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考场，司佳琪和苏俊文依旧坐在第一考场的头两个位置。

    这个学期下来，两人虽然没再考过同一个分数，但分差基本都在5分以内死咬着，轮流当着年级的一二名。

    这次坐头把位的是苏俊文。

    他到考场时，司佳琪已经趴课桌上补觉了。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困？”

    苏俊文侧坐在座位上，手搭在司佳琪的课桌上，没一会儿，手指就开始不安分地玩着司佳琪散在桌上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我太年轻了吧！”司佳琪保持着趴桌的姿势，只是将脸换个了方向，“听说人年纪大了以后，就不会再渴望睡眠。”

    每天睡眠不足6小时的苏俊文手里的动作一顿，感觉有被内涵到。

    他报复性地用手指卷起司佳琪的一撮头发，轻轻拉了拉，说道：“先醒醒，起来吃点早饭。”

    司佳琪看到眼前打包的小笼包，终于是醒了。

    “苏俊文，”她低头咬了口包子，突然一脸正经地感叹了句，“你这么好，以后你的对象肯定会特别幸福。”

    谁这么好命，能拥有一个长得好、成绩好、还会照顾人的男朋友啊？

    司佳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点羡慕嫉妒苏俊文未来的女朋友了。

    苏俊文只当她是为了多蹭几顿早餐在说好话：“行啦，不用拍我马屁，考试期间都给你带早饭行了吧！”

    第二天苏俊文还真的给司佳琪带了早饭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抢了先。

    司佳琪的座位靠着窗，苏俊文走近时，就看到那个窗边正站着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盒酸奶和一个小蛋糕，正在和司佳琪“周旋”。

    “谢谢，不用，我有早餐。”司佳琪拒绝道。

    然而对方并没有接茬，继续表示：“早餐在哪儿呢？我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你早餐的影子。你就收下吧，待会儿要考试，饿着肚子考试影响发挥怎么办？”

    见对方乌鸦嘴，司佳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苏俊文从前门进来，眼睛一亮，仿佛有种看到救星的感觉。她赶紧朝他伸出了手，眼神示意他快把早餐交出来。

    苏俊文突然起了点“坏”心思，并没急着把早餐从书包里拿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司佳琪的手里，嘴里还振振有辞：“今天怎么这么热情，一大早就主动要牵手啊？”

    手被轻轻握住，司佳琪一时间有点发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抽出被握住的手指，朝苏俊文手板心打了一掌：“我是让你把早餐给我！”

    苏俊文被打了也不生气，笑着把早餐递了过去，眼睛有意无意地瞟着窗口站着的人。

    司佳琪又朝窗外的人说道：“喏，看到了吧，我是真的有早餐了。”

    男生倒也没强求，只将酸奶从窗口伸进来放到司佳琪的桌上，丢下一句“这个给你做零食”，再一次没等被拒绝就跑了。

    苏俊文看着桌角那瓶眼熟的酸奶，问：“他就是上次那个在小卖部送酸奶给你的帅哥？”

    “嗯。”

    “他好像不是我们年级的，怎么会认识你？”苏俊文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问。

    “我都不知道他是高几的，”司佳琪喝了口苏俊文带的豆浆，回忆了一下，“他只告诉我是双旦晚会那天看到我们班的节目记住我的，大概是……我的粉丝？”

    好一个粉丝……

    苏俊文见司佳琪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喜欢她，他终于松了口气，知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期末考试后，潭城一中以讲卷子为名又补了几天课，一直到小年夜这天才正式放寒假。

    这次联考，司佳琪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甚至比苏俊文还高了两分，足够她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

    司文和齐音都还没有回潭城，司佳琪主动承担了购置年货的重任。

    这些天她一直跟着姑姑一家在外面采办，司静还给她和蒋婷婷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寓意新年新气象。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司文和齐音回了家，一三口才终于聚齐。

    这天早上，蒋婷婷早早来了司佳琪家，叫醒还在睡懒觉的她，准备拉她再去超市补点零食。

    “前两天不是才买完年货吗？”司佳琪埋头在被子里，不肯起床。

    蒋婷婷用力扒拉着她的被子，说：“年货是过年宴客的，我要去囤点自己喜欢的零食藏起来自己吃。”

    司佳琪还在挣扎抵抗：“过年想吃再去买呗！”

    “今天都二十九啦，明天超市都要关门了，怎么买？！”

    拗不过蒋婷婷，司佳琪随便洗漱了一下还是跟她出了门。

    大概是临近过年，超市里人特别多，两人买了两大袋零食，光是排队结账就排了半个小时。

    提着零食回家，司佳琪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了门内传来争吵声。她推门进去时，只看到一贯情绪稳定的爸爸正拿着一沓纸片，朝妈妈的方向扔去。

