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融入一个不欢迎自己的家族是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家族还是最现代化的“黑手党”家族——贝卢斯科尼之家。
身为政坛上最吸引眼球的“丑闻总理”,贝卢斯科尼在私生活上却选择了低调,他将自己的豪宅安置在了距离米兰20多公里的阿尔科雷小镇上。
这座拥有70多个房间的圣玛蒂诺别墅豪华如博物馆,墙壁上挂满了伦勃朗和提香的作品,以及贝卢斯科尼自己的数百幅肖像画。
Eleonora站在客厅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画像上的男人,然后又看了看它旁边的提香所创作的《圣玛格丽特》——可怜的提香,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作品以后要和这家伙的自恋像挂在一起吧……
“你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它烧成一堆灰烬一样,我的小莱。”
皮埃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背后。
Eleonora回过头看向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就垂眸道:“那是你的错觉,我只是在欣赏提香的画作而已。”
“你总是能把谎言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我亲爱的妹妹。”皮埃尔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儿,然后摇晃着手里的香槟悠悠道:“但或许这也算个不错的本事……在这个家族里,总得有点一技之长才能‘活’下去。”
“我没有意愿加入你们的家族。”
Eleonora有些厌烦的转过身,透过镂空长窗看向花园里正在和长女玛丽娜交谈的贝卢斯科尼,以及正在和弟弟路易吉练习打高尔夫球的芭芭拉,就冷冷的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只是个被你们利用之后随时抛弃的‘外来者’而已。”
皮埃尔目光幽深的注视着女孩儿那姣好如象牙雕像的侧脸,然后抿了一口香槟,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或许你就不会受到家庭聚会邀请、站在这栋别墅里了。”
“……”
“爸爸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小莱。”男人的目光遥遥的落在父亲身上,然后怜悯的看向身边的Eleonora,“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所以,祝你好运吧,我的妹妹。”
Eleonora皱着眉,目送皮埃尔懒散的踱步离开。她紧紧攥着裙摆,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与不知所措。
她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失去利用价值,然后回到巴勒莫、回到自己以前的平静生活;然而,皮埃尔刚才的话语却在提醒她,一切似乎都回不去了,她的命运根本已经不是她自己所能把控的……
诚如长子皮埃尔所说,贝卢斯科尼确实很爱自己的这个“私生女”,不仅他“爱”她,意大利的人民也很“爱”她。
他们爱她那天使般的容颜、宝石般的蓝眼睛,爱她在媒体镜头前不经意时展露出的美好微笑。
尤其是当贝卢斯科尼带她去孤儿院执行慈善项目时,媒体成功记录下了Eleonora与孩子一起读书、做游戏的画面。
当意大利的人民们看到这一幕幕的画面时,纷纷将她称为“安琪拉”、“亚平宁半岛的明珠”。
在这种完美的“光辉”之下,就连她父亲的丑闻似乎也被得到原谅。
贝卢斯科尼意外的发现了这个私生女最大的“价值”——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合格的政治家,永远能将有价值的东西物尽其用,而Eleonora也不例外。
“看看她的脸蛋儿,出现在报纸上的模样多漂亮……”
花园里,贝卢斯科尼正在翻阅着早上新鲜出炉的晨报,他眯着眼睛,一边欣赏着那个放大加粗的标题:【米兰的公主——贝卢斯科尼携爱女拜访孤儿院】,一边笑着说:“……他们比我想象的更爱她,玛丽娜……你说的是对的,我们不应该把她藏起来,而是让别人看看她是多么美丽动人的一个‘贝卢斯科尼’。”
旁边的芭芭拉听到这话则是冷哼一声,然后发泄般的将地上的高尔夫球打得飞起。
“所以她理应得到你的优待,爸爸。”
坐在父亲对面的玛丽娜优雅的喝着咖啡,“她是我们的家人,如果你想让她为您提供价值,那您就应该把她当做你真正的女儿,而不是一个‘孽生子’。”
“好吧好吧,”贝卢斯科尼放下手中的报纸,无奈的摆手道:“我会对她好一点……”
“比如取消她的禁足令,让她去上学?”
