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河寨,这座村落的名字源于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河,它宛如一条翡翠腰带般环绕着村落,给予这片土地无尽的生机与活力,坐落于县城的东南角。
这里之所以得名榆林寨,是因为满山遍野都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榆树,它们犹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
而在榆林寨的深处,有两千多名工农联合派的流亡人员,他们手持的武器虽然简陋,但却彰显着坚定的信念与决心。
长矛、梭标、锄头和钢钎,这些看似平凡的工具,在他们的手中却化为了抵抗强权的利器。
尽管他们的武器并不精良,但工农联合派却牢牢地掌控着国家的命脉——高塔仓库的粮油。
他们与万宝寨和玉河寨的“贫司”势力形成了对峙之势,双方势均力敌,相互牵制。
而榆林寨的居民,原本都是辛勤的菜农,被形势所迫,以防万一,大部分青壮年都拿起了土制武器,他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冬日的阳光格外珍贵,它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三五成群的流亡人员,他们衣衫单薄,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们从清冷阴湿的屋子里走出来,聚集在宽阔的地坝上,尽情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
在这温馨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位面容清秀、苹果般脸庞的女子,她宛如一条灵巧的蛇,在人群中穿梭。
最终,她在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纯朴青年男子面前停了下来。
“纽扣掉了一颗你也不出声……”姑娘一边嗔怪地责备着,一边取出针线,站在他的面前扯着衣服要为他钉上那颗丢失的扣子。
青年男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花正芳,别这样……他们都在看我们!”青年男子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然而,姑娘却毫不在意,她坦然地回应道:“他们喜欢看就看呗!我们又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你柳青青怕什么?”
花正芳一边说,一边灵巧地运用针线,手指如同跳舞般在布料上穿梭。
花正芳是柳青青在金城县新结识的战友,是个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活泼女孩。
她手法娴熟地为柳青青缝补着纽扣,此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驼背男子慢慢挤进了人群,他的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的笑容,乌紫的嘴角淌出一丝恶毒的唾液:
“花正芳,原来这些天你见着我就躲,是因为你在和这个‘乡巴佬’搞在一起?”
他的眼睛在柳青青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嘿嘿,果然长得标致,难怪让女人着迷!”
柳青青听后,怒目而视,正要反驳几句,但那三角眼、面目狰狞的驼背男子却转身离去,留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他姓叶,人称排骨,”花正芳轻轻地将线头咬断,为柳青青扣好纽扣后继续说道:
“他身材瘦削,是南门排骨食店的员工。在三月Z反中,他因一些不当行为坐了牢,被打断了几根肋骨,背也因此变得驼了……”
“他的手腕被棕索勒得深入骨头,肉再也无法生长,看起来就像是戴了一双乌紫的手镯……”
”这个流氓已经纠缠我半年了,我始终对他不理不睬,但他却越发地放肆,行为也越来越恶劣。”
柳青青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哼,那个叶排骨,真是个无赖!若非他跑得快,我必定让他尝尝我两个响亮的耳光。”
花正芳听后,急忙劝解道:“青青,你可千万别冲动。叶排骨这人,真不是好惹的。他自监狱出来,性格变得更加阴鸷狠毒,他还自诩这是公安教育的结果。”
“他可是城里四分队的人,这榆林寨里,近半的人与他有关联,就连我弟弟和几个兄弟,虽身佩枪支,但提及叶排骨,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当面与他争执。”
柳青青眯起眼睛:“人多又如何?有时候,人少反而更容易行动。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明白耍无赖的代价。”
花正芳听后,更加焦急,她拉着柳青青的手,两人走到院子后方的竹林里,轻声细语道:
“青青,我的事情你千万别插手。那个驼背,你更是不能惹。他若是看到你与我在一起,必定会找机会报复你。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见了他,尽量避而远之,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柳青青听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安抚花正芳道:“放心,我会的,我保证,见到他,我会远远地避开,不会让他有机会找我的麻烦。”
花正芳望着远方,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他缓缓开口:
“鬼才知道你心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念头,说起来,你那兄弟竹节,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柳青青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他啊,前些日子去罗渡了。你知道他父亲在罗渡大桥担任施工员,所以把他叫去做了临工。他还邀请了我和贾仁慈一起去,但我们两个并没有去。”
