苑待了一月有余,眼看年关将至,众人也不得不打道回宫。
上京城气温要比南苑低上许多,在南苑还可以到处撒欢的云青缇等人回宫之后又被冻的不爱出门。
这日天气稍暖,厚重的云层散开,久违的太阳光洒在大地之上,长华宫里也迎来了这段时间的第一个客人。
温粟粟款款而至,长华宫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挡住门外纷乱的声响。
云青缇笑眯眯的拉住温粟粟冰凉的手,给她暖了暖:“外面真热闹。”
“是,近些日子宫中都在准备年宴事宜。”温粟粟褪去斗篷,接过云青缇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小口,热茶入口,身体里淤积的寒气骤然被驱散,她喘了口气,道,“我听说北边也递来了贺岁帖子,不日之后,使臣便将抵达上京城。”
“北边?”云青缇眉头一挑,随后便想到了什么,问道,“北戎人?”
“是。”温粟粟道。
云青缇的目光不禁深了几分。
大胤边境往北,茫茫草原之上,旅居着拓跋、澹台、丹蚩等诸多部族,数百年前,拓跋氏祖先以雷霆手段归拢草原各部,建国北戎,延续至今。
北戎人不通礼法,他们信奉苍狼神,长于马背草原之上,觊觎物产丰富的大胤许久,一百年前更是侵占了大胤的北疆十八城,直至十年前,才被殷时回领兵收回。
那一战殷时回打得他们伤了元气,不敢在妄动兵灾,但近几年不知为何,北戎人又频起事端,数度在边境生乱,滋扰北疆百姓,两国之间摩擦不断。
这种情况下,北戎还递来贺岁帖子,甚至还派了使臣前来贺岁,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云青缇问:“知道是何许人来么?”
“据传言,是北戎的大王子拓跋钺。”
北戎拓跋王氏此代人丁单薄,老戎王膝下仅有二子一女,其中以长子拓跋钺格外出类拔萃,据传拓跋钺十岁便可挽弓独自射杀狼王,如不出意外,此人应当就是下一任北戎王。
“拓跋钺身份尊贵,这么一个大人物却来到上京城——若是前些年两国关系尚可时还可以理解,但近些年北戎数次侵犯边关,他此时冒险前来,倒叫人有些看不懂了。”温粟粟眼睛微眯,面上也浮现出一丝疑惑。
“原书之中也并未提及此事,许是剧情又崩了,也可能是这事与主线无关,书中并未体现。”这原书现在只能当个乐子看上一看,真实剧情早就偏离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也难为云青缇现在还没被天打雷劈。
云青缇指尖摩挲,面上也带了些深思:“十年前两国一战,殷时回虽打得北戎人节节败退,将他们逼回了北境之内,但大胤兵士伤亡也不少,毕竟北戎人的骑兵不是吃素的。”
北戎人生长于草原之上,以放牧为生,男儿个个于马背上长大,连马匹都是精心选育过的烈马。大胤却没有这么多的良驹,纵然兵将骁勇,但对上北戎骑兵,天然便弱上一筹。
差在了硬件设施上,无可避免。
“若拓跋钺真在大胤出事,那两国必起争端,战火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何况北戎骑兵威名赫赫,若真打起来,还不知有多少我们的兵将会死于马蹄之下,纵然能赢,也必是一番惨战。”
“在没有万全准备能应对北戎人的骑兵的前提下,殷时回不会对拓跋钺动手。想必拓跋钺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大大咧咧的跑来这上京城。”
“合着手中还有这么一道免死金牌。”温粟粟听罢,轻嗤,“纵然他的性命安全有保障,却也不足以解释他为何要亲自跑上这一趟——他若不来,或派其他使臣来,岂不是更安全。万一殷时回是个憨的,不管这其中这些弯弯绕绕,直接杀了他呢?他既一定要冒此风险,那就证明他有必须这样做的目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目的,她们现在还看不清。
云青缇心大的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狐狸总要露出马脚的。”
她们讨论了几嘴国家大事,话题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一番插科打诨,开开心心的一起用了晚膳。
日子一天一天过,很快就到了年关。
除夕夜,宫中灯火通明。
云青缇的目光投向宫门处。
此刻,北戎使臣应当已经入宫,多半正在拜会殷时回这个大胤帝王。
身侧短春提来一盏宫灯,轻声道:“才人,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昭清殿了。”
云青缇偏头,轻轻颔首。
这是她第二次去往昭清殿,上一次还是扮成了个宫女,她记性很好,走过一次的路便不会忘,她和安嫔结伴而行,一路驾轻熟就,直至看见昭清殿的灯火。
门口的宫人见二人身影,连忙迎上前来,将二人请入殿中。
甫一入殿,云青缇还在四处寻望自己的位置,便听身后宫人高喝一声:“誉王殿下、拓跋公主到——”
云青缇眉头不禁一挑。
拓跋公主?北戎这次还送来了个公主?
三个孩子来了俩,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大。
她和安嫔顺势侧过身来,让开路。
迎面而来先是一股怪异的甜香之气,云青缇鼻子动了动,险些失礼的当场打个喷嚏。
随后便见殷长誉与那位拓跋公主并肩而来,殷长誉脸上还带着风雅得笑容,偏头在说些什么,那公主被他逗得连连发笑。
殷长誉护着那公主迈入殿中,目光不期然扫见了一侧的云青缇,顿时神色剧震。
她今日穿了一身天青的裙衫,外罩一件厚重的大氅,往日里随意梳着的发丝倒是全束了起来,绾成了一个飞天髻,一张漂亮的小脸陷在厚重的毛领之中,只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不过数月不见,她竟又美了几分,看上去殷时回将她养的很好。
这般的好颜色……本来是属于他的。
殷长誉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云青缇与殷时回狼狈为奸,算计他的场面,心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暴戾的恶意,浑身都叫嚣着想把这个背叛他的贱人绑回去,缚在榻上狠狠□□。
他阴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青缇,黏在身上的恶意视线十分让人不适。
云青缇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她阴阳怪气道:“数日不见誉王殿下,殿下面色红润了不少啊。”
被气红了脸的殷长誉狠笑一声:“云才人倒是记挂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