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忧此刻的心情完全平静不了。
车窗表面贴了灰色的防窥膜,又加上光线昏暗的缘故,许忘忧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貌。
他将她抱到后车位上,普普通通地放正。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麻绳捆绑play,也没有沾满乙.醚的布骤然蒙上脸来。
这诱拐犯还真不怕她跑了啊。
许忘忧在脑子里计划逃跑路线计划得兴味盎然。只不过她现在两腿酸痛,是一开车门便会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的程度。
跑又跑不掉,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
她看见男人气定神闲地回到驾驶位上,发动油门。
这人是要将她运到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奸了再杀吗?
没办法了。
她小声嘟囔着:“艾.滋……”
“嗯?”
许忘忧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她已经没时间犹豫了,谎言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对不起我有艾.滋病!”
杀可以,奸不行。
“……”
许忘忧感到对方的态度松动了几分,再接再厉道:“虽然很抱歉但是请你理智一点不要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我是个艾.滋病患者我们俩是没有未来的!”
一口气没喘一句话没断就这样说完了。
“……”
男人在许久的沉默后,只是唤了她一声,成熟的嗓音略带沙哑。
“小姐。”
嗯?
许忘忧察觉一丝不妥,倏然抬头,撞入男人那双神色自若的眼底。
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是李管家。
自从穿书以来,一直都挺照顾她的李管家。
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艾……艾.滋病。
许忘忧只想自杀。
好在李管家十分贴心,只当没听见许忘忧之前那些胡扯,轻柔地说道:“小姐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
明白了带她上车的是李管家后,恐惧感才后知后觉地攀上心头,仿佛几百只毛毛虫从脊背处爬上来不断啃食肌肤,毛骨悚然。
如果今天管家没来,她会怎么样?
只要稍微一想,许忘忧便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剧烈惊惧,条件反射开始浑身打颤。
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泪水,她握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冰凉手指,张口,狠狠咬上去,像是要咬下一块肉一般的力度。
……好恶心,恶心得要吐了。
这时,一只凯蒂猫热水袋适时从前边递了过来。
许忘忧迟疑地伸手接过,将它抱在怀中,仿佛抱了一轮小太阳,热度由中心不断辐射,渐渐融化了她血管内凝滞不动的血液。
好暖和。
加长版兰博基尼在路上开了没多久,她突然开口请求道:“李叔叔,可以帮我一件事情吗?”
“小姐说吧。”
“找到刚刚巷子里的那个人,然后,”许忘忧的嗓音轻飘飘的,情绪却冷得彻骨:“废掉他的第三条腿。”
李管家尴尬地咳了两下:“……我是正经人。”
许忘忧睁大眼睛,为李管家的声誉抗辩道:“这叫什么话?我当然知道李叔叔是正经人啊,难不成还会是什么表面高冷管家,私下里大开香槟塔的夜.店头牌吗?”
——夜.店。
——头牌。
虽然以他那副样貌,称他一声头牌,确实也当之无愧。
“……”李管家无可奈何道:“好的小姐。”
许忘忧忍俊不禁,视线不经意挪到车外。
远方天幕渐渐染上烟尘的灰蓝色,鳞次栉比的大厦面前分列两棵巨大的圣诞树,四周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入目所至皆充盈着一股节日的快乐氛围。
今天是圣诞节么?
许忘忧忽然心念一动,经过一座豪华商场时,她让李管家停车。
腿关节被针扎似的刺痒,疼痛一阵阵蔓延上来,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向着车窗内李管家担忧的神色,她笑眯眯摆手安抚道,“我想去买点东西,很快会回来的。”
作为感谢,她也想给李管家买些礼物呢。
但是她在进入商场前始终未曾想到,她竟然能在商场里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远处的女性用品处,一身灰色冬装的顾铃铃立在购物架前,她身边还陪着一位陌生的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
那少年身披一件宽松的纯黑斗篷,猫耳兜帽上有几竖蓝色条纹,走路时的步伐不快不慢,仿佛自有一番韵律般。
少年眉清目秀,眼尾有颗漂亮的泪痣,浑身气质清淡得像一捧檐雪,冷淡又脆弱。
唯其异于常人之处,在他那一头雪白的顺毛妹妹头与不似真人的苍白皮肤,看起来就该永远活在冬天一样。
顾铃铃一手推着小推车,在双排购物架前挑选商品,少年靠一旁拿着手机打字,似乎正与谁发信息。
发送完毕。少年一抬睫,他的双眸倏然迎上她的,她未来得及躲,让那人的视线攫了个正着。
那双蓝灰色的瞳孔轻微震颤着。
让她感觉像雪穴里探出头的狐狸。
见许忘忧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也不恼,只是冲她很轻地笑了一下。
男配吗?
