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的悲剧都开始于沈墨为了钱去维多利亚打工,那直接从源头上阻断,不让她去维多利亚,一切不都解决了?
宋袭野想的很简单。
比起像是神经病一样告诉沈墨,有人会迷.奸她,不如先得到她的信任,再带着她避开剧情。
和沈墨分到一个寝室,也不是偶然,而是跟桦林的大学认识的老师打了招呼。
从现在开始,她不会让悲剧发生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而一切也都在按照她想象中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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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气闷热。
女生寝室刚好位于一棵大树后面,窗边是树杈纵横的春光,阳光透过树叶进来,被切得细碎,银银闪闪,如同钻石一般。
宋袭野喜欢这个风景。
她在窗户边比划,手指按在破旧的木头窗框上,笑着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养个花,配着外面的景色,肯定特别好看!”
宋袭野的脑海中已经幻想着在窗台上养着玫瑰花,向日葵……她也不清楚能不能养,是不是这个季节,红的黄的蓝的都想了一遍,兴致勃勃地规划,滔滔不绝。
几人开始收拾。
屋内没有水池,要跑到楼层最中间厕所门口接水。
一人去搬水,一人拖地,其他两人在规划行李怎么放。
一个室友从行李中拉出块淡黄色的布,扯开,征求大家意见,问要不要挂个窗帘。
窗户前虽然有一棵树,但是路的那边就是教学楼,冬天树叶都落下来,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往这边一看,就能把这边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宋袭野跑下楼跟宿管阿姨借了两个钉子,还有锤子,一人按着板凳,开始敲。敲得她鼻尖开始冒汗,沈墨压着凳子笑了,伸手说:“我来吧。”
宋袭野也意识到自己技术的问题,不好意思地下来,扶她上去:“这钉子刚刚被我砸得有些弯了,你别捶到了手……”
“放心。”
两个小时后,整个寝室焕然一新,淡黄色的碎花窗帘挂了上去,与窗外绿树相互辉映,把空间显得亮堂活泼起来。
几个人换了一身衣服,躺在床上,累的够呛。
沈墨也没有爬上去,与宋袭野躺在一块。
宋袭野忽然道:“你想赚钱吗?”
沈墨一愣。
宋袭野翻身,下巴抵在枕头上,微微偏头看她:“你化学好吗?”
沈墨迟疑:“还可以。”
“我们一块做家教吧。”宋袭野笑道,“好多学弟学妹在联系我,到时候你教化学,我教数学。”
过了几天,等开学的事情忙完。
宋袭野开始找合适的家教,最终选了一家家境殷实的,男孩正在上高二,父母在附近开了一家商场,曾经与她在高中家长会上见过面,表示愿意支付两人每小时20块钱的补习费,每周至少五小时。
宋袭野非常愉快,她和沈墨去买了鲜花,在窗台上摆好。
又细心地洒了一些水,庆祝找兼职顺利。
傅卫军和沈墨见了面。
傅卫军在夕阳的余晖下,抱着画具,从远处缓慢地走来。他绕过了停成了一派的自行车,又等红蓝相间的公交车顺着铁轨,在轰叫声驶过。
等人群散去,他穿过闹市区,顺着旁边的小路走来。
树的阴影打在了他的脸上。
半身是不小心沾染的颜料。
广告牌太大了,不能来回搬运,只能到商场里画,画完了之后再回到店里。
他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和画室老板一起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傅卫军遥遥地看过来,似乎顿住了,过了许久,才慢腾腾地走到两人跟前。
宋袭野有些失望。
她以为会见到相拥而泣的场面。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但沈墨只是平静地帮他把东西规整到一边。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激动,”宋袭野叹气,捂着心脏,“我现在心跳得还快呢。”
沈墨眨眼:“我没有很激动吗?”
