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调息片刻后,依次醒来。
雨珊是醒的最迟的,睁眼的刹那人迷迷糊糊的,半身琵琶随着她迷蒙的思绪半隐半现的飘浮出来。
仲棋听着耳畔聒噪的杂音,急忙点住她的额间,雨珊这才清醒过来。
“咦?”她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满肚子的疑惑。
“不会是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些什么吧。”扬心调侃的盯着她,似乎雨珊若说记不得了,她便要施回展术帮她回忆回忆。
雨珊适应了会记忆灿然笑着,“如何敢忘,我可是与那金鲤鱼缠斗了一整日呢。”
“记得便好,我还担心你因为破修,而致记忆紊乱呢。”潇雪轻抚着她的额头笑道。
雨珊神气的扬着头,“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洞主说,很快便会有第二波浪头,你只需抓紧时间休息便可。”
仲棋冷淡的回应着,思绪却被台下的黄色液体所吸引,此液体似水非水,似油非油,他一时之间竟有些琢磨不透。
潇雪见他心不在焉的,好奇的扫了扫他眼前,“在想什么呢?”
“哦,我只是好奇,这底下的是何物。”
潇雪顺着他的视线瞧去,一眼便看到那些颜色各异的石块,她随手拂过从中取了一块至于手中观摩。
“竟都是矿石。”她虽不懂炼金铸丹,但有师兄钻营此道,也见识过些许。
雨珊闻声而来,好奇的观摩记录,“这是何种矿石,待我找找。”
说着她便唤出《谭之学》搜罗,半响却并无所获,愈发困惑,“咦?竟没有记录。”
还音洞主见他们在好奇她殿中矿石,大方的与他们解释,“这些矿石都是深海处所出,人间难得一见,这《谭之学》毕竟是人族所书,所知所见有限。女君若是感兴趣,等这迎风破浪结束了,我便让我弟子一一与你们解释。”
“如此,便谢过洞主了。”四人喜不自胜,纷纷拱手相拜。
很快便迎来了第二波浪头,休整好的众人再度迎风而上,这一次的飓风比先前的来的更加猛烈,甚至风浪中夹杂着层层煞气。
“洞主,这风浪似乎不大对劲呀!”一位坐于葫芦之上的矮个修者捏着手诀紧紧压住下方的浪头,却颠簸的愈发厉害。
还音洞主在听到他的提醒后,倏然睁开了眼,横卧于海中的她破水而出,玉臂轻抬相互缠绕在一处,引发海底的螺贝升腾,齐聚于海面。
雨珊四人临空看见蓝色的海面忽然出现无数五彩的螺贝,甚为惊异。紧接着螺贝疯狂的自旋,传递出累积数年的音符。
斑驳的声音瞬间钻入所有人的耳中,任他们道行再高,一时也无法从这些声音中剥离出有用的讯息来,反倒被这些声音扰乱了气机,差点便被浪头卷了去。
“洞主,这些螺贝可是传递了什么消息,”
“是啊,洞主,您再不快些我们可真要受不住了。”好几位道友因灵力不支,干脆潜入海中静坐,隔着浪涛传音相问。
还音洞主不再留力,一张樱桃小嘴倏然睁开,化作巨腔将所有螺贝吸入腹中。
螺贝在她腹中游走一个小周天后又再度从她口中飞出,落回海底。
如此吞吐几遭,所有螺贝于她腹中过了一遍,巨腔才被她收回重新化作那张樱桃小嘴。
等到所有螺贝重归海底,还音洞主恢复原身再度横卧于张开的莹白色扇形海贝上。
“这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异动,或许不久会迎来一场地焰。”
“地焰!”众人齐齐惊呼,雨珊更是早有耳闻,但此种机缘数百年方有一遭,具体时刻更是飘忽难定,听得此言她已飘飘然不知东西。
“你可冷静些,地焰之险远超寻常,而且还不一定与你有缘分呐。”仲棋总是不遗余力的在她兴头上浇凉水。
雨珊俏皮的吐着舌头,并不想搭理他,扬心也飞身过来一把将她摁住,好似乎担心她忽然便遁身而去。
地焰是机缘但同时风险巨大,雨珊确实有悄悄遁去的想法,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估计刚到中途,便能被她兄长抓回来。
“所以洞主可能探知这地焰的具体方位,还有,将发生于哪一时刻?”
听闻地焰将临,动心者甚多,但地焰必然发生于海底最深处,而海底亦是海怪潜伏最多的地方,境况尤其复杂,稍有不慎便将断送几世修为,这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衡量。
还音洞主凝视着海面,眉心逐渐生出蓝色焰印。
“抱歉,海域辽阔,吾能搜集的讯息十不及一,无法为诸位提供准确方位。”
她话语间带着韵律,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人影已消失在海面之上,浪头也逐渐平息,所有人及时回岸探寻,发现沙滩之上所有的贝壳上印上一枚海蓝色火焰印记,同还音洞主额上一模一样。
“洞主这是?”