    随着他的动作，纸片散落满地。

    司佳琪看着飘向自己脚边的那张，才发现那不是纸，而是照片。

    照片上是亲密相拥走在街头的两个人，男人的面孔与前不久记忆里的人重合，让司佳琪僵在了原地。

    司文见到司佳琪突然进来，将外露的情绪敛了三分，显然是不想让女儿掺和进来这场闹剧。

    齐音背对着大门，并没有看到司佳琪，见司文沉默，她反倒是“控诉”起来。

    “司文，你放过我吧！这段丧偶式的婚姻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再过那种生病自己去医院、老公只是手机里的一个电话号码的生活了。”

    司文冷笑道：“所以，这就是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吗？我努力赚钱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好的生活吗？”

    齐音：“你没错，你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永远不会吐槽，只会安心在家准备一日三餐相夫教子的老婆。”

    司文：“呵……我要是真这样想，当初会同意让你出去工作、闯荡？你说外派对你来说是升职的关键，我信了，让你去南城，家里的事我也尽可能地照顾着不去打扰你，结果呢？结果你都做了什么！之前十一假也是，说好了一家人一起过，结果就因为那人一通电话，你就抛下了我和小七！”

    司佳琪再也听不下去，她将手里零食往沙发上一扔，转身跑上了楼。重重被关上的房门袒露着她的情绪。

    原来那次她说的急事，是因为那个人。

    司佳琪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一想到不久前，齐音和照片上的男人还公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起做饭、吃饭、聊天，她的胃里便一阵翻腾，眼角也不觉地有眼泪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没了光，司静敲了门进来，坐在她的床边，拍了拍她的背。

    “小七，去劝劝你爸爸妈妈吧！”司静劝道，“大过年的，好好的一个家别让它就这么散了，现在也只有你去劝他们才会听一听了。”

    司佳琪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但哭过的嗓音还带着些沙哑，她沉默了好久才将内心的想法托出：“姑姑，我想让他们离婚。”

    齐音背叛的不仅是这段婚姻，也背叛了这个家。

    司文才四十来岁，他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被困在这段不幸福的婚姻里继续受折磨？

    司静叹了口气，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司佳琪就这样赌气似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门，除了起来上厕所，她甚至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床。

    偶尔情绪上来了哭一哭，哭累了就睡一觉。期间司文叫她吃饭，她也没有出去，反胃的感觉仍在，她并不觉得饿。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正望着床头柜上反扣着的全家福发呆。

    她不想说话，但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苏俊文”三个字，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时钟正好指向零点，远处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司佳琪的耳畔传来苏俊文的声音：“小七，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苏俊文听到电话里沙哑的声音，在那头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哭？”

    司佳琪很久没有说话，但电话并没有被挂断。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开了口：“苏俊文……我爸妈要离婚了，我的新年不会快乐了。”

    春节明明是全家团聚的日子，但她曾经以为的幸福三口之家却在这个新年不复存在。

    苏俊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她，听她在话筒那头哭泣。

    等到司佳琪终于平静了些，他才说话：“离婚不一定就等于不快乐。与其为了一个家庭的完整勉强捆绑在一起，不如早点放过彼此去迎接新的生活。小七……分离才是生活的常态。”

    苏俊文不确定司佳琪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但挂断电话时，她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

    司佳琪终于跨出了房门，下了楼。

    客厅的电视上还在播放着《难忘今宵》的旋律，沙发上只有司文一人呆坐着。见司佳琪下楼，他才回过神来，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饺子。

    司佳琪点了点头，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坐下。没过多久，司文便将热腾腾的饺子和蘸料端到了她面前。

    闻到饺子的香味，司佳琪终于觉得饿了，埋头吃了好几个。

    “爸爸，”她突然放下筷子，回头看向司文，“你们会离婚吧？”

    司文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离婚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回这里了。”司佳琪记得，他们现在住的别墅登记在妈妈的名下。

    “你还在潭城上学，爸爸就算不住这了，也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

    “我会跟你。”司佳琪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你去哪，我就去哪。”

    司文显然没想到司佳琪会这么突然地表态要站到他这一边：“可是小七……这里有婷婷、有姑姑，还有你的同学朋友，哪怕你跟了我，你依旧可以住在这里上学、生活。我和你妈妈离婚并不需要你改变什么。”

    “但我不想。”这几年她独自守着这个家，是觉得他们总有重新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如今她已经没了死守的必要。

    见司佳琪如此坚决，司文也没再说什么，私心里他也是希望女儿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