“哦?为何不去呢?”花正芳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想知道柳青青的决定背后有何原因。
柳青青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我更在意的是如何取得胜利,那比赚钱、比有个安身之处要重要得多。”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充满了坚定与执着。
花正芳听后,不由得对柳青青刮目相看,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如此坚定的信念。
她轻轻拍了拍柳青青的肩膀,鼓励道:“你的想法很了不起,我相信你会实现你的理想的。”
……
一九六七年的腊月初,寒冬的北风在榆林寨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它冷酷的痕迹。
柳青青与花正芳这两位年轻人在此时已相识半月有余,他们每天如影随形,形影不离。
对于不知情的旁观者而言,他们二人之间那份深厚的情谊,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榆林寨作为“工农联合造反派”的首脑机关所在地,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因此,无论是白天的阳光普照,还是夜晚的寂静无声,四周都布满了警惕的岗哨,以防不测。
柳青青、贾仁慈以及金城县联合兵团四分部的七八位姑娘共同组成了一个岗哨班,负责司令部后方的一处野外岗哨。
岗哨实行两人一班的轮换制度,每班坚守两个小时,以确保岗哨的连续性和安全性。
贾仁慈,这位在队伍中显得老持沉着的人,被任命为岗哨班的班长。
这个班共有四个小组,柳青青和花正芳有幸被编在了同一组。
一天晚上,轮到了花正芳和柳青青值班。
花正芳细心地注意到柳青青的衣裤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于是她轻声地对柳青青说:
“青青,晚上你休息时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烘干后你明天早上就可以穿了。”
柳青青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必麻烦。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震撼。
花正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能地一把抓住了柳青青的手,紧张地问道:
“青青,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好吓人啊!”
柳青青定了定神,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后,揶揄着回答道:
“那声音似乎是从水塘那边传来的,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把土雷丢进了水塘里。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些被炸晕的‘翻飘鱼’呢。”
\"捡你个头,那不是在捡东西,而是在安葬逝者。你以为我不了解这些吗?如今的日子,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人离世的消息,每当有人逝去,就默默地掩埋,没有鞭炮,就用土雷哀悼。”
“我还知道,被掩埋的这两位,他们不过是到南园搬运煤炭,途中在一个坡上稍作休息,却不料被对方的一二七高射机枪击中。这种武器威力巨大,从万宝寨那边射来,甚至能穿透砖墙。”
花正芳悲哀的说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对这些事了如指掌,那你还害怕什么呢?\"柳青青问。
花正芳轻轻推开柳青青的手:\"我什么都不怕,柳青青,你真的以为我会怕吗?\"
柳青青轻轻摇头,他为当前的形势感到忧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能结束。
\"柳青青,你知道县一中的情况吗?\"花正芳突然问。
柳青青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有一些朋友在那里,都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叫冯风,另一个叫雷鸣平,他们的年龄和我差不多。”
“冯风是县一中武卫队的队长,而雷鸣平则是工农联盟派法纪执行队的队长,他们都是我们工农联合造反派的重要成员。\"
\"县一中啊?那些人可真是嚣张跋扈,\"花正芳不禁咂了咂舌:
\"你可能不太清楚,金城一中在金镇县可是赫赫有名的最高学府,那里的学生自诩为无人敢惹,行事作风强硬无比,即便是武力冲突也毫不退缩。“
”就连我们四分部备受尊敬的邓司令,都对他们有所忌惮,更别提我们这些内部的小喽啰了,一旦有人触犯了纪律,他们就能肆无忌惮地抓人,将人带走后更是会施以'吊鸭儿浮水'的严厉惩罚,以示警戒。\"
\"吊鸭儿浮水?\"柳青青听后,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花正芳,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决心:
\"既然我们今晚没什么安排,那就一起去金城一中看看吧,我也想见识见识这所谓的'吊鸭儿浮水'究竟是何等景象。\"
\"哈哈,好啊!\"花正芳闻言,露出了她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格外灿烂,\"那我们下班后就出发,一起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