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榜出来。
张大山很激动,带着一群小孩挤到登记处:“我们是第一名那个,宋袭野!”
登记的人穿着一个灰色的衬衫,懒洋洋地抬头:“宋袭野?”
宋袭野一瞅——
正是她那场考试的监考老师。
张大山点头。
平头将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我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宋袭野:“我可以加入你的班。”
他眼中带了一点笑意,把本子推了过去,“好选择,来,家长登记一下地址。”
张大山一笔一划地写下。
快要走的时候,平头把位置让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追了过来。
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桃子味的糖果,递给了这群小孩,然后蹲下来,与宋袭野平视,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会尽力地带好你。”
宋袭野抿了一下唇:“我没有那么厉害,可能会让你失望。”
平头笑了:“那你想学吗?”
宋袭野点了一下头:“想的。”
“你喜欢数学吗?”
“我不知道。”宋袭野从来没有参加过数学竞赛类的项目的,小时候就算补习班,也是钢琴芭蕾之类的。
平头:“那就是不排斥。”
“……”宋袭野想了一会儿,确实不那么讨厌。
“不排斥就可以试一试。”平头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志和,以后会是你的班主任,教数学的,也会是你的带队老师。”
宋袭野搭上手,很是郑重:“我虽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但一定会尽力。”
还没等平头露出赞许的笑容,她又补上一句:“但如果交学费的话,我肯定不会来上,桦林中学那边已经在联系我了,希望关于我学费全免这件事,你能尽快地和校长谈一谈。”
李志和:“……”
他还没说什么,那个小姑娘又扬起了下巴,补上一句:“最迟后天。”
他顿时失笑: “你的条件我清楚了,回家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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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宋袭野又留下了传奇的一笔,成为了桦林大学附属中学为数不多学费全免招进去的学生。
张大山以前喜欢一个人抽闷烟,现在买个菜都可以跟别人侃上半天。
其中,宋袭野贡献了一大半的话题。
但是宋袭野没空管。
因为她终于考完试,闲了下来,要开始处理悬在心头许久的另外一件事。
——揍那个痘脸。
李军再次反对:“根本不现实!”
“又没说让你亲自去打他,”宋袭野抽出一张纸,捏着笔,仿佛握着刀剑,在指点江山,“要动动脑子。”
李军嗤之以鼻:“你又有了什么主意?”
“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李军皱眉:“做什么梦呢?”
周围被宋袭野召唤而来的小孩也面面相觑。
“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这痘脸和宽脸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无坚不摧,是可以操作的。”
“什么意思?”
宋袭野抬起笔,去点他的额头,急道:“非要说的那么明白吗?挑拨离间懂不懂,就是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宋袭野没再管他,在纸上画了画。
“首先第一步——”
“散播流言。”
宋袭野把自己的虾兵蟹将派了出去,将痘脸骂宽脸没用,就是个窝囊废类似的假话传到各个角落。
“谣言的精髓在于,你一定要加上一句‘千万不要跟别人说的,我也是偷偷听到的’,这样说完,大家都会说出去……”
她说到精彩处跳到了凳子上,恨不得手把手教学,教会他们“造谣”。
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张小民探着头,跟一只小老鼠似的,笑嘻嘻地跑过来:“听说你考完试了,我来找你玩。”
他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宋袭野拍着胸脯,从凳子上下来:“你要吓死我了。”
还以为出师未捷身先死呢,被那群混混发现了。
她把刚刚的话,又给张小民重复了一遍。
张小民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样行吗?”
“试一试。”
“那行,我申请参与,保证传得工厂里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这样,谣言飞了起来。
飞到宽脸面前时候,他面无表情靠着墙,抽了一根烟,缓缓地吐出烟圈。
听着那比最初宋袭野想出来的,已经脏了数十倍骂人的话,把手里的烟掐了,踩在了地上。
小弟:“哥,你现在知道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告诉我的人不让我说出去,我就是看不下去,怎么能在背后这么埋汰你,哪一件事咱没有出力?”
这一把火“噌”地烧了起来。
越烧越旺。
小弟看他不太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去问问大哥?”
宽脸冷笑:“你是不是傻,他会承认吗?”
小弟摸了摸头,叹气:“那怎么办?”
“先别动,忍着,再看看。”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个星期,又有新的传言。
小弟:“大哥在吃独食,我很确定,亲眼看到了。他抢了钱还有吃的,根本没有告诉我们。”
宽脸没说话,直到有一天,小弟跑过来,说痘脸又在一个人偷偷地收保护费的时候,他跟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小胖子把手里的钱递了过去,然后怯生生地站在一边。
痘脸收了钱,脸上却未露出喜色,而是有些愤怒,抬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宽脸躲在暗处一口牙咬碎了,但是没有站出来。
只看着痘脸嚼着一个冰棍,慢悠悠地走远了。
宽脸沉声道:“你去,把那个胖子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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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民心惊肉跳,第一次做这种离间计的间谍,既害怕,又兴奋。
这是宋袭野计划的第二步。
“单纯的骂人不可能让他们分崩离析,至少要牵扯到利益的问题。”宋袭野想了想,问张小民,“你还有钱吗?”
“就剩一点了,你要干什么?”
“多少?”
“五块钱左右。”
“借我,到时候还你。”
张小民“哼”了一声:“小哑巴十块钱还没还我呢。”
“会的会的,放心,我写下来,以后都会还给你。”
宋袭野写了一个欠条给他。
张小民好奇地问:“你要干什么?”
宋袭野说:“到时候等痘脸落单的时候,我就给他一块钱,告诉他这是我主动上交的保护费……”
张小民瞪大了眼睛:“你这不是有病吗?”
“当然不这么简单,”宋袭野又道,“我还要跟他说一句,宽脸已经收了我好多回了,我不想再交,想要求他的庇护。”
张小民问道:“这有啥?”
李军嗤道:“你傻吗?宽脸背着他收钱,他肯定不开心。”
张小民恍然大悟,站起来:“不行,我来。他们知道你没钱,但是我有,我去交,才够真实。”
宋袭野有些担心:“你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就这样,张小民在痘脸落单的时候,给他交一块钱的保护费,在宽脸落单的时候,又给他交,两边同样的说辞,说“另外一个人收的太多了,求庇护”。
第四次的时候,李军想办法找了一个人,把消息传给了宽脸,让他亲自目睹了这一幕。
五块钱用完了。
张小民走到宽脸面前,根据看了这么多影片 ,总结的经验,他垂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甚至眼中憋出了几滴泪水。
“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没钱了!”
宽脸看到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刚,质问道:“他要你就给?!”
“我害怕……”
“你怕什么!”宽脸咬牙,“下次,他再来抢,就找我,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