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烨眼尾猩红,拔剑上前,就要去削嫪陨,王灏见状,也上前:“前辈,不可!”
王灏抓住嫪陨的胳膊,将其环在怀里:“阿甯,你没事吧!”
王灏低头去瞧怀里的人,谁知对上了女人病态的笑容,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掐住,嫪陨笑得惊喜:“你喜欢我?”
“阿,阿甯,我不爱你,爱谁?”王灏握住她的手腕。
嫪陨挑眉,那人居然还有个真心朋友!
忽然嫪陨感觉心头闷闷的,有什么东西在突破,蔓延四肢百骸,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手上的力气一松,最后倒了下来。
黑衣褪去,王灏连忙接住了伤痕累累封甯。
临烨单膝跪地,刚刚和九婴大战,差点把他元神耗尽,他还有什么力气去斗嫪陨,刚刚一剑扫过去,自己则是跪在地上哇哇吐血。
很快,丞相府的人到了,将受伤的人全都带回了家。
王灏亲自抱着奄奄一息的封甯,狂奔进自己房间,叫了燕京最好的大夫。
其他人都被安置在了客房。
王灏握着封甯的手,一直祈祷着没事,说来也巧,刚刚嫪陨的觉醒,连带着将临烨在他脸上的法术也一并破除,现在她顶着的是她原原本本的脸。
忽然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了两个人,王灏自然知道是谁,自觉地起身让开。
闵蔑看着床上的人,已经想到雪娘子双腿颤抖,说话都不利索地来还他镜花水月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一身伤,要不是看她会做漂亮衣服的份上,早就不知道被主上杀几次了,雪娘子又有几条命够她杀。
想到这,他忽然庆幸自己上次没有去伤她,否则,他光是想想都肉疼。
“杌褚,主上现在怎么样了?”
“恶值已经开始增加,主上在等自己新的涅槃!”
闵蔑闻言,激动无比:“怎么说,我们的主上要回来了?”
杌褚扶起封甯,为了一颗药丸,浅浅应了一声,“九世的功德都被饕餮吃了,你觉得她还会回不来吗?”
“也是!”
临烨没有在丞相府逗留,拖着伤回神界找人商讨这件事。
搞得人心惶惶:“你说那个魔头该不会真的要会来吧!”
“这岂不是又要开始南征北伐了?”
“三界又得不安生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诸位,嫪陨并未归位,只是觉醒罢了既然就是功德绑不住她,何不试试净池呢?”
周围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说话的老者。
“传说当年摩洛神,走火入魔,走入歪门邪道,成为了令人后怕的堕神。后来,因为一个女子,令他回心转意,可等他幡然醒悟时,那女子已经没了呼吸,就这样,他的眼泪化成了一汪池水,他将这池水叫做净池。自己则跳下诛仙台殒命。”那老者侃侃而谈,“这数万年净池为无数个走火入魔的神族同胞们洗去所有的恶和戾气,现在,你们都说了,那个女人还没死,何不在她快死时及时将她抱去净池泡着呢?”
“好主意!”
“我觉得行!”
主位上,一身是伤的临烨正接受着药神的治疗,可他也不是耳聋,心里也觉着这方案可行。
封甯沉睡着,做了个梦,梦里,是那个嫪陨与临烨相互纠缠的画面,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而她与他们隔着一面屏风,讽刺得像个外人。
梦里的临烨,小心翼翼,吻如蜻蜓点水般,捧起她的脚,单膝跪地,犹如一个虔诚的不二臣,高位上的女人,笑得肆意张扬。
梦里的临烨,说着露骨的情话,喊的名字却不是自己,这些话,是她从未听过的,嫪陨似是有所成就,狭长的眼盯着那面屏风,笑得玩味。
周身不知道为什么,围了一层又一层的黑雾,眼里也蓄满了泪。
杌褚和闵蔑看着床上人,单单睡着恶值也在不停的增加,心里也是有点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下一秒,一股股黑气钻入封甯的鼻子,心脏,还有微微张开的嘴,闵蔑大喜,拉着杌褚跪地,低头,一旁的王灏一脸茫然,他看着床上的人,却看不见隐藏的黑气。
王灏盯着床上的人,刚一挪眼,现在再看去,床上人不知道何时换了一件黑衣,妆容依旧艳丽。
王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看去是,女人已经凑到他的面前,笑着看他:“你好呀,小帅哥,又见面了!”
