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语月很是惊喜竟能在这儿看到谢长君，可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透露太多欢喜，只余惊讶：

    “谢公子，没想到竟会在这遇到你。你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谢长君点点头：“明日我就要离开盛京回临安了，难得遇此盛会，就出来看一看。”

    说罢，他看了下四周，疑惑道：“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的吗？”

    邱语月摇头：“不是的，我和同窗一块儿来的，只是她现在在别的地方逛。”

    谢长君皱眉：“这样不安全。”

    “怎么会，这可是盛京，天子脚下。而且街上这么多人，不会出什么事的。”邱语月无所谓地笑道。其实她之所以有恃无恐，还是因为有长乐在，当然，这就不方便和别人说了。

    “盛京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大齐也是。”

    “什么？”

    谢长君淡笑道：“没什么。如此佳节，你开心便好。”

    “······”

    邱语月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面具，像是要把面具上的花纹给牢牢记在心里。

    谢长君看出了邱语月的紧张，无声勾起嘴角，不再将视线专注在她身上。他打量着铺子上的面具，视线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带有月纹的银色半截面具上。他伸手将面具拿了下来，试着佩戴了一下，刚好合适。

    “店家，这两个面具多少钱？”

    “啊，我这个面具不用的，我自己来。”邱语月慌忙摆手，正欲把腰间的荷包解开，却一手摸了个空。

    邱语月急了，“我的荷包哪去了？”她顺手将面具放回摊上，低头看脚下会不会有自己荷包在。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邱语月忽然想起刚刚被人流挤着走的画面，许是那时候丢的荷包。

    一个面具递到了她的面前，邱语月抬头一看，见到的是一张已经戴好面具的脸，虽然遮掩了大半的容貌，但露出的下半张脸还有那深邃的双眼，倒别有一番魅力。

    “戴上吧。”

    邱语月咬唇，看着谢长君含笑的双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了面具。

    她戴上面具，将微红的脸遮挡住，垂眸轻声道谢。

    大街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快要开始放烟花了。

    谢长君不动声色地侧身将邱语月和人流隔开，他低头询问：“这儿人太多，不安全。我知道有个地方，人比较少，还能看到烟花，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邱语月下意识回了句：“人少不是更不安全吗？”

    这话说得，着实是不解风情的很。邱语月也马上反应过来，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能收回去，只好保持沉默。

    谢长君哑然失笑：“那姑娘信我吗？”

    邱语月没有说话，看着谢长君的眼神从期待到失落，她才终于开口：“好啊！”

    谢长君无奈笑笑，将特意准备好的扇子放到邱语月手中，自己抓住扇子的另一边：“街上人多，还请姑娘抓好了。”

    邱语月垂眸握住扇子，扇柄是玉做的，入手有股微凉，握久了也不会觉得难受。

    她顺着另一端传来的轻微的牵扯感，跟着谢长君往前走去。

    一路上，谢长君细心地站在她的左边，温柔地护着她不被人流所碰触。

    邱语月握着扇子，眼神时不时的望向身边人的侧脸，哪怕他们其实并不是太熟悉，可看着这样的他，莫名会有一种心安。

    终于走出了人流密集处，谢长君继续“牵着”她来到了河边。河边停靠着不少船只，要坐船的人却比较少。

    “船上？”邱语月有些惊讶，她之前不是没有听书院的那些同窗说过可以包船看烟花的事情，但是包船的价格不菲，所以她也就没考虑过。

    谢长君点点头，他“牵着”邱语月来到早已订好的船只边上，先是松开扇子，自己登上了船。站定后，他微笑着朝邱语月伸出了手。

    邱语月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手，不由得将扇子握得更紧些。她忐忑地将另一只手缓缓放到谢长君的手中，感受着不同于扇子的温热。

    一瞬间，睫毛轻颤起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被握紧的感觉，借着那股温热的支撑，她微微用力，踏上了船板。

    船只不大，上去的那一瞬间，船晃动了起来。不会凫水的邱语月被这晃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另一只也抓住了谢长君的手臂。相似的温热，却没有手心那般柔软。

    她这样，过于放肆了。

    邱语月暗自想到，可是并没有马上松开手。等借着谢长君的身子，在船上坐定后，她才慢慢收回手。

    两人并肩坐在船的甲板上，明明靠得很近，却无端产生了拘束之感。邱语月看天看水，就是不敢看身边的人。

    谢长君从不会主动做让她为难的事，现在她害羞不敢看他，他也不会惊扰她。

    对他来说，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块儿，已是万幸。

    船桨拨动着水声，清晰可闻。耳边隐隐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显得他们这儿越发冷清。

    邱语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还未说出口，刹那间，绚丽的光芒照亮了天空，一束烟花在空中炸开，一瞬而逝，很快就有新的彩色光芒补上。

    白日不能与家人团聚的失落瞬间被璀璨的光芒消除，忐忑的说不出口的女儿家心事也在这一刻被遗忘个干净，可这也只是一瞬。

    她下意识地扭头，想要看一眼烟花下的那人是何模样。这一转头，就直直地对上了那人灿若星辉的双眼，烟花虽美，可他只想看她。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可变化着的光辉却在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邱语月感受到谢长君的视线有了些许偏移，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但脸上的表情被面具遮挡看不出什么。他好像没有在看她，他在看她的身后，那他是在看什么？

    邱语月好奇地转过身去，她的身后是一艘张灯结彩的画舫，画舫的甲板上，长乐微笑着站在那儿。

    她心下一惊，猛地转回来，皱着眉头，看着谢长君的双眼试探道：“你在看什么？”

    谢长君清楚地看到，在邱语月转过身的那一刻，长乐笑着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唇，“嘘——”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含笑道：“看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