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是个好天气，填饱了肚子，太阳晒得人十分餍足。
一场旅途完美结束，梁思原回去的第二天去考了提前预约好的科目一，考完出来立刻无缝衔接了科二练车。
虽然谭峰不建议，梁思原还是去健身房做了一些基础的训练，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晚上十点准时躺到床上，即使睡不着，也抱着闭目养神的心态坚持到半夜。
他的假期过得还算充实，体检约在周五早上，孟清去北新的前两天。
填了表，顶着孟清的目光交代了自己的服药史，一连串项目看得人头晕，在胃镜的选择上，梁思原不想全麻，选了普通的，整个过程不堪回首，全部做完后人恹恹的，被折腾得有点惨。
孟清本来给他带了吃的，看他状态不太好，把人带到休息室，“我去接点热水，我们缓一缓再走。”
梁思原嗯一声，缩在沙发上忍耐时不时涌动的反胃感。
身体没什么力气，蹙眉找了个舒服点的角度靠着，梁思原只觉得恍惚了一下，还惦记着孟清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意识浮浮沉沉，不受控制地睡了一觉。
在他的脑海里，他等了很久，也试图挣扎着去找寻，可只是掀开眼皮，从混沌中开出天地，他看到孟清就坐在离他不远地方，人在清醒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茫然。
梁思原动了一下，身上盖的衣服滑落下来。
“感觉好点了吗？”孟清注意到他，关掉手机的秀场视频。
嗓子很疼，梁思原迟钝，“我睡着了。”
“不是睡着，你晕倒了。”
梁思原抬头，睁大的眼睛里透着还未完全清醒的呆滞。
孟清没绷住，笑了一下，“没有，逗你的。”
她把一包东西倒进纸杯里，兑了点热水冲开，递到他手上，“润润嗓子。”
梁思原依言喝完，“这是什么？”
“多维葡萄糖粉。”孟清说：“我买了很多，可以放一些在你办公室里，来不及吃饭就先喝一包，有备无患。”
她接过空纸杯，看他脸色还是发白，“下次检查还是做无痛的吧。”
“这个也不疼。”梁思原抬头仰视，“报告要三天左右才能出来。”
“嗯。”孟清顺手整理他的衣领，“我去北新之后会比较忙，到时候你告诉我结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想办法慢慢调理。”
梁思原抓住她的手指，“我有点紧张。”
“不用担心。”孟清安慰，“没事的，我陪着你呢。”
他对自己的情况大致心中有数，知道解决的根源在什么，点点头，回去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手机响起来，看到联系人和时间，梁思原才想起来，他原本以为体检用不了多久，是答应了教练过去练车的，现在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道过歉改了时间，挂断电话，身边的孟清问他：“你什么时候报名学车的？”
梁思原抿唇，“你说自驾游那天。”
孟清想了想，“你的效率还真是高得让人惊讶，那几天天天在一起，我都不知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想等考出来再告诉你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拿证要四次考试呢，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就可以多给你庆祝几次啊。”
梁思原转头，孟清看出他的心思，“每一个小的成就都值得庆祝，不是吗？”
“这也算成就吗？”
“当然了。”孟清说：“你以前没有庆祝，是因为我们都不在，现在不一样了。”
“可我不想要你们，我只想要你自己。”
“你这样被思思和一帆知道要伤心了。”
“随便他们。”梁思原说：“孙一帆忙着恋爱，才不会为我伤心。”
孟清觉得好笑，“他只是告诉你晚了一点，你好记仇。”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梁思原不想分开，想耍赖让她上去坐一会儿，孟清却把打包好的早餐递给他，先说：“我得去商场了，还有些事情要跟思思讲，你回去记得吃，不要总是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
孟清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梁思原沉闷，“按时吃饭，我知道了。”
“干嘛耷拉着脑袋，傻乎乎的。”孟清语气柔和，“那你预约考试提前告诉我，我尽量抽时间回来一趟。”
“清姐。”梁思原声线软下来，脊背微倾，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被孟清推了一下肩膀，“别闹，站好。”
梁思原听话直起身子，“我去北新也可以，我现在不怎么忙，时间更容易协调。”
孟清没有与他争，“考试不要着急，慢慢来，等你拿了驾驶证，姐姐给你准备礼物。”
“一辆车？”
