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坪南,打开时行云公寓的门,熟悉的陈设映入眼中,才有了一种回归现实生活的实感。
寒假接近尾声,一同参加大学生新媒体创意大赛的组员们相继在群里冒泡。大家一起确认了接下来的时间安排,便继续投入到各自的任务之中。
而时行云,则开始筹备荣润天世的招聘笔试。
忙起来的时候,两人便在餐厅各自占据一个座位,犹如当年在图书馆共同自习一样。
她专注起来常常忘了时间,也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有时口渴,下意识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才发现,自己明明没有倒水,水杯却是满的,有时是温白开,有时是鲜榨果汁。
转过头去看时行云,他面色如常地在看研究报告。似乎,照顾她这件事,已经不是需要宣之于口的刻意为之,而是变成了一种习惯。
上坡路是不好走的,但只要一抬眼看到他,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疲惫便会立刻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盈满内心的满足感,和继续努力的冲劲。
荣润天世的实习生岗位,并非是为了寻找廉价劳动力,而是所有有志入职企业的在校生必须跨越的一道门槛。
通过笔试及面试的实习生,需要进行一系列的岗位培训。只有在培训中表现合格,才有机会获得转正的名额,可以在毕业以后直接入职,完成校企之间的衔接。
作为头部私募机构,每年投递荣润天世实习生岗的人很多,竞争相当激烈。时行云笔试这天,秦绒跟着他一起去了。考点附近,街边的停车位都满满当当,根本找不到位置。
实在没有办法,时行云下车以后,秦绒把车开到了几条街外,等时行云笔试结束再回来接他。
笔试时间是两个小时,秦绒在手机上下载了一部电影,边看边等。
本想着以时行云的性格,应该不会提前交卷。有些意外的是,电影的进度条刚刚过半,她便收到了他的来电。
“喂。”她接起电话,“结束了吗?这么快?”
“嗯。不想让你等太久。”他的声音由听筒里传来,像是初春时节轻软的风,在她耳畔呢喃。
秦绒摸了摸有些热的耳廓。
从这里开到时行云那边,总共只要几分钟的时间,但她却舍不得挂断电话,想再多听一听时行云的声音。
她把通话调成外放模式,同时启动车子:“笔试情况怎么样?”
“题目比较难,”他刻意停顿片刻,“不过问题不大。”
秦绒相信时行云的实力,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笑着调侃说:“这么自信?”
白色奥迪转过街角,秦绒看见了路边的那人。
他站姿笔挺,注意到她之后,拿着手机的手缓缓落下,绽开一个和煦的微笑。
当天晚上,时行云便接到了笔试达标的邮件。
后续又通过了几轮面试,三月初,他成功拿到了印有公司抬头的实习岗入职通知。
同月,秦绒的小组将初版作品递交指导老师,收到了老师的修改意见。
意见比较多,小组成员合力修改,总算在截稿日期前把作品交了上去。
看着大赛系统里显示的“作品已提交,评委点评中”的提示语,秦绒长舒了口气,有种做完了一件大项目的成就感。
备赛的这段时间,她学习到不少课堂之外的新知识,还和几位组员成为了要好的朋友。秦绒对于参赛的收获已经十分满意,虽然期待作品获奖,但并不执念于此。
秦绒放平心态,耐心等待。大赛结果还未公布,另一个消息却先来了。
有个经营新闻公众号的工作室,注意到了她先前在新闻稿件竞赛中的作品,觉得她的观点新颖,想要和她约稿。
对方的报价是每篇三百元,千字左右,每月提交四篇,月底一起打款。和父母给的生活费比起来,这笔钱的数目不算大,却令秦绒开心了很久。
这将是她凭借自己能力,赚到的第一桶金。
给对方发回肯定的答复,第一反应便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时行云。
点进两人的聊天框,刚打下几个字,转念一想——
与其平铺直叙地告诉他这件事,不如等这笔钱到手之后买个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秦绒当即下定主意,把对话框里的字又一一删除。
-
四月的最后一天,好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收到了银行卡的入账提示,而后,安静多天的小组群聊也突然活跃起来。
他们的作品获评为本届大赛的第一名,获奖证书将在院系表彰大会上,由院长亲手颁发。
这个好消息实在令人雀跃,秦绒按捺不住想与时行云分享的心情。
看时间也临近傍晚,她干脆背上小包,直接乘地铁去了时行云的实习公司楼下,等着他下班后,当面告诉他。
一过六点,大厦楼下的人便多了起来。
秦绒坐在花坛旁,看着玻璃门开开合合,在穿着衬衫西装的人群之间,寻找时行云的身影。
一拨一拨的人像是水里的浪,聚拢了又散开。等过一阵,才看见他胸前挂着工牌,和同事们一起出来。
她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时行云也看见了她,偏头与同事们说了句什么,便分开人群向她这边迎来。
“怎么过来了?”胸前的工牌随着他的步调一颤一晃,秦绒伸手捏住挂绳与牌子相接的地方,使它静止下来,露出满意的神情。
时行云暗自好笑,将她的手从工牌上拨开,牵在掌心。
“我们组的作品,被评为了大学生新媒体创意大赛的一等奖。”她眉梢舒展,眼睛眯起,像一弯小月牙。
时行云与她并非一个专业,不过,前阵子秦绒花了很多心思在备赛上,他便查了查大赛的介绍,得知这项大赛在文化传媒领域的认可度很高。
能在其中获评一等奖,含金量可想而知。
他脚步一顿,由衷地说:“绒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秦绒“嘿嘿”一笑,又问:“时学长一会儿有安排吗?”
