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娅想开口,却害怕地发不出声音,她后退了几步。
“这是你第二次见到我。”尼德霍格的声音很平静。
它的右眼开始变化,金色眼瞳中间出现了一个红点,“把它取出来吧。”
西娅颤抖着伸出手,红点落在她的手心开始变大,直到变成一个水滴一样的绿色宝石。
“别害怕,西娅,你不会有事的。”尼德霍格补充道:“不要向种子注入魔力。”
“可是,夏尔瞒着我,克罗诺斯也说见过我……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又已经做了什么?”西娅刚说完,手腕上的魔法师开始颤动,不一会儿就碎成了粉末。
“已经开始了……事情结束后,我会把你送回去。”尼德霍格闭上眼,在西娅身上下了禁锢魔法。
她没有使用魔法石里的魔力,所以一定是夏尔那边出事了,但是龙族的禁锢魔法,她无论使出多少力气都打不开。
尼德霍格想要的,是自己不会有事。想到这里,西娅抬起手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尼德霍格,我现在就要回去。”西娅一用力,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血流出来,浸湿了她的衣领。
它叹了口气,变小缩到了西娅的口袋里。
西娅凭直觉来到了世界树下,但本应是树的位置,现在光秃秃的。周围流淌着两股魔力,淡绿色和蓝色的光芒交织,浓重的魔力波动让她几乎走不动路。
在魔力光芒最亮的地方,她看到了夏尔。
她想跑过去,可每前进一步,身体都像在下坠。
维德佛尔尼尔不知从哪窜出来,它跳上西娅的肩膀,“西娅,我们不希望你过去。”
“回去吧。”尼德霍格也应和着。
“他要把自己作为代价对吗?”西娅捏紧手中的种子,只要向它注入魔力,长出新的世界树,所有人就会回到正轨。
西娅划破手臂,血流出来时立即化成无数根发丝一般细的线,把小狐狸和黑龙裹住。
她每向种子注入一些魔力,身体就轻松一分。她从背后抱住夏尔,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想要稳定他的魔力回路。
“西娅?”夏尔声音颤抖着,他拉住西娅的手,转过身看着她。
西娅看到,地上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种子。两颗种子相互吸引着,融成了一颗,然后落进泥土中。
两人身上的魔力回路也更剧烈地窜动。
“……失败了吗?”夏尔捂住脸,眼泪从他的指缝流出。
“什么失败?算了。”西娅摇摇头,她能感觉到种子在抽取自己的魔力和生命力,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但是不重要了,虽然有些对不起夏尔和爸爸……
西娅的意识逐渐模糊,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森林。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铛声划破刚才的死寂。
……
……
……
“西娅,我是夏尔啊,你不认识我了吗?”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夏尔,正焦急地摇着西娅的肩膀。
“你是谁?我要回家。”西娅害怕地用力推他。
“这里就是你的家,梵格海姆才不是你的爸爸!”他慌乱起来,手上不小心用了力。
“呜……好痛,你这个人好奇怪。”
铃铛声再次响起……
“为什么……会这样,世界树活,她就会死吗……”夏尔无力地靠在世界树上。
“叮铃叮铃——”
夏尔一个人坐在世界树花园发呆,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世界树化作飞沙。
“叮铃叮铃——”
第四次16岁借口学院,带她去上学,没有找到克罗诺斯,世界树死去
第五次。
夏尔这样写道:“西娅去花园之隙后,再也没有回来。”
“叮铃叮铃——”
巨兽森林中魔兽暴动,当夏尔和西娅赶到时,他在荧蛇腹中剖出了梵格海姆。
“西娅……”
“……花园之隙,克罗诺斯会不会有办法……”
夏尔摇头,“没有魔法可以超越死亡。”
西娅低着头,不说话。
这个世界也被放弃了。
当夏尔醒来时,眼前是梵格海姆和“卡卡”,他们正要带走西娅。
“梵格海姆……”夏尔浑身无力,魔力回路发着微弱的光,他用尽力气攥住了梵格海姆的衣角,想说:很高兴看到你,但身上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梵格海姆在说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直到梵格海姆摸了他的头。
他们离开后,夏尔看着自己身上的魔力回路,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压住自己本身的魔力,只催动西娅留下的魔力回路,直到凝出一块小魔法石。
因为过度使用魔力,夏尔几乎要在疼痛感中昏迷,但他还是顺利将石头嵌入了世界树的树干。用西娅的魔力重塑世界树树种,用自己的魔力维持现在的世界树。
当树种快要完全成型时,夏尔把西娅接回来了。他剪下自己的头发作为代价献给世界树,这样他就可以多在西娅身边待一会儿。
就在他认为一切顺利,树种也完全成型时,不论他怎么注入魔力,树种都不发芽。