王灏被她逗得红了耳朵,嫪陨不打算放过他,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耳朵:“这么容易害羞啊!真经不起逗!”
嫪陨说着,看向下面的两个属下,懒懒开口:“你们两打算跪倒什么时候!”
闵蔑闻言,立马起来,语气藏不住的惊喜:“主上!”
“闵蔑,好久不见,你倒是瘦了好多!是我魔界亏待你了?”嫪陨一手揽着王灏的肩膀,让他往自己这边靠,一边打量着闵蔑。
闵蔑摸了摸自己的脸,回话:“都怪属下思念主上成疾,日夜茶不思饭不想的……”
闵蔑还想说些什么,谁知道被嫪陨打住:“好好好,行了,少给我丢人现眼!”
一旁不说话的杌褚上前,行了个礼:“主上,瞧您对怀里的小郎君很是满意,不如,等你归位之后,将他取来,做个魔妾也是极好的。”
王灏靠在嫪陨的怀里,听不懂几个人在说些什么,什么魔不魔,妾不妾的,他都不在乎,主要是,那个青衣女人叫他的阿甯娶他诶!他可以和阿甯做夫妻了诶!
王灏想着,往嫪陨怀里蹭了蹭,嫪陨低头对上他的眼,一时觉得好笑,抬起他的下巴:“你还真把我当成那个单纯善良的封甯了!”
王灏点了点头,低头,脸红成一片,嫪陨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善念所化成的凡人,我的冰山一角,被神族那些人拿来扩大洗去我戾气的东西,她不是真正的我,而我是她的全部,我不叫封甯,我是三界令人发怵的存在,我叫嫪陨!”
“不管怎么样,你说的虽然绕了一点,可你都是我的阿甯!”
嫪陨微愣,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感觉下凡挺不错的,毕竟能遇到这么一个傻瓜。
嫪陨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终于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什么猫腻,脸色忽然不对:“他为何少了一魄?”
王灏闻言,脸色凝固了一瞬,随后便笑着转移话题:“阿甯既然醒了,今天是除夕,这么晚你一定饿了,我去叫厨房做点去好吃的。”
王灏说着,推开她就立马跑了出去,嫪陨也不是很关心,见人走远,立马端坐起来。
“这丫头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一激恶值就会有波动,拿她软肋戳她,她的恶值就会上涨,可她到底是凡人,我的出现只是短暂的,这个凡体承载不了本座强大的身躯。”
杌褚闻言,蹙眉:“那也不是个办法,主上有何妙计?”
嫪陨一手搭在床的靠背上扶额,嘴里止不住叹气:“这具凡体必须死,本座的本体才可归位,还有,梦姑是不是跑出来了?”
嫪陨说着,睁眼看着底下两个人,闵蔑单膝跪地:“是属下的失职,还请主上责罚。”
嫪陨笑出了声,笑声张扬,下床赤脚走到闵蔑面前,弯腰将他扶起,手为他整理着衣领:“不,你和冰楠做得很好,可以去我私库里挑一样至宝!”
“不过!”不等闵蔑接话,嫪陨再次开口,“这什么人该放,什么人不该放,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嫪陨眼尾轻佻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仅一眼,闵蔑不禁捏了把冷汗,点头:“属,属下明白!”
嫪陨放开了闵蔑,转眼看向一旁的杌褚:“杌褚,这些年,辛苦你了,二十四个人里面,也就你一个有脑袋,这么多年,你的小蛇应该都长大了吧?”
