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父母的人间生死,夏亭瞳对于要时时处理生活的艰难,也知力不从心,不可冲动,唯有自强冷静。
阖眼沉思,浑身刺痛的不知要从哪块位置先治疗,有温热的脸压向她的额头,她急喘的呼吸灼烧着秦泽屿的肩窝,两人紧贴的皮肤已熨出汗液,粘黏不可分。
“我陪你一起处理,你不要拒绝朋友的关心。”
眼底浮起杂乱的神色,尽是讳莫如深,夏亭瞳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使劲往外推他,“多谢,真不用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不要倔,这时候谁能帮你?”手劲略重,又怕捏疼她,秦泽屿冷眸微眯,张口满是狠嘲,“就那个男小三,只怕斯文有余,办事不得力,你确定要找他?”
夏亭瞳放下手,眼睛凝视着秦泽屿,眉头紧皱,大脑在处理秦泽屿说的话。
什么男小三,是指裴成宴吗?其实她也没想找裴成宴帮忙,早在上次秦泽屿来店里后,她就请裴成宴吃饭道歉,跟他说明了实情。
秦泽屿见家里和店里连番出事,也没能让她皱一下眉,自己不过弱弱又少少的数落一下男小三,她就心疼了,她怎么可以!
眼瞳里隐隐有浪潮在汹涌喷出,沙哑如磨石刀般的声音,咕噜滚出,“你明明有我的。”
两人正僵持着是否要一起过去,警察敲响门来调查取证了,秦泽屿这才放心地留下她在家里,只说了句,在家等着他,他去店里那边帮她处理,就匆忙离开。
锦城这不夜城,非要月轨划过大半才会安静,跑车难以在路上飞驰,何况还要遵守交通规则,紧赶慢赶也在20分钟后赶到小店门前,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场,但消防车还未离去,有消防员还在店内检查,外面有个人在跟裴成宴交涉情况。
全球仅150台的A&M Valkyrie,6.5升 V12自然吸气发动机,最高转速可以飙升到11100rpm,是妥妥的街头轰炸机,十分嚣张的高频次“嘶嘶嘶”声响,随着“吱嘎”一声停止,特有地幽灵绿车漆于夜深人静时,张着獠牙,更显邪气。
正做着记录和讲话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望着蝴蝶车门展开,从车上下来的鬼魅男人。
“怎么是他”,裴成宴心下暗忖,眉宇间皆是排斥,眼眸闪动。
回想着前几天跟夏亭瞳吃饭时,她坦诚的真相,这个人就是四年前她提过的男朋友。在他给她父亲做治疗时,借过他的照片做挡箭牌,现在还想请他帮忙继续演戏,好让这个人知难而退。
两个人已分开四年,一方不打算复合,这个人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夏亭瞳知道么。
秦泽屿眼眸微挑,见裴成宴还在此处没走,冷哼一声,走到消防负责人面前,客气得说明来意,现在店铺所有问题都由他来负责。
不得不说,几年生意场的历练,他处理人际已游刃有余。
裴成宴眸光微沉,刚才电话里不是说她马上就到的,微仰起头望向他,问道:“亭瞳怎么没来?”
嘁,男小三,问个P咧,有他在,别做梦,“她在家有事,暂时来不了。”
“她家里什么事?刚刚她还说要来店里。”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多谢你今晚帮忙。”
“我是她男朋友,自然要操心。”
“你,你个......”秦泽屿横眉立目,眼眸晦暗,嘴里唿哧低吼,“现在你是前男友了。”
裴成宴异常冷静,嗓音全无波动,“前男友不是你吗?”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消防员,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然后是围上来一圈,这女店主真是吃香,两个大男人,当街轮流扮演前男友的角色,刺激!
有不怀好意,想添火的好事者上前,插嘴问道:“那这里的事,到底谁能说了算?”
“我!”
“我!”
一响亮,一沉稳,两个声音同时抢答。
“我刚刚从店主家里出来,她有些事耽搁,现在还在家里等着我。”秦泽屿瞥一眼裴成宴,把某几个字,咬字清楚又重音。
裴成宴张了张嘴,想说出个什么,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看热闹的蓝衣制服们见没了热闹,马上说起正经事情,探照灯指着店内的几处,“这店里的线路是安全没问题的,找到的可疑起火点在大门处,地上有玻璃碎片,怀疑大门被人敲碎,泼进汽油引燃,有纵火的嫌疑。”
店内的头套和人头模型,在光照下黑影幢幢,被大火烧焦后,散发出怪异的臭味,站在门口的两人,脸色陡变,是谁在针对夏亭瞳,裴成宴心里倒是有了一点猜测。
而秦泽屿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从今晚夏亭瞳家里和店里同时出事,便也知对方来势汹汹,想断了她的生活路子,那还会不会伤她的性命,他必须尽快找出是谁,她不能有事。
送走消防车后,玻璃大门已碎,无法再关上,他对此地还不熟,只好打电话给陈辰尘,请他帮忙找人先找门板把店铺遮住,以免影响了夏亭瞳店里的声誉。
扭头瞧着裴成宴站在一旁,低头按着手机屏幕,不知忙着给谁发信息,眉稍处挂着冷漠,微眯眼眸,开口说了句极欠的话,“改日我跟亭瞳请你吃饭!”
裴成宴自小也是天之骄子,哪能就这么被比下去,镜片后的黑眸敛起往日温和,“谁请谁还不一定。”
男小三,别太嚣张了!
