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长大了一些的孩子，会被安排一些工作帮妈妈的忙。我被分到去做饭后的小饼干，另一个和我一起的人，是诺曼。

    说实话，诺曼明明是整个工厂看上去最好说话的人，和所有人都能相处得最好，却让我最想敬而远之。

    这种感觉完全是出于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悬殊的差距。

    在艾玛和雷这么优秀都难免在平均成绩上有所欠缺的情况下，诺曼却能维持任何方面都是满分的分数。最终艾玛和雷逃出去的成功结局，也离不开他离开前的暗中引导。

    如果我真把此人当作安琪和我的普通同龄人看待，那才真是蠢到家了。

    来到厨房的时候还很早，原料和模具都摆在桌子上。

    我站上小凳子，偷偷用手指沾了点巧克力酱，放进嘴巴，甜甜的……

    “小心别被妈妈发现了。”

    “！！”我被吓了一跳，在要摔下凳子的前一秒被一只手稳稳拉住。

    “抱歉！”诺曼立刻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只是忽然想到妈妈不会让雪奈把手指放进嘴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不小心吓到你了。”

    我没说话，默默将面粉糊推到他面前，示意开始干活了。

    在他用勺子搅拌，我在一边倒糖的时候，他又开口了：“雪奈，你是在生气吗？”

    我倒糖的动作一顿。“没有生气。”回答完罕见地起了点恶趣味：

    “诺曼这种笑起来又温柔又真诚的人，没有人会舍得真的生你气的。”

    “诶？”——这回愣住的换成他了。

    我装作无辜地歪歪头：“诺曼自己没发现吗？诺曼的笑容总是会让人感到温暖和信赖这件事。”

    其实这是真话，不过此时我这样说出来，多少是存了点逗他的意图。

    他逐渐泛红的耳尖证明了我此举见效明显，然而天才毕竟是天才，下一秒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

    “哈哈……没有，就是觉得雪奈这样一本正经夸别人的样子更可爱了。”

    “……”我果然不应该在任何方面挑衅一个天才。

    诺曼一边不紧不慢地搅拌，一边说：“平常的雪奈并不喜欢说话，除了在餐桌上挑食的时候，也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笑，然后继续分析：“比起寻求别人的陪伴，雪奈更喜欢自己玩自己的，总感觉独自在孤儿院的另一个世界里。”他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我一开始觉得是雪奈对我们周围这些人不感兴趣的原因……明明大家都超级喜欢雪奈。”

    “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喜欢的地方吗？”一直沉默的我开口，语调有些奇怪，甚至有个别地方破音了。

    诺曼搅拌的动作骤然停止。

    “眼睛连人脸都看不清，既不聪明，又不漂亮，性格还糟糕得要死……这样的垃圾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诺曼罕见地有些无措，我心想提高别人踩低自己这种事情你小子还能跟我比，继续说道：“平时靠别人施舍的善心活着，遇到事情永远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危机时刻就成了被丢掉的第一选择……”

    嚯，还能来段rap。正要越说越嗨，却说不下去了——诺曼已经一把将我抱住。

    “不要……这么说自己，雪奈。”诺曼的声音好像很难过，把我高涨得不正常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身上的气味很清爽，手一下下摸着我的头，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雪奈已经非常棒了。”

    从把诺曼逼得说出这种话的角度来看，确实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