听到主上的认可,对于杌褚来说无非是最大的认可,一激动,眼眶红得像兔子,要知道,她可是是世上最毒的蛇啊!
嫪陨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天上就被亲生父母在心里注入天山难融的万年冰,她天生就没有情感,也很少掉泪泪,嘴里也说不出好话。
因为这个,她小时候没少被打。
说起嫪陨,大家知道的也只有她少年时的丰功伟绩,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界尊者这个身份。
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恶种是如何发芽生长的,临烨曾说凡人修仙都是愚蠢至极行为,无非是贪恋想着多活几个光阴,凡人这上千年,哪有一个人成功。
他说的有错误,曾在七千多年前,曾有一人成功过,后来的人不过是照着这个先例前仆后继,结果都已失败告终罢了。
那个男人,也曾是受万人敬仰的仙者,一手创建最高仙府,拜在他手低下的学本事的凡人数不胜数,一时间,风光无限。
那人便是嫪陨的父亲——笛梵子。
按理来说,嫪陨有着这样的父亲,也应当受人追捧,可是偏偏她出生不光明,是个私生子,她的诞生,无不给平日里受人追捧的笛梵子抹黑,时刻都提醒着笛梵子这个错误。
嫪陨的娘亲是一个平凡女子,也就姿色了得,笛梵子趁着月黑风高,为了解自己的一己私欲霸王硬上弓。
谁知道那夜之后,有了嫪陨,那个女子找上门被笛梵子关入了死牢,隐蔽无人知,嫪陨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诞生,所有的婴儿但是都伴随着嘹亮的啼哭声,可嫪陨没有,笛梵子怕事情败露,怕她太吵,竟然亲手找来天山的万年冰,封住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嫪陨刚出生是就因为心里的寒冰,不哭不闹,为此她母亲心疼得求了笛梵子很多次,求他把冰块弄出来,可都被笛梵子以吻堵住。
有时娘亲闹得凶时,还会受到笛梵子的鞭挞,和满足男人一次次的私欲。
嫪陨在哺乳期时,她的娘亲因为常年被关着,吃得上顿没下顿,奶水也不多,怕嫪陨饿死,竟然抓起牢里的老鼠和蛇,将它们的血一点点喂给她。
女人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只好这样做,在那个死牢里,嫪陨学会了坐,学会了行走,她被那女子照顾的很好,可是娘亲却一点点油尽灯枯。
她记得在她五岁那年,娘亲终于魔怔,撞墙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那一日,笛梵子抱着冰冷的尸体老泪纵横,嘴里居然荒谬地一声声重复着他爱她。
就算这样,笛梵子还是没有去关注自己这个私生女,可她被接了出来,小小年纪,娘亲死,爹不爱,天天听得最多的就是骂她野种。
下人婆婆见她可怜,救济她,却惨遭其他兄弟姐妹的杀害,她一辈子也不能忘,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弱小,那些仙风道骨的人,扣押着她,亲眼看那个婆婆被活生生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那些人想看这个小野种发疯,却不想她心如止水,全程都未曾有任何表情。
那天,她被冠上一个白眼狼的称号,所有人说她白眼狼,怪物,所有人见她都忍不住拳脚相加。
笛梵子是成功飞升,可他那双眼里只有尘世,依旧是双肉眼,他不知道,这个小野种,是带着母体怨气出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胎。
嫪陨资质很好,一点就通,白天,她看着兄弟姐妹修炼,晚上照葫芦画瓢跟着学,可是她不知道,她自己天生就是魔胎,生来就是魔,注定和正道无缘。
在嫪陨十几岁时,她还是异常矮小,没少被人耻笑,可不知道从哪一年起,宗门总是少些许人,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等外门弟子从几千锐减至不到五百时,那些内门弟子才开始关注。
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嫪陨正捏爆最后一个人的头,眼早已杀红,那些人找上门来时,嫪陨功力大成,拿着一把剑,一夜之间,那个被称为最高仙府的地方,被屠尽满门,只剩美梦中醒来的笛梵子和几个待宰羔羊。
笛梵子心急如焚,上前就要把嫪陨杀死,可不想,被嫪陨不到三招打趴,他狼狈地趴在地上,亲眼看着自己亲爱的儿女是如何死在自己的面前。
嫪陨走到最中间那人的面前,冷脸拿着匕首,将他活生生扒皮,抽筋,身旁的人看着,惨叫连连,嘴里骂的更是难听。
嫪陨没什么表情,徒手将皮被扒的那人脑袋扯下,用剑砍下四肢。
姐姐们见状,指责着她,说她怪物,到死也依旧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指责着她,仿佛她们永远都是高大伟岸的,而自己才是那只大街里的老鼠。
“嫪陨,你个怪物!”