“简直面无表情。”
她唇角笑了,傅卫军在一旁看着两人,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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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的第一天去商场,见学生家长。
商场第一层是一排排衣服架子,每个商铺中间用一层牢固的布隔开,大喇叭不断地吆喝,老板们在人群中进进出出。而右边是一排柜面,背后是高高的架子,放着烟酒。
往上走,到了第二层,比第一层整洁许多,最中间的柜面摆放着金银玉石,再往里,是超市百货。
宋袭野抱着自己高中时候用过的课本和习题册,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一边走一边跟沈墨抱怨:“我们不应该周末来的,人真的是太多了,还有我想不通,为什么要在商场补习,不能去家里吗……”
说着说着,撞到了一个人。
穿着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西服,打着红色领带。
在炎炎夏日中,显得格外的正式。
书从手中滑了下去。
那人弯腰,帮忙捡起来,递过来,腕上戴着一个金色的劳力士表。
“谢谢谢谢……”宋袭野连连称谢,接过来,抬头看,愣在了原地。
这人有些眼熟。
“没关系。”男子清瘦的脸庞露出绅士的微笑,温和地道,“是我的错,这么漂亮的女士都没有看到,害你们跌倒。”
很奇怪的口音。
宋袭野顿时浑身僵硬,这口音印证了脑海中一个猜想,她打了一个冷颤,一把将沈墨拉到身后。
男子的视线从沈墨身上移开,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问道:“小姐,我们见过吗?”
“没有。”宋袭野语气生硬。
她抓住沈墨的手很紧,抓得皮肤都青了。
沈墨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她。
宋袭野拽住她要走,男子却拦住两人,一脸无奈:“小姐,我以前冒犯过你吗?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
宋袭野极其烦躁,看着挡在脚下的皮鞋,一抬头,又察觉他若有似无地朝着沈墨望过去的眼睛,冷笑一声,一脚踩在皮鞋上,恶狠狠地道:“好狗不挡道!”
港商右脚的脚面传来疼痛,他撤了两步,低头看脚面上的印记,终于把全部的视线放在了宋袭野身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小姐,我从香港来,内地是这么表达谢意的吗?”
沈墨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了,轻轻扯了扯宋袭野。
宋袭野面无表情:“你到底滚不滚?”
“我只是希望能弄明白,”港商站直,“你为什么对我恶意这么大?”
“因为我看到你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就影响了我一整天的心情,装模做样的西服,不伦不类的口音,还有腕上的假表……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宋袭野很少对人有这么明显的攻击性。
她看着港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带了点痛快的笑意,偏头道:“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口音能骗得了所有人吧?先生?”
今天见到这个人确实是意料之外。
甚至给宋袭野带来了恐慌。
她意识到,港商不仅会出现在维多利亚还有钢铁厂,他也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那么不仅是她,这部剧中的所有人都是?
那些坏人会出现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接近沈墨,接近傅卫军?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的美梦,在此刻出现了裂缝,裂缝背后一望无际的浓稠黑暗。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只是一次偶然。
但依旧无法缓解恐慌和浑身的戾气。
三人的对峙开始引起周围人注意。
宋袭野毫不在意,甚至竭尽全力地想让彼此印象更为糟糕一点,从而让沈墨摆脱这个恶心的男人。
像个刺猬一样,浑身的刺应激性地打开。
“你以为我没见过香港人吗?”宋袭野笑了,肾上腺素开始狂飙,一旦她开始生气,愤怒,脑子就会格外地清醒,嘴巴也变得更为利索,“你这副口音可真是奇怪,是广州那边的吧,你为什么要冒充香港人?是骗子吗?你不会觉得这副样子能骗得了所有人吧,再挡着路,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港商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宋袭野只知道大概的剧情,但是也足够了,每一点都狠狠地戳在他的弱点。
港商转着手中的表,忽然用纯正的广东话说道:“别乱说话。”
他以为宋袭野能听出口音的差别,必然是有广东或者香港那边的亲戚,能听懂广东话。
宋袭野斜看他了一眼。
半个字都没听懂。
见他不再挡路,直接带着沈墨离开。
港商并没有察觉不对劲,眉头狠狠地蹙起,看着她们的背影。
宋袭野一边走一边说:“刚刚那个男人,以后离他远一点,非常非常远,他超级恶心,也很下作,还有……”
她神情非常严肃,停下来,跟沈墨认真地道:“所有离开过你视线的饮料都不要喝,因为别人可能在里面下药,不要太相信别人,跟别人出去吃饭,也不要喝酒。”
宋袭野记不清了,维多利亚的那个给沈墨下药的女生叫什么,只能笼统地道:“也不要跟维多利亚的女生相处,最好连维多利亚也避得远远的,一步都不要去。”
她显得很焦虑。
沈墨自从见到宋袭野,就没有见过她处于这个状态。
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影响她这么大的反应?
还有“下药”“维多里亚”……宋袭野蹦出的每一个词汇都让沈墨胆战心惊。
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沈墨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就像她过往的伤疤,也不喜欢让别人知晓。
于是,她安静地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我会离他远远的,也不会去维多利亚。”
宋袭野这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但港商的出现,依旧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雷,仿佛随时会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