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一下就不满意了,“受伤?就脸上挂的小彩带?骗谁呢?故意的吧。”
杜舟刚要说话就被谭恩拦下,直径走到东子跟前,极力压抑怒火。
“行,你要我亲你哪儿?”
东子被突如其来的问句整害羞了,兴奋中带了点害怕,指着自己的脸颊,“就这儿吧。”
“哦~行吧。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东子看着谭恩可爱的脸越靠越近,马上就要亲到自己了,不由自主地紧闭双眼,呼吸紧促,全身紧绷。
他还美妙地想着这事能吹一辈子了。
下一秒,
一声震彻天地的惨叫回荡在水泥地上空。
谭恩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东子的右脸蛋子,中间的肉都由红变白了。
东子使劲推都推不开谭恩,她还一直死咬着不松嘴。
“放手!放嘴!放开你的嘴!!”
“我错了,我错了,谭老大,我真的错了!”
直到众人反应过来,连忙把两人拉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杜舟都看呆了,他觉得此刻的谭恩像只发疯的小猫,炸开了全身的毛。
“来啊,下一个是谁?!”
再也没人敢了,因为东子那队的队员全都被吓跑了。
东子捂着脸,哭着逃跑了,留下一句,“我要告你!”
秦玲玲赶忙递上最后一袋大冰,“来来来,喝口冰水消消气。”
谭恩没接,“啪”的一声打飞那袋大冰,塑料包装被石子磨破,融化的冰水溅了一地。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极差,默不作声。
半晌,她才想起什么,看向杜舟,她看着杜舟受伤虚弱的样子像只流浪小狗,于是走向他。
“走吧,我背你回家。”随后看向秦玲玲,“你先带着他们玩吧。”
“都这样了还玩什么玩,大家都散了吧。”秦玲玲对着大家挥挥手,她跑上前来询问,“你有没有受伤?”
谭恩:“我没事,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可是……行吧。”
杜舟插嘴:“我不用你背,我腿好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行吧,那我送你回家。”
杜舟还想拒绝,却被暴躁的谭恩打断,“你再烦我,我就打你。”
杜舟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药膏,直径朝着谭恩走去,“你的胳膊,我帮你消毒再涂药。”他看着她一脸懵但又乖巧伸出手,继续说道,“这个是碘伏不会很痛的。”
“哦,你身上那么多伤,不涂吗?”
“一会儿再涂。”
“你那些青色的伤是怎么来的?”
谭恩见他不说话,“我大腿周围也有一些青色的,比你的小,但是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
杜舟猛地一抬头,震惊地看着她,自己的伤都是爸爸喝醉后打的,谭恩难道也?但是她说不知道……
“我能…看看吗?你的伤。”
“可以,但是我要脱裤子,因为在大腿根儿附……”说完女孩就去扒自己裤子。
男孩见状立马拦住,“不用了!我给你一些药,你自己回去涂。”
“为什么?”
“你是女孩,我是男孩,不可以!”
“?”
杜舟耳根都红了,“总之就是不可以!”
谭恩不明所以,但发现自己被吼了,很是不服,“你干什么吼!不看就不看,我还懒得脱呢。”
乘着火气正旺,她质问杜舟为什么在丛林探险时欺负秦玲玲,杜舟才慌乱地开始解释缘由。
一问一答间,谭恩心中最后一丝小火苗也被浇灭了,泄气般发现原来都是自己的错,但她向来好面子,绝不轻易道歉。
当天傍晚杜舟就发烧了,独自一人躺在小床上,盖着厚被子,试着将自己捂出一身汗,这是他妈妈以前教他的方法。
但当时他觉得楼下特别吵,北区大院似乎从没这么吵过,有大人的讨骂声,小孩的哭声,劝架声,就跟杜舟的脑子一样乱,乱成一锅杂粮粥。
那天晚上,谭恩因为咬人事件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打。
只记得她妈拿着藤条使劲打在自己屁股上,火辣辣地疼。
她觉得自己已经哭得天崩地裂了,可妈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爷爷奶奶在一旁怎么劝也劝不住。
整个晚上谭恩因为屁股上的伤一直迷迷糊糊睡得不好,依稀听到身旁母亲的抽泣声,她以为是梦,又沉沉睡去。
北区大院总是这样闹腾,月落日升,天然气不知何时代替了蜂窝煤,呛人的炊烟被谭家厨房的排油风扇卷出后慢慢飘进竹林里。
2007年冬
谭恩背着书包在大院门口碰巧遇到也放学回家的乖巧杜舟,跑过去搭上他的肩,告诉他关于□□邮箱又多了几张好看的免费信纸,还有最近玩了一款新游戏特别喜欢,名字叫彩虹岛。
谭恩比了比和他的身高,“都4年了,你怎么还是才到我肩膀,我已经算班上的小矮子了。”
“那我比你矮,你不高兴吗?”