“难怪你长不大,老天爷看不起你一个贱种!”
嫪陨在骂声中笑得大声,他们越骂自己,说明越慌的也只会是他们!
嫪陨指着他们开始点兵点将,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最后的最后,那些人舌头都被割下,包括那个被自己剥皮的,一个个死相难看地躺在高台上。
笛梵子再抬头时,自己的仙府早尸横遍野,一个小仙,居然学着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造仙府,说出来真是可笑至极。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卸下四肢,肉被一块块分割出来,当做祭品贡在她娘亲的坟前。
仙府被灭门,引得一时五湖四海的人气愤不已,一个个都想为笛梵子报仇,可凶手早就走如暗无天日,唯有彼岸花相伴的魔域。
那时候,魔域的主人并不是她,而是堕神——摩洛神。
他长着一副假慈悲的脸,死守着魔域上下,让子民臣服,唯嫪陨一人不服,她觉得,站在那位置的应当是能者,应当给大家带来一片与忘川河对岸一样的盛景。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在他面前大胆质疑的,当她将剑指向摩洛神的头大胆质疑时,嫪陨才得知这个所谓的堕神,不过是神界用来间接控制这片土地的一个幌子,一个傀儡。
堕神赞叹她的勇气,居然另眼相看,然而,嫪陨的这一举动,无疑不是在挑衅神界那几个位高权重的人。
嫪陨开始被神仙追杀,就在有一次,她中套,在忘川河尽头的一片原野之时,摩洛神出现,将被众神重伤的她抱起,眼里第一次有动容之色。
他一个万年的神,竟会对一个天生魔胎,一个不足千岁的小屁孩动心,说出去,是如此荒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些神族将领自然也没讨到好果子,谁能想到一个百余岁幼童如此能打?堕神将她推回了魔域,自己却自戕,一滴这万年来最纯净的泪化做了一汪池水。
堕神用自己的命保住了嫪陨,也保住了两界短暂的和平。
他的尸骨,被嫪陨找到,葬入望月海,也是那次之后,有殒命的神,被一个个葬在这。
嫪陨凭借着自己,回到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凭借狠辣的手段,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那日她走在不夜明城的街道上,看到了快饿死的闵蔑,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向他伸了一只手,从此闵蔑便有了家!
闵蔑陪着嫪陨一块长大,看她一步步挺过所有的尔虞我诈;看她怎么样一眨眼屠尽神族边界不安分的小城镇;看她称为万人敬仰又畏惧的尊者。
她走到这一天,花了整整七千年,七千年里,她将魔域打理的很好,众人安居乐业,她将所有被排挤无家可归的妖魔安置在不桑山的万劫不复,可那里却被人扭曲恶化成一个地狱。
闵蔑刚跟嫪陨时,她是个不爱笑的小娃娃,可是随着时间增长,她开始爱笑,可每次笑都不达眼底,还不如不笑,丑死了!
可他忘了,根本没人教她怎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