“没有,听绒绒的。”时行云温声说。
“那陪我去一趟购物中心吧?我们上台领奖的时候,需要穿商务正装。”
他应了声,“嗯,没问题。”
时行云是开车来上班的,车子停在大厦的地面停车场。
两人坐进车里,经过几个路口,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秦绒拉着他进到一家平价快销店,时行云微微蹙了下眉,“绒绒,你如果喜欢其他的牌子,我们也可以去看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价格。”
她知道他是好意,愉快地眨眨眼:“好,不过这家店的质量一向不错,我们先转转。”
秦绒抬眼瞥了旁边的男士西装的品牌,搬出预先想好的理由:“时学长,我有些渴了,可以帮我买杯水吗?”
这一层都是服装店,饮品店需要上楼。时行云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好,你等我一会儿。”
两人暂时分开,看着他走上扶梯,秦绒转身走进了西装店。
稿费还没到手的时候,她就翻遍了这一品牌的线上商店,看上了一对袖扣。
她把截图展示给店员,对方很快给她拿来了实物。秦绒确认是自己选中的那一款,没多犹豫,当即便付了款。
到手不久的稿费一下子少了一半,她却十分开心。
剩下的稿费,就是她自己衣服的预算。
快消店里的款式不多,倒也便于选择。秦绒利落地挑出合适的尺码便结了账。
买衣服的袋子更大些,她把装袖扣的袋子放进里面,又拿衣服将其盖住。做完这一切,走到快销店门口时,正好与时行云遇上。
看见她手中的袋子,他挑了下眉:“已经买好了?”
“嗯。”秦绒笑着接过他手中的奶茶,“谢谢时学长啦。”
时间晚了,两人在购物中心吃过晚饭才回公寓。
先前匆匆忙忙,秦绒只看了衣服的号码数字。为了保险起见,剪掉挂牌之前,她还是上身试穿了一下。
秦绒把衬衫的下摆掖进套裙,又套上深色的正装外套。
时行云来给她送水,敲了敲门。
秦绒想着正好把袖扣送给他,便从大袋子里拎出小袋子,端端正正抱在手里,才走过去帮他开门。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昏昧不明的灯光为室内添了一分朦胧感。
这是时行云第一次看见她穿职业套装。
她挑选的尺码非常合身,紧致的衣料,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材曲线。裙摆长及膝盖,为了保暖,裙下还穿了一层肤色的裤袜。
或许是和平时反差太大,明明称得上规矩保守的一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却令他许久地挪不开眼。
“时学长,这是给你的礼物。”她举起小袋子,献宝似的交到他手里,“我还有另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有个工作室找我约新闻稿,我赚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笔钱了。”
时行云想说什么,她笑着催促道:“快打开看看,我挑了好久,你一定要喜欢。”
他随手把水杯放到一旁,打开袋子,从中拿出一个绒面的盒子。
再将盒盖翻开,两只做工精致的袖扣正安安静静躺在其中。
袖口的表面用类似浮雕的形式刻着一只小鸟,银色与玫瑰金的配色大气而有高级感。
十八岁生日那晚,他送给她一张印有小鸟图案的贺卡。
现在,她还他一对小鸟袖扣,往后工作繁忙,生活焦灼,亦有她时刻陪伴身旁。
呼吸的力道有些重,他合上盒子,妥当地放在床头。
秦绒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是不喜欢,一句“时学长”还没喊完,尾音便化作一声轻呼。
他揽住秦绒的腰,带着她往背后的床上倒。她睁大眼睛看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屏住呼吸。
以为他会有更多的动作,然而他只是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我很喜欢。”他沉声回应她刚才的话,眼眸里有种看不透的思绪在流动。
“太好啦。”她动了动,想从他的“欺压”之下挣离,却被他扣住手腕。
“别动。”他说。
一句“为什么”没问出口,秦绒便察觉到了一种异样感。下一秒,她脸色涨红地歪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