“呃……好像是哦,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是什么高兴的事?”
“我爸爸今天要回家,他好不容易回来,我想快点见到他。”
杜舟看着她笑也微微勾起唇角,直到旁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是他同班同学。
“哟哟哟,这不是丧门星吗。”
“丧门星也放学回家啦,离我远点哦,别传染给我了。”
语气轻蔑挑衅。
杜舟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头,见他们不打算停留纠缠,他也就没反驳。
谭恩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和他并不是一个学校的,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几个意思?不可能是骂我的,那就是骂你的?”
“不用管他们,应该是神经病吧。”
杜舟半推半就地把谭恩哄回家,却独自一人站在自家门前发呆,脑海里挥之不去全是“丧门星”的由来。
大概半年前,有学生看杜舟不顺眼,觉得他性格孤僻也不和其他人玩,成绩好却装清高,被那学生找人围着揍了一顿,后来都请了家长,杜伟(他爸)当着老师、家长和所有同学的面骂他是丧门星,专给家里找麻烦。
从此,“丧门星”这个名字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秦玲玲此时正在谭恩家等着她。
“我来和你一起做作业。”
“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才刚放学。”
说完谭恩放下书包,关上门,踩上凳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顶层抱出一个玻璃罐子,拿出里面两颗白透透的小冰糖递给她。
那是家里防止谭恩偷吃特意藏的冰糖罐子。
秦玲玲嘴里含着小冰糖,一边帮她把书包里的作业本拿出来,一边语重心长地安慰她学习不能偷懒。
谭恩会乖乖学习吗?不会。
不一会儿,她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今天学校发生的趣事。
比如,拿毛毛虫放讲台上吓虎胆小的老师;
体育课玩躲猫猫藏在教职工宿舍结果撞到一对情侣老师在接吻;
数学老师使劲扯疼自己精心扎的小辫子时的害怕和气愤;
说到这儿谭恩气得跳脚,连秦玲玲也跟着打抱不平起来。
她们还聊了很多趣事,最后谭恩告诉她在进家门前又碰见了杜舟的事。
秦玲玲:“他又不爱和人说话,看上去阴森森的,就你愿意搭理他,他才像个跟屁虫似的整天跟着你。”
谭恩笑着看了她一眼:“我的跟屁虫可不止他一个,再说了,哪有整天,也就上学放学经常碰见,又不是一个学校的。”
秦玲玲把她的话消化了半秒,羞愤地拍打她,“我才不是你的跟屁虫!”
谭恩:“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正在嬉闹间,门外响起敲门声,谭恩突然欣喜若狂地奔去开门,看见来人,一下扑进谭父怀里就不撒手了。
思念了一年之久的怀抱,她此时就是个502胶水。
“哎哟,我闺女长成小美女啦。”
“那当然了!”
谭爷爷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谭恩更是胃口大开,小嘴儿吃得油滋滋的。
她还吵闹着让他们别再给自己夹菜了,碗里都快装不下了。
谭父问:“你妈呢?”
谭恩:“她今天晚班,8点才能下班呢,奶奶留菜了的。”
吃完晚饭秦玲玲就离开了,谭父陪着谭恩在大院里玩了快两个小时。
骑马儿、跳绳、踢键子、打乒乓,玩累了就回家玩扑克牌,但是谭父老是捉弄她,出老千。
谭恩恼了,谭父没办法只好拿出哄娃神器——吉他。
他抱起吉他,架起二郎腿,熟练地弹奏起来,曲子很轻快,小女孩很喜欢,把头靠在父亲腿上躺着玩花绳。
直到门锁被转动,是谭母下班回来了。
谭恩一向粗线条,她雀跃地告诉满面倦容的母亲,爸爸回来了。
谭母看到后原本挂在嘴角的最后一丝微笑也消失殆尽。
音乐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老婆。”
这声老婆叫得三分生涩七分尴尬。
谭母没有回应他,只是轻拍谭恩的头,告诉她今晚允许她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再回来,说自己要和爸爸聊聊天。
谭恩少有见母亲这般正经的模样,点点头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