“这气韵,应是道法圆满的迹象。”应话的是那位执长剑的青衫男子,看得出他此刻并非真身,仅一分身便与自己等人不分伯仲,修为应当极深,也难怪能看出还音洞主这等破道者的道法情境。
矮个老者捋着胡须感慨,“怪不得这浪头忽然平息,原是洞主之功,既然她再次逢迎道法圆满,我等也不再打扰了,诸位,我便先行一步了。”
他话语刚落,身下的葫芦立马轻颤着骤然增大,以极快的速度自旋着,带起一阵尾风载着老者倏然飘去。
其余人自然通晓此理,纷纷别过。仲棋四人尚未做好决断,青衫剑客忽而望向他们笑道:“东阳小友,你们与此地缘分还未尽,我建议你们可稍作停留。”
仲棋听得他之言,俯身拜道:“多谢青阳君。”
青阳道君偏头扫了他一眼,赞许的点点头,长剑飘出紧贴在他的背后,与他一同飘然而去。
扬心狐疑的看了眼仲棋,“此人你认识?”
“去岁揽仙华会时,他曾到访过东阳。我也是他方才讲话时才想起来,那日讲学青阳道君的道法明显是偏测算和化身,也难怪他能算出些什么。”
“还音洞主好不容易迎来道法圆满的机会,我们在此不会打扰到她么?”潇雪对此颇为担忧,还音所修乃声合之道,而他们东阳自小修习音律,若不容则易相冲,所以潇雪才有所顾忌。
仲棋观海面平静,海底的鱼群悠然自得的游走着,猜想还音洞主离真正的道法圆满还差些许时机,如今应当只是一些征兆。
“无妨,青阳道君的测算之力并不差,应当不会算错,我们先回岸等候吧。”
雨珊听他这么说,直接飞身回岸,扬心和潇雪瞧着她那性急的模样无奈幽叹一声,施法跟上。
岸上除了白沙,所有一切消失于无痕,雨珊上岸头一件事便是扬起脚下的白沙,底下满布贝螺,蓝色的印记格外明显。印记上带着特殊的气韵,她释放出的灵力撞上印记后被自动弹开。
试探无果她只得收回灵力,静待仲棋三人回岸。
“如何了?”潇雪来到雨珊身后好奇的问着,雨珊摇摇头实话实话,“洞主气韵太强,我不敢强行感知。”
“先不急,我们再等等看吧。”仲棋环顾一周,寻了一处盘腿坐下,静候消息。
约莫半日,沙滩上忽然飘起一层浮沙,沙拢而又散,白沙变成了金黄色的金沙,四人抬眸的刹那,金光大盛。
透过明亮的光影,便可瞧见一尾青鱼逐渐显形,鱼头追着鱼尾追逐几圈渐渐漂浮在一片浮沙中,鱼鳃微微张开,吞吐几番才翻出圆鼓鼓的眼珠来。
“四位道友,久候了。”声若金玉相击,清脆悦耳。
四人纷纷起身,扬头望去,青鱼鱼尾上跳释放一阵白烟后幻化成人形。
“请问阁下是?”
那人望向仲棋,含笑应之,“吾乃还音座下弟子,你们唤我司垣便可。”
一听是还音洞主的弟子,四人面色舒展,放下心来。
“想必洞主遣你特意来此,定有吩咐,我等洗耳恭听。”
“原本此次迎风踏浪的事宜是由我来主持的,不过师父说,此次可能会遇上有缘人,所以特意出关相迎。”司垣一边同他们讲话,一边引着他们再度进入先前的大殿,不过殿中的阴阳台已消失无形,只剩下底下的黄色液体。
透亮的黄色液体在底下平静的流淌,不知来处亦不知归向。
“原本师父的道法圆满之机并不在此刻,事出突然,许多事只能由我代为转达了。”
司垣郑重其事的解释着,然而仲棋几人却并未放在心上。
“无妨,这等机缘何等难得,洞主全然没有必要因为我等而耽搁了。”潇雪笑着安慰,司垣对于他们的理解表示感激。
“那我便不说闲话了,许多人以为,我们极幻仙府只是喜欢收集美妙之音和海底盛景,却不知我们还喜欢收集这世间奇石。就譬如这殿中四周的矿石,大多都是世间罕见。”
四人先前便认真观看过这些石头,确实有着奇异的灵力和元素。
“所以我们与这些石头又有着怎样的缘分呢?”扬心忍不住发散思维,好笑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