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锡闻言,并不恼,反而笑盈盈的说道:“或许是姑娘武艺高强,令朕心生钦佩之意吧。”他脸上已全无威严,而是带了满目温情。
不知为何,每当她看到这双眼睛时,心中总会莫名生出一丝悸动,可自小生长在男人堆中的她又怎会明白其中缘由,她暗自压下惑乱,微蹙了眉。
她定了神,眼中闪过懊悔,她方才一时冲动,竟对着林锡口出狂言,竟忘却了他的身份,而是将他当了仇人对待。
她不知林锡心中所想,虽见他面上并无怒意,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致歉道:“陛下,臣方才一时冲动,失礼了,还请您恕罪。”
李钰性情冷淡,从未同人低声下气的说过话,突然需要对人恭敬了,自然别扭的很。
她本是想补救自己的失敬,却未料到他原本含着笑的眸子在听到这番话后黯然失色。
林锡轻轻闭了闭那双好看的眼睛,白暂的皮肤收紧,面上无端现出失落,他原本纨绔的笑容荡然无存,目光垂了下去,不知为何,李钰见此情景,竟感到一阵揪心。
她不明所以,也素来不是会安慰旁人的人,可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悄声道:“陛下,您怎么了?”
林锡没有应声,只是缓缓转过头,凝视着李钰淡漠清冷的眼睛。
可他不仅能从中看到薄凉,反而还被其独特的光亮所映照,不知为何,他不希望这点微弱的光也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
那是晨光熹微,是暗夜明烛,是夜幕中仍需孤身前行之人的救赎。
他盯着她,生硬的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摇了摇头。
他倒是不希望这最后一点光因为他而熄灭。
“姑娘,以后还像初见时那般待我,可好?”
他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却自己也愣了愣,可话已至此,他只能等她回答。
“什么意思?”李钰不解,看着他颇为复杂的神情,愈加困惑,问道。
寒界礼少,除了祭奠牺牲的伙伴时有些礼节,其余时候大家都平起平坐的,唯一不同的是,一般人都不能直呼界主实名。
界主之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直呼,界主之剑,无人可持,无人可夺。
李钰也不知为何,只知是前辈们留下的规矩。
她自知缺乏礼数,本想着进了宫,好好伪装一下自己,可在他面前,自己却总是不由得词不达意。
可她还未再次开口,就被林锡莫名截住了话头。
“姑娘可是长安人?”
“正是,不知陛下是如何知道的?”她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长安。
林锡的笑意重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每当李钰好奇的问他问题时,他总会对她笑笑。
“前不久,寒界有刺客前来暗杀我,以防万一,我想前去探查一番。”林锡淡然答道。
“陛下为何觉得寒界地处长安?”李钰心底一凉,却仍发现了他话中的漏洞,犀利的问道。
“自然是查出来的。”林锡耐着性子答道,“既然姑娘是长安人,那便随我一同前去吧。”
“陛下亲自前去,恐怕不妥吧。”李钰瞬间被一阵彻骨的凉意所席卷,心虚着,却故作镇定道。
“我不爱待在宫中,平日里也常独自出去,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伤得了我。可未如她愿,林锡就将她仅存的一线希望毁的灰飞烟灭。
“怎么,姑娘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啊?”林锡显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好奇道。
“没有,很想去。”李钰心中已慌的不成样子,可仍面不改色的撒谎道,“可在下家境贫寒,到了长安,恐怕就无法招待陛下了。”
“无妨,”林锡应道,“我不会嫌弃。”
李钰一脸无语,可话已至此,她又怎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两人没有多话,分开后,李钰径直回了殿,再未出来过。
她一直熬到了夜深人静。
李钰蹑手蹑脚的翻出窗外,悄悄的像东华门一侧跑去,她专门研究了自己住所旁的侍卫分布,发现了角楼处有一个死角无人看守。
她纵身跃上殿顶,悄无声息的跑过,瞬间便到了角楼。
她以剑点地,缓缓释放出体内积攒的灵力,地上渐渐被紫光所笼罩,一只青鸟从紫光中飞出,它似神鸟一般,轻轻扇动着翅膀,周身泛着柔和的光,它轻落在李钰的肩头,不再乱动,安静的听着李钰的讲述。
李钰简单明了的概述了今天的状况,抬手一挥,那青鸟便随之而去,飞出了宫,直从侍卫们的眼前飞过,可他们仍一如既往的站着岗,似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果然,李钰猜对了,这宫中的侍卫果然都没有灵力,她这神鸟,可不是一般人就轻易能看到的。
这神鸟名为传信乌,是寒界独有的传信方式,若非寒界之人,是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的,更不会听到它发出的响动。
传信乌要靠灵力汇聚所召唤,如若灵力不足,这方法也同样行不通。所以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传信方法,保密性极高,绝不会被人从中作梗,由此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内讧。
随着传信乌离去,遍布在地上的紫光渐渐散去,李钰收剑回鞘,原路回到了殿中。
宫中依旧风平浪静,没人看得出,这一晚曾发生了何事。
可昨晚立于角楼对面文华殿顶上的人到底看没看清,就更无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