当西娅在背后抱住他时,绝望之余,他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在世界崩溃之前,你竟然要先救我。
当两颗种子合而为一时,他完全绝望了,这是尼德霍格为他创造的第七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西娅,该醒来了。”
不知是谁在一边叫她,一边轻轻拉着她的手。
西娅勉强睁开眼,看上去眼前好像是一个精灵——她的头上长着一对树枝一样的角。
“我是阿德斯。”
她毫不费力地拎起西娅,把她放在一旁的独角兽背上,“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到魔力恢复了再离开。”
西娅懵懵地点点头,这个地方很奇怪,她从来没见过魔力如此充盈的地方。
阿德斯把手搭在独角兽身上,他们就开始快速移动着,西娅分不清他们在跑还是在飞,风吹起她的头发,让她清醒了一些。
他们来到了一座宫殿前,长方形水池两边各立着四根白玉石柱,阿德斯走过水池,站到了台阶上,周围各种各样的精灵跪到地上,西娅从独角兽身上爬下来,也学着精灵们的样子跪下来双手合十,将魔力汇聚到额前。
独角兽俯下身,用嘴巴拱她的脸,“你在干嘛?快起来。”
“啊?好。”西娅站起身,她不知道应该去哪,于是呆呆地站在水池旁。
精灵们的仪式结束了,阿德斯笑着走到西娅身边,“这里是人间与灵魂之流的交界,也可以说是世界尽头,或者精灵们的住所。你不是精灵,不需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阿德斯大人,您是精灵王吗?”虽然阿德斯说不用遵守,但是西娅还是要放尊重些的,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可以这么说吧……”她牵着西娅的手,向宫殿里走去。
“不要动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宫殿二楼传来。
“是夏尔!”西娅一着急,直接飞到了二楼。
眼前,是上衣已经被扯下来一半,一边用力拉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死命向上提自己的裤子的夏尔。
看到他,西娅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她快步走上前,抱住夏尔。
“你是笨蛋吗?”西娅放开他,一想到他之前做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难道不好奇,你和世界树此消彼长,为什么我们都还活着吗?”夏尔转移话题。
“为什么呀?”
“尼德霍格以旧世界树根为代价,帮我回溯时间,但是我失败了,这一次是希望之神给它的灵石,让我能最后一次回溯。维德佛尔尼尔和尼德霍格在我们的灵魂消散之前,把我们送到了精灵神殿。”
“……那他们没有事吧?”西娅担心地问。
“没有事。”夏尔还在拽着自己的衣服。
西娅突然意识到,夏尔在换衣服,她尴尬地站在原地,想找个借口赶快出去。
“你要看我换吗?”夏尔开始逗她。
西娅摇摇头,快步跑了出去。阿德斯好像已经出门了,独角兽也不见了,她走出宫殿,坐到水池边柱子旁。
就像……在世界树花园时那样,现在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除了那个手稿的主人卡卡,和她的爸爸妈妈。
西娅越想越难过,回去后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梵格海姆,以及她的亲生父母去了哪里。
“如果我只是个小魔法师,普通地进入学院,然后……”西娅看着平静的水面。
“你不是个小魔法师,也不普通。”夏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对面。
“西娅,没有如果,这就是你的人生。”夏尔从水上走了过来。
“夏尔,那如果预知到我们都失败的未来,你还会做和之前一样的选择吗?”
“不会。”
西娅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拉起他的手,“果然是热的!其实刚才抱着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看来是瞒不住了,夏尔害羞地扭过头,“精灵族的体温会比其他种族要高。”
“你原来是精灵啊!”西娅一副崇拜的样子,“好酷哦。”
精灵们看到两人在水池边,好奇地凑过来。
“神之子在说什么呢?”
“说精灵好酷。”
“是在夸我们吗?”
“笨蛋,她在夸夏尔大人。”
有几只大胆的精灵,站到了西娅的肩膀上。
西娅刚想摸一摸它们毛茸茸的小脑袋,夏尔就打了个响指,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夏尔,你——”
“我不是精灵。不过,现在是我们独处的时间,其他人不可以打扰。”
看着他,西娅笑了笑,“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什么样子啊?”夏尔弯下腰,凑近了看着希亚。
西娅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说道:“臭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