秦泽屿愤恨地踩进跑车,“嘶”呼啸一声,车以离弦之势,尾灯都瞧不见。
一路开回夏亭瞳家的小巷子,警察刚要离开,他忙上前问了情况,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痕迹,很是专业,万幸当时家中未有人,后果可不敢预估。
屋内夏亭瞳在清扫地面,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肃然而立盯着半掩的大门,见推开门的是他,微松紧握的扫帚,也没有问店里情况如何,总归是暂时没法营业。
低头继续清扫完,就进屋去收拾东西,大门门锁已坏,不赶再住,她打算找个酒店住下。
秦泽屿跟在她身后,黑亮的眸子专注得望向她,轻声说起店里情况。
说到可能是蓄意纵火,她也只是微顿,不想让人看出狼狈,平静的直起身,轻咧开一道微笑,“多谢你去帮忙处理,辛苦你了!你的新店今天要开业了吧,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快回去休息吧。”
埋头往行李箱中拼命塞东西,假装不在意炙热的视线,她为何会记得他店铺开业的日期。
“好,既然你还心疼我,那就心疼到底吧。”
夏亭瞳疑惑地扭过脸,看见蹲下比她还高一个头的男人,假发的刘海垂落在眼角,还有些歪,忍不住想伸手去调整了一下,手指掐着掌心,移开了视线。
嘴唇快要凑近到她耳鬓,目光清隽划过她的脸,“你收拾好东西就搬去我那住,那里有很多空房间,我绝不骚扰你,只想你能保证安全。否则我太担心你,完全无法投入工作,你也不想我刚开店,就破产对吧?”
道德绑架来一套,不行就来两套。
“就今明两天,我已经请陈辰尘找人去封好你的店铺了,你只需要休息一下。我弄完新店开业,就陪你去解决店铺和家里的事,我总得给员工发发奖金工资,他们拖家带口都要吃饭。”
舌头在打结,需要反下套达人来上课,喉咙吃紧,硬憋出声音,“我,我有男朋友的。”
“他刚刚已经是你前男友了。”秦泽屿嘴角勾起一丝讥诮,脸色阴沉,阴恻恻地凑到她脸旁,沙沙模棱的嗓音似警铃响起,“你也不想他跟着出事吧。”
鼻息的热浪喷涌在她皮肤上,顺着纹路渗入血液,鼓跳的脉动更加激烈的挣扎。
夜晚好像总是难熬一些,难以维持的疲态,理智的琴弦频频绷断,无可挣脱的情丝,不费吹灰之力就束缚住了人的脑动力,等睡醒再说吧。
行李箱被男人骨节大手拎起就走,年久的卧室门也早无钥匙,只得掩好大门,跟着他坐进车里。
跑车一路漂移回到他的住处,270度环景视野的大平层,复式顶楼落地窗外,市中心几座大商场尽在眼前,客厅空荡荡除了一张长而宽的奶白色沙发,大堂中空垂吊一盏硕大而高的玻璃灯盏,蓝白相间像生机勃勃的枝桠。
一侧有碧绿的水波纹,倒映在上方透明玻璃天花板,是贯穿整个客厅纵面的恒温泳池。
今夜无星光,暗幕让空间更加辽广,夏亭瞳局促地站在门口,肩膀蜷缩,要再次逃离,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秦泽屿在密码门锁上,摁下一个键,只有他的指纹可开启,别无他法。
触碰感应灯,地板被照得透亮,抓起行李箱,牵着她就往二楼走,这段时间都住在新店旁的酒店里,其实这里他也只来过几次,担心夏亭瞳会触底反弹,不敢往主卧领人,带着去了最大的客卧。
能在同一屋檐下,是他四年来不敢肖想的场景,抬起的胳膊就要伸过去揽人,哪晓得他也被预判了动作。夏亭瞳直接走进卫生间,迅速锁好门,隔着门板让他出去,她要洗漱休息。
还能怎样,只得作罢,拉好窗帘,走回卫生间门口,脑袋顶着门板,贼兮兮道了句,“瞳瞳,晚安呀。”
看她还能往哪跑!
回到自己的卧室,秦泽屿走到窗边,看到个旧烟盒,倒出一只,咬着烟蒂,犹豫后点燃,轻薄的烟雾自唇边溢出,刚才还嬉笑的神色,弥漫笼罩中蒙上一层雾霭,变幻锐利。
不管想怎么控制,但大脑都无法消停,那件被洗到发旧的宽大LOGOT恤衫,是他曾经穿过的衣服,被她从衣柜里拿出来塞进行李箱,他努力忍住没发问。哪怕还可以忽视,一进屋就窥到放在床头,他做的那只机械鸟还有机械花,那间房里有太多关于他们过往的纪念物。
他们分手前的状态很平静,他在国外比赛无法脱身,她说好毕业先回家看一下父亲,结果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两人联络减少,也没有争吵,本以为是为了让他专心参赛,但是他获奖打过去电话,她却一直不曾接听,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再次联系上,逼问她出什么事,她才磕磕绊绊说出不想离开锦城,要留在父亲身边,一定要跟他分手,他肯定是不同意,要回国来锦城找她当面说清楚。
可只得到她歇斯底里说爱上了别人,还发来了照片。
还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陪了他几年,第一次也都给了他,就不算欠他的。妈蛋,他的第一次不也是给了她吗,怎么就不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