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就是很久都没和长辈打交道了,有点不太适应。”秦绒回答。
“你若是不喜欢……”
她知道时行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喜欢,他可以多帮她挡挡话,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先。但她私心里其实对时妈妈很有好感,也想深入接触一下,赶忙说:“没关系的,我应付得来。只是刚刚见面,难免有些生疏,多说说话就好了。”
得到她的表态,时行云也安下心:“嗯。”
她顿了顿,又问:“你之前向阿姨提起我时,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真实情况。”时行云含笑,“放心,没有虚假夸张的内容。”
秦绒点头,“那就好。”
她从行李箱中拿出带给时父母的礼物,两人一同返回北屋客厅。
时妈妈刚用电热水壶煮上一壶开水,水蒸气从壶嘴缓缓升起,在空中凝成团团水雾。
秦绒递过礼物袋,礼貌道:“阿姨,城河天冷干燥,给您带了一套护肤品,给叔叔带了一条羊绒围巾。还有我爷爷,听说我到您家来,专门给您挑了一盒好茶叶。”
时妈妈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才笑着接过纸袋。没有急于打开,而是拉住了秦绒,有些心疼地说:“大老远带过来怪沉的,好孩子,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大过年的,能见到你和阿云,我和你叔叔就很高兴了。”
她把两人让到沙发上坐,“你们先歇会儿,我先给你们拿点吃的。”
“好,谢谢阿姨。”秦绒笑着说。
时行云也起身:“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客厅里只剩下秦绒一个人。
电视打开着,播放着一部经典的武侠剧。秦绒看着,不自觉便出了神。
时妈妈和秦绒一开始想象的,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她温婉、持家,一双手布满操劳家务的痕迹,是典型的中式家族中贤惠太太的形象。
但是她的精气神并没有被日常琐事磨平,举手投足之间蕴藏着喜悦与活力。可以见得,她之所以为这个家庭付出,并非是受迫于传统或身份,而是在这一过程之中,实现了个人的价值和追求。
对于这样一位母亲,很难不让人产生敬意。
不一会儿,时妈妈便掀开了厨房的门帘。她端着一盘水果,苹果、梨子、香蕉,都被精心去了皮,切成小块儿,还淋上了调味酱汁。
秦绒惊讶地颤了下睫毛,“您这处理得也太周到了……”
她自己吃水果,向来都是用清水洗洗尘土,直接连皮啃的。
“我只调了个酱汁,其他都是阿云的成果。”时妈妈把水果叉叉在果肉上。
照顾好秦绒这边,时妈妈又返回厨房,把时行云推了出来:“你好好陪陪人家,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等你爸回来,咱就准备晚饭。”
时行云只得坐回沙发上,秦绒叉起一块水果,递到他嘴边:“喏。”
他顺势咬下那块水果,看着小姑娘心满意足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有这么高兴?”
秦绒眯起眼睛,“嘿嘿”地笑了声:“是啊,有种被人用心照顾的感觉。”
电视里正演到正反两派对战的精彩之处,呐喊声和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吸引了秦绒的注意。她放下水果叉,专心致志地看起剧情,身体习惯性地向时行云靠过去。
他侧过身子,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半揽在怀里。
盈满鼻息的,是她发梢若有若无的馨香。时间仿佛在此刻放缓了脚步,悠闲惬意的气氛,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
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时行云率先察觉动静,轻轻拍了拍秦绒的肩:“我爸回来了。”
秦绒赶忙从他怀里支起身,拽平衣服上的褶皱,正儿八经地站在原地,像是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她的反应太可爱,时行云忍不住笑了声,紧跟着清了清喉咙,紧挨在她身旁。
片刻,时爸爸推门进屋。
没想到自家的客厅里会杵着两个大活人,他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时行云适时出声缓解气氛:“爸,这位是我女朋友,秦绒。我们给您们拜年来了。”
时爸爸顿时反应过来:“噢,我说呢。”
他转向秦绒,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只是单纯地打量,不带有任何恶意:“你好你好,我是时行云的爸爸。”
“叔叔过年好。”秦绒大方问好。
“老时,你可算回来了。怎么买瓶酱油去了那么久?”时妈妈听见声音,也从厨房里出来。
时爸爸没有立刻回答,伸手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冰糖葫芦的纸袋子,温和道:“我不是寻思着,反正也出来一趟,顺路给你带点好吃的回来。”
他把冰糖葫芦塞到时妈妈手里,又转过头来,抱歉地朝两个小辈笑笑,“我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俩已经到了,回来的半路上才看见消息,没来得及给你们买。”
时爸妈之间的互动,让秦绒想起上高中那会儿,时行云也曾在讲座之前给自己带来过一只冰糖葫芦。她轻轻地拉了时行云的衣角一下,后者顿时会意,神情柔和地看过来,“没事,之后我去给绒绒买。”
“咱们分一下,大家一起吃。”时妈妈摆开几个小碟子,又拿筷子把裹着糖的山楂从竹签上褪下来。八个山楂球,每人两个刚好分完,谁也没有落下。
秦绒一口咬下,糖的脆甜、山楂的果香充斥齿间,她不由得感慨了句:“好甜!”
不仅食物,时行云的家庭氛围,也是让人觉得温温暖暖的。
时行云和秦绒回家里吃饭,时爸妈非常高兴,晚饭准备吃包饺子,再做上几道大菜。
时妈妈已经把食材都处理好,时爸爸负责接下来的步骤,钻进厨房准备开火炒菜。包饺子的工作就交给剩下三人,时妈妈负责擀面,时行云和秦绒则把馅料塞进饺子皮里,再把饺子皮捏合起来。
秦绒手法娴熟,饺子皮在手里一转、一压,便成了完整饺子的模样。时行云则有条不紊,每个饺子都认认真真地捏整齐。
两人各自包完一盘,秦绒绕到桌子另一边,检视他的成果。
他包出来的饺子,形状更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托盘里,宛如一重重连绵起伏的山脉。
而出自她手的饺子则较短,圆圆胖胖的,好像一只只熟睡的白兔。
时妈妈也发现了这一差别,笑着说:“每个人包饺子还真不一样。”
她说着,自己手里也拿起一张饺子皮。三下两下包好,往时行云的群山之间一摆,饺子弯曲的弧度比两个人的都要更大。
“从上面看,像不像一道月牙?”时妈妈说。
“还真挺像的。”秦绒也忍不住笑,笑过一阵,又担心时行云会不会觉得幼稚,偷偷看了他一眼。
时行云面色如常,手中动作不停。他这回没放肉馅,而是倒了些红糖掺着面粉,一张饺子皮不够,干脆又拿来另外一张,直接扣在一起,边角处折叠着捏住。
捏玩一圈,往“月牙”边上一放。
一个圆形的糖饺子平摊在托盘上,边缘处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有一处向上的折痕。
“小太阳。”他给这只长相别致的饺子命名。
三人又是一阵说笑,就连时爸爸都忍不住从厨房出来,问他们在聊什么。
几种不同样貌的饺子摆在一起,时爸爸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调侃道:“行,今天这饺子好认,吃的时候要是遇见破的,都能追本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