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心起

    见他们要走,云霄喊了声:“陆秉笔,借一步说话。”

    陆旻脚步停顿,她说的这句话是命令,而不是请求,他陆旻岂是这些底层奴才可以置喙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个目无尊卑的女人,实在放肆。

    他没有转身,冷冷撂了句话:“陆某公务在身,不便逗留!”

    云霄也不恼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巧笑一问:“哦!也没有别的事,就想问问,我上次给你做的亵裤,可还合身?”

    跟在最后面的小铃铛佝偻着身子,嘴巴长的老大,今儿个真是吃了不少瓜。偷偷抬眼往前窥探,瞥见干爹的侧脸黑的跟炭一般,大喊不妙,此刻恨不得自己隐形起来!

    云霄没管他,又继续添油加醋地问道:

    “陆大人您咋不说话,我写的那句情诗你瞧着可还顺口?”她清清嗓子,念道:“海有鱼兮鱼有鳞,心悦郎兮郎可明?”

    “陆郎,你……”还不待她说接下来的话,就见负手而立的陆旻疾步上前,拎起她的袖子往屋内拖,余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明所以!

    “陆郎你轻点,弄疼我了!”

    还是孙品良稳重,呵呵干笑两声,建议道:“咱家领着罗大人去门外的马车里等陆秉笔便是。大人,这边请。”

    陆旻将云霄拉进屋内,狠狠甩开后,还不忘嫌弃地拍了拍手。

    两两相对许久,他敛了怒气,退后两步,负手而立,正色直言:“陆某还请云姑娘自重!”

    云霄见他这次没有拔刀,暗叹长进了不少!她突然退后两步,歪着脑袋做好奇状,询问:“陆郎,你说的自重是怎么个自重法?”

    也没管他黑着个脸,蹲身做起跑姿势,还没等陆旻反应过来,就已经弹跳在他身上挂了起来,双手攀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间,与他四目相对。

    目睹他瞳孔瞬间放大,性感的唇微张,双手条件反射僵在半空,搂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笑道:“陆郎说的自重可是这样?”

    待到小猪子蹦蹦跳跳拎着果脯回来时,就见云霄的房门大开,他也没多想,径直抬脚迈进门槛,只是,左脚还没落地,人就僵住了。

    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呐!他看见什么了!!!云霄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陆秉笔的身上。

    “啪”的一声,他手中拎着的两包装着果脯的纸袋子掉在地上,听见声响的两人不约而同,齐齐转头朝门口看去,小猪子被吓的不轻,他一个纯的不能再纯的小内监,那里见过这阵仗?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云霄看着小猪子的背影,蹙眉喃喃低语。

    陆旻冷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要这种结果吗?还不下来?”

    她转头直视他,嘿!这个死犟的小弟弟,还治不了你了。

    想着就鬼使神差般突然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陆旻倒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而又说不出话来!大口喘着粗气,那模样活像个被轻薄的小媳妇。

    云霄洋洋得意之间,倏地变了脸色,她感觉有一个硬物硌着她,可陆旻不是个太监吗?

    她为了求证,再次扭了一下,身下人大惊失色,用力将她扯下扔在地上,像一阵风般快步逃离现场!

    云霄屁*股先着地地,“咝”的痛呼一声,慢慢撑起身,揉揉屁*股。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他没割干净,又长了出来???

    这厢,陆旻交代小铃铛带着罗伯特参观酒醋面局,他径直往司礼监值房内走,在一个拐角,听见两个小内监打打闹闹,其中一个内监说道:“如果我心仪你是一种罪,那么我罪该万死!”

    原本这种私底下打闹的事,搁在平时,他一概不予理会,但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

    边走边想,终于想起这句话在几天前,云霄对他说的。

    复又折返回来,两个内监看见他来,忙缩着脖子跪下行礼,“奴婢给陆秉笔请安。”

    说着悄悄将书塞进袖子里。他的动作自然没躲过陆旻的眼睛,他问:“什么东西,交出来!”

    “回陆大人,是宫外头的话本子,好些个宫女姐姐都爱看,请大人过目。”内监抖着手一脸期待的献给他。

    陆旻接过,封面写着《洗衣房的一对苦鸳鸯》,这恶俗的名字!

    他随意翻看,越看越不对,太阳穴突突的跳!

    额上青筋凸起,两个小内监对视一眼,以为陆秉笔动了春心,想着这巫山公子写的确实是个好东西,靠着几句话就能引人入胜,想入非非!给了人足够的幻想空间,可比那些直白的春*宫图要来的令人愉悦些。

    什么洗衣房的一对苦鸳鸯?分明写的就是他和那云霄的对话,不用问了,这巫山公子就是云霄的笔名!

    他扶额,问:“宫里头看这个的多吗?”

    小内监跪着,一时间不知道看不出陆旻是喜是怒,猜不出他问这个是个什么意思,但看的人确实是多,就连司礼监最大的头头,掌印太监汪福都在看,想必大家不当值的时候看这个也是经过领头老大默许的,于是,想了半天,慢腾腾的点点头。

    又加了句:“回陆秉笔的话,大家都是不当值的时候才看,绝不会耽误事儿的。”

    陆旻冷哼一声,点点头,又看了看手里头的书册,丢回给他们。

    俊美如建模一般的面庞一如既往的冰冷,不带表情,只是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远方湛蓝的天空,隐隐起了杀心!

    今儿个被云霄窥破了身子,要是此事泄露出去,他这个司礼监的秉笔也是做到头了,光是欺君这一条就足够让他脑袋落地。

    云霄这个女人,着实奇怪,她像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总是能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径。

    昨儿个查了半天资料也没能看出怎么关了回柴房就把人关的失忆了。

    还特意请教了太医院的院正,院正说人在呼吸不畅昏死过去之后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会伴随着人变得呆傻。

    瞧着她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那里像是个呆傻的人,分明是比鬼精还要鬼精,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根本不好控制,看来,此人是留不得了!

    惹恼了他陆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浣衣局死个罪臣之女也不会有谁关心,他只要手脚利落些,不留下痕迹,就可一笔带过。

    左不过这案子最终审查权还是落在他手上,到时以自杀结案就是了!

    两个小内监看着陆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们不知道的是,就这短短两分钟,陆秉笔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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