“上学?”
“是的。您得把她当个正常人对待。”玛丽娜摘下墨镜,那双深邃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父亲,说:“她很聪明,甚至比你身边的某些人值得您去‘投资’。”
“你很爱她,玛丽娜,”
维罗妮卡踱步来到丈夫身后,冷笑着说:“可惜她就是只不受驯的小野兽,你的善意付出,大概只会让她狠狠反咬你一口。”
“是吗?”
玛丽娜挑眉,嘴角的微笑弧度依然灿烂。她抬手优雅的拨弄了一下自己那一头浓密的金发,食指上那枚硕大蛇形钻石戒指让她看起来像个掌控一切的女王,“我身边确实有些‘野兽’,不过它们现在都是我身上的饰品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在斗嘴了。”
贝卢斯科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就说:“关于Eleonora,我会安排好的。”
于是乎,在周末的家庭聚会结束后,Eleonora的“禁足令”被解除,同时还被安排进入一所学校学习。
当她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就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待遇”。
学校里的每个人,从学生到老师,甚至是清洁工都知道她“姓”贝卢斯科尼,是意大利总理的“爱女”。尽管她和所有人都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但是他们都像围观什么稀奇动物一般的打量着她。
Eleonora被这无数双眼睛盯得局促不安,尽管时不时有热情的男孩儿或女孩而与她搭讪,可她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任何芥蒂的和他人作朋友。
这里不是西西里,不是她的家,周围的任何人和事物都不属于她。
像是某种感召般,在临近放学的时候,米兰下起了盛夏以来最残酷的一场大雨。倾盆大雨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洗刷得更加斑驳,阴郁的色调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雨里,Eleonora艰难的举着伞站在路边,而保镖正蹲在地上检查车子的轮胎。
车子的轮胎不知道被谁拧掉了螺丝,也许是某个顽皮的学生,也许是某个不喜欢贝卢斯科尼家族的意大利人民。
——因扎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了Eleonora。
在这个仿佛要淹没整个意大利的雨天里,他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在雨帘里费力撑着伞、摇摇晃晃的女孩儿。
她看起来像一株即将被风雨压倒的稚嫩雏菊,让人想要把她好好保护起来的那种。
车子后座里的男孩正喋喋不休的向因扎吉讲述着今天学校发生的稀奇事:意大利总理的“小公主”居然和他做了同班同学;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比报纸上美得更惊人的那种;不过她似乎不喜欢说话,所以他的搭讪失败了……
因扎吉听着侄子的话,嘴角轻轻勾了起了弧度,随后便启动车子,缓缓驶向马路对面的女孩儿。
“我们又见面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Eleonora抬起伞沿,视线径直的撞进那双深邃温柔的眼睛里。
“车子坏了吗?”
因扎吉挑眉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轿车,随后就微笑着对女孩儿说:“需要我载你一程吗?它看起来得去修理厂一趟了。”
“……”
闻此,Eleonora犹豫的看了一眼保镖,而保镖在看清因扎吉的面孔后,就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雨水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儿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那张精致姣好的面孔一直都在朝向车窗外的城市景色,只有半张奢侈的侧脸留给身边的男人。
后座上的阿尔菲奥一直在努力和她搭话,比如:“你的名字真好听,我能叫你诺拉吗?”、“你喜欢足球吗?”、“周末我能邀请你一起去吃冰淇淋吗?”……
女孩儿对此的反应堪称为平淡,甚至是敷衍。但年轻的男孩儿就像只大型犬一样热情的缠着她说着说那,惹得因扎吉在心里无奈的嘲笑着自己的这个侄子。
——这样老套的追求手段,对普通女孩儿或许管用,但Eleonora可不一样,她可是“米兰的小公主”。
在把自己的侄子送回家后,因扎吉终于找到了和这个小姑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为什么我每一次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扎吉扭过头,含笑打量着女孩如大理石雕塑般的精致侧脸。
听到他的话,Eleonora终于做出了反应。她回过头,静静的注视着身边的男人,宛如叹息般的轻声说:“如果你是我,你大概会比我更不开心。”
“是吗?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不开心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她已经无力倾诉了……
“拜托,别做出那样一副表情,”因扎吉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女孩儿身上,“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表情会让所有意大利的男人心碎。”
“……你说得太夸张了。”
Eleonora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而因扎吉则是笑着打开了音响,放起了当下最流行的英语歌曲。
当Britney Spears的《Everytime》响起时,低柔沙哑的吟唱声与抒情的曲子让车子外面的雨水都变得温柔动人。
“Notice me.