“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一辆车的，钥匙扣。”
“这个倒能接受。”
梁思原笑了笑，悄悄思量盘算孟清喜欢什么车型，以前何菁换车的时候他们还讨论过，她们两个都倾向于大空间，但当时胡同的路太窄，家里停车的位置也不够，何菁跟孟清一起去看了两天的SUV，最后还是放弃了。
买一辆舒服的车，就要有一个合适的停车位，北新的家属楼太老旧了，总是跟同事离得太近也不方便。
回去之后，梁思原打开手机登录APP看了一眼余额，乱七八糟地算了算帐，给认识的画商朋友挨个儿发了信息，翻聊天记录时，一条新消息振动，来自林晞。
【木林斋赴英交流展，单位让我参与对接，方便提前沟通一下吗？】
梁思原皱了皱眉，随即调整情绪，到桌前拿过电脑，把为青年展提前准备好的一份资料发给林晞，没一会儿，那头的电话拨了过来。
“名单我之前看过了，木林斋已经在跟画家本人接洽，昨天何菁女士亲自过来碰了一下，各方面整体顺利，只是大部分人都对你们展出的时间冲突上有一些疑惑。”
“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协会和我个人都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梁思原说：“你们按自己的计划来，不用顾虑我这边。”
“陵江美术馆的《新生》游览量破五亿，我们单位组织学习，我下午没什么事，想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现在在车上，预计一点二十到陵江。”
“到了给老胡打电话，告诉他出站口，我让他提前过去接你。”
林晞语音含笑，“听程姐说你在休假，我还以为今天去美协能见到你的。”
“程丽对新馆很了解，展出她也全程参与了，她能安排好你们参观的事，不用非得是我。”
“梁副主席。”林晞问：“你在躲我吗？”
“林晞。”梁思原垂目，“我们之间不用打哑谜，你知道的。”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我一直很坦荡，也从来没有纠缠过你，我的感情应该没有对你造成过什么困扰。”林晞舒缓久坐的身体，从疾驰的车窗外收回视线，“我想不通，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朋友吗？你对朋友不是这样的吧，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抗拒？”
“我说过的，我盈亏自负，你不用有负担。”林晞说：“你找了很多借口来拒绝我，在国外的时候，你说你没有恋爱的打算，为什么才刚回国一年，程姐就说，你已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梁思原。”林晞问：“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搪塞我的谎言，你到底是不想谈恋爱，还是那个人不能是我而已。”
“与你无关。”梁思原回答：“我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可那七年她都没有关心过你一次，苦与难是我们一起经历的，现在你回来了，功成名就，即使她愿意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真心的？”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没有她也不会有我所谓的功成名就，当年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只要她愿意接受，即使是利用，我也只会庆幸我给得起。”
“你不理智。”
“畏手畏脚不叫理智。”梁思原合上电脑，“感情里冲锋陷阵全凭自愿，害怕受伤就不配谈爱，我宁可被人当做笑话，也不做懦夫。”
电话里静了两秒，林晞笑了一声，“到现在这一刻，你还不肯承认，我们是一样的人吗？”
“林晞，你没必要。”
“她也这样对你说过？”
没有回答，林晞说:“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孤勇，我不会挑拨和介入你们的感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梁思原，我的真心也很宝贵，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我会一直等你回头，我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包容和忠诚，只要你选择我，我绝不会让你后悔。”
“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感情。”
“所以我在争取。”林晞直率，“我们是一起对抗过不公的战友，你知道我也并不比你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