见此,许忘忧没什么触动。
既然是买股文,除了三个可选男主之外,顾铃铃有几个关系暧昧的男配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她收回目光。
通明的白炽灯下,面前的销售小姐正热情地向她推销手中的防狼工具。
“……这电击器不仅可以放出电流,还可以录音哦。”
“很厉害吧。”
或许之后会有点用。这样想着,许忘忧将电击器放入了小推车,只是未曾料想到,这东西很快就遇上了派上用场的时刻。
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那个在收银台前排队的男人装作无意地用半个身体挤住他前面的陌生女孩,手掌放在她的屁股上,恶意地捏揉着。
简直猥琐到了极致。
那个女孩无所适从地被挤到角落里,怎么扭身都躲不开背后的那双大手。她脸色苍白,颊冒冷汗,难堪得几乎要哭出来。
许忘忧看不过去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电击器,正要上前天降正义——
人群中央突然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我靠!谁他妈摸老子屁股!!”
不是那女孩儿喊的。
而是那摸人屁股的猥琐男。
他的臀部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苍白的手。
并且,那只手的主人,竟然就是她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那位白发少年。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许忘忧懵逼了。
这是什么诡异走向?贼喊抓贼?
变态摸变态?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这声动静吸引了去,恍如一道聚光灯打过来,那个少年此时此刻成为了众人的中心。
——以一种特别奇异的方式。
少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包餐巾纸,慢吞吞地将手指擦干净。他很乖的没有乱丢垃圾,而是把纸团成团塞进口袋里。
然后迎向男人怒不可遏的目光,他微微扬起脸,语出惊人道:“啊,叔叔不是很喜欢这样子吗?”
“……”
路人几乎是瞬间便退到了少年半径一米开外,如隔离带一般整齐。
“难不成昨夜在酒店里对我说的那些爱意的话语全都是谎言?”
炸裂!简直是炸裂!!
干呕声不约而同地渐次响起,有人一边强忍恶心一边猎奇地开始举起手机录视频。
想必明日头条上便会出现名为《惊爆!老年同性恋诱.奸未成年获刑五年》的新闻。
“太过分了!”白发少年要哭哭哦。
许忘忧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去。
猥琐男被四周人群诡异的视线扫射着,明显慌了:“老子根本不喜欢被男的摸屁股!恶心死了滚远点!”
“诶——”少年拖长语调,冷淡的声音里携着藏不住的嫌弃:“那这位小姐姐就喜欢被不知道什么鬼玩意儿摸屁股了?”
“……”
有人马上明白过来,众人议论纷纷:“我靠,猥琐男。”
也有的人说:“恶心死了,该抓到警察局里去,枪毙一万遍都不足惜。”
少年继续说:“况且,小姐姐的遭遇和你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至少我长得要比你好看多了吧。”
明明是非常傲慢的话语,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如此理所当然。
因为他长得确实好看极了。
“现在,”少年顿了顿:“咱们来谈谈赔偿费用的问题。”
“事先声明一下,我没有敲诈的意思。”白发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巴掌大的计算器,加加减减了几个数字。
“你猥亵这位小姐姐所造成的精神损失费,眼睛损伤费,擦手的餐巾纸费,加起来一共一千二。”他把计算机递了出去:“请给钱吧。”
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猥琐男恼羞成怒:“眼睛损伤费是什么狗屁啊!”
“我被你丑瞎了眼睛,下半辈子都要带导盲犬生活了。”
“多可怜呀。”他说。
“……”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那猥琐男也知形势不利,从推推搡搡的的人墙中瞄了个空隙,一个闪身,飞快地挤入人群,逃之夭夭了。
许忘忧一时不备,在推挤中被浪潮似的人群猝不及防撞倒在地。
倏忽,人群的喧闹声和大甩卖尖锐的喇叭声风呼海啸般灌入耳膜,有那么一秒钟眼前发黑,像不防坠入漆黑的无底洞。
她嘶了一声,坐在地上揉着疼痛的右脚腕。一时竟站不起身。
早知道就不瞎凑热闹了。
许忘忧有些怨念地想。
这时,一道阴影轻巧巧地覆盖了她。
一只手温柔地伸过来,于她的视野之中。让人想到山巅上一抹洁白的新雪,清冷又干净。
许忘忧抬起头。
只见那十二三岁的白发少年立在她身前,抿唇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她,蓝灰色的眸中浮现一缕担忧的神情。
他问。“你还好吧?”
许忘忧一愣。
她的时间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少年十分耐心地等着,维持伸手的动作,仿佛如果她一直不牵,他会在这里等到世界末日似的。
许忘忧心跳停了一拍,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没有回应他,而是伸手拽着一旁的购物架,打算以它作为助力撑起身体。
可商场的瓷砖似乎刚让保洁人员拖过,滑得如同打了一层蜜蜡,她像是被粘在蜘蛛网上的昆虫,如何挣扎也无法站起。
手臂用力。
站不起来。
再次用力。
……还是站不起来。
许忘忧非常十分想骂人。
“噗嗤。”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轻的笑声。
许忘忧抬眼,向声源处望去。
“哈哈哈哈哈……”仿佛觉得她非常有趣,面前的少年捂着嘴,双肩抖个不止,笑得像一只恶作剧得逞的狐狸。
许忘忧被他笑的有些羞耻,她干脆放弃挣扎,故作镇定道:“你笑什么?”
少年停下笑声,眉眼舒展开来,漂亮的双眸微微睁大,“啊,抱歉,我刚刚看见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
少年笑意盈盈:“你猜呀。”
“……”许忘忧脸颊冲上一股热气。
所、以、果然是在笑她吧!
“我可不是刚刚那个猥琐男。”他忽然蹲下身来,视线与她对上,眸中却还蕴藏着闪闪的笑意:“你别嫌弃我呀。”
许忘忧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牵住他的手,被他搀扶着缓慢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声道谢:“谢谢你。”
随后,许忘忧看了眼商场门口,有些犹豫地道:“我们……要不要报警把刚刚那个猥琐男抓起来?”
“算了,他跑掉了也好。”白发少年散漫地耸了耸肩,用劫后余生的语气感叹道:“我还担心,要是他真就好同性这一口该怎么办呢。”
许忘忧鬼使神差低声吐槽:“……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啊。”
“嗯。”他相当配合许忘忧的玩笑,勾了勾唇:“那倒也没错。”
许忘忧:“……”
他礼节性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邬彦,住在临江三区,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瞟他一眼,答:“许忘忧。”
“哪个忘忧?”
许忘忧:“旺财的旺,幽灵的幽。”
少年又被逗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名字呢。”
……
买好送给弟弟和管家的圣诞礼物,结完账后,许忘忧回到车内,除此之外,她还带来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嗯,大概在李管家看来很奇怪。
粉红色的圆柱体,一根半指头长,按下开关后,还会“嗡嗡”地发出振动。
许忘忧垂着眸,用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摆弄着这玩意儿。
男人由后视镜里看见了,问:“小姐,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许忘忧很快答:“它可以让人当场倒地,动弹不得。”
如果是其他东西,李管家根本不会不知趣地询问,但这东西的外观,实在是太像某样情.趣用.品。
小姐可能是误入歧途了。
男人再次问:“小姐用过没有?”
“刚买的,当然还没用过,”许忘忧把那东西夹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转笔一样:“你让我实验一下?”
“……”
她说:“我用最小功率,别怕。”
“……”
“小姐,你还是未成年,用这种东西会不会太早了些?”李管家早听闻过一些类似新闻,小心谨慎地欲将小姐引回正途:“太早用这些东西,听说以后身体会出问题……”
“你想到哪里去了?”眼见气氛越来越往限制级的方向偏了,许忘忧打断话题,强调着:“这是电击器,用来防狼的,知道吗?”
“……知道。”
“我没有要防备你的意思哦,不过之前李叔叔突然把我拖上车,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她轻描淡写的开玩笑:“该不会是李叔叔欠了好大一笔债,想绑架我在父母那里敲一笔吧?”
“不是。”李管家否认,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我是高利贷集团.派来拐带你去境外做传销的。”
“……”这老男人还挺记仇。
望着车窗外飞速闪退的陌生风景,许忘忧倏然想起来一件很要紧的事:“对了,李叔叔,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临江二院,精神科。”
“……”许忘忧眨巴眨巴眼睛,两秒后总算反应过来,惊讶道:“你终于了解到自己的病情严重到边缘地步,不再讳疾忌医了吗?”
“……”
“不过我就不奉陪了,李叔叔要治病自己去吧,这么大的人了,该学会自立了。”
管家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可是要被带去精神科的是你呀,小姐。”
“有病多吃点药,不客气。”许忘忧抬手握上车把手,下一秒便要开车门。
用力拧了两下。
开不了。
空荡的车内安静下来。
场面不知不觉变得十分尴尬。
“李叔叔,借手机给我。”没安静多久,许忘忧突然出声。
“小姐要做什么?”
“我想玩贪吃蛇,在车里坐着太无聊了。”
他自然地掏出手机,却在递出手机时犹豫片刻:“给夫人打电话没用,是她让我带你来医院复检的。”
“哦。”
原主的母亲?
她也知道原主患有精神病?
李管家继续开着车,他车技很好,在车速极快的情况下都能保持车内如履平地的平稳。
半晌,身后传来少女怯怯的通话声。
“喂,是120吗?”
李管家踩错了油门,险些追尾前面那一辆车。
“我家司机心脏病发作了还在开车,求你们快点来。”少女仿佛非常不知所措,柔软的声音里都带哭腔了:“求求你们了,我们的车牌号是j259……”
“……”
李管家忍了忍,将车在路边缓缓停下来,转手去拿许忘忧手上的手机,她没怎么挣扎,轻哼一声,淡定地很顺从让他拿走了。
垂眼一看。
屏幕亮着。停留在贪吃蛇游戏失败的界面。
许忘忧抬起尖俏的下巴睨他一眼,装作无事发生地撇撇嘴。
“你抢什么?我都说了我在玩贪吃蛇啊……