(让我成为你的目光焦点)
Take my hand.
(握住我的手)
Why are we,
(为何我们)
strangers when?
(矜持地像陌生人)
Our l.
(虽然我们的爱如此强烈)
Why without me?
(何不让我加入你的生命)”
……
“Everytime I try to fly,
(每当我要展翅高飞)
I fall without my wings.
(却又从云间坠落)
I feel so small.
(渺小的我)
I guess I need you baby.
(我猜我多么需要你的呵护)”
……
Eleonora听着音乐里滴滴咚咚的竖琴声,脑海里满是外婆每天在夕阳下弹奏那架老旧竖琴的样子。
她想念极了西西里!想念极了那里的一切!
Eleonora咬紧嘴唇,强忍着鼻腔里的酸楚感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却完完全全的落入了因扎吉的眼中。
多情的温柔男人怜爱的望着身边的女孩儿,思考一会儿后,就笑着问:“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我送你花,你会不会对我笑一下?”
“……”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女孩儿愣了一下,她疑惑看向身边的人,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在女孩儿下车前,因扎吉抓住最后的机会问:“告诉我,小莱,你喜欢什么花?”
“……水仙。”
“……”
六月份的盛夏,哪里是水仙花盛开的季节!
因扎吉看着女孩儿那张无辜又理直气壮的漂亮脸蛋,竟然从里面看出一丝恶作剧的意味。
于是他无奈的笑了,“好吧,你的喜好果然很独特。”
“所以你也可以不用配合我。”
Eleonora耸耸肩,然后打开了车门。
“那如果我真的能给你找来水仙花呢?”
车子里的男人含笑看着女孩儿,“到时候你会不会对我笑一下,嗯?”
“如果你真的能找到,我会一直对你笑,因扎吉先生。”
女孩儿骄矜的昂起下巴,像是脾气不好的漂亮波斯猫。
因扎吉微笑着目送她走进别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驱车离开。
接下来的一星期,处于休赛期的Ac米兰众球员都被同一个问题困扰——哪里可以买到盛开的水仙花。
这一天,他们一行人在酒吧里小酌。
当皮尔洛从加图索口中听到这个问题时,当即就忍不住搂着因扎吉的肩膀调侃说:“你这是又爱上了哪个难搞的女士吗?……在夏天盛开的水仙花,她实在太刁钻了,你还是赶紧放弃吧!”
“不,她不是——”
就在因扎吉想解释时,觅食归来的内斯塔也加入了话题,“你又有新女友了吗?”
“不,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因扎吉叹着气,觉得自己还没有寂寞到要对一个15岁小姑娘动心的地步。
“好吧……其实我倒是知道一个可能会有水仙花的地方。”内斯塔一边吃着从吧台里顺来的果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有……”
“Hey!别那么轻易告诉他!”皮尔洛转而搭上内斯塔的肩膀,冲因扎吉挑眉道:“你好歹得告诉我们,那个刁钻的女孩到底是谁。”
众人一齐将目光投注在了因扎吉身上,而他则是垂眸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我最后得到了‘赌注’,我一定会慷慨的和你们分享她的名字。”
“……”
出于某种看乐子的心态,大家决定帮他一把,然而后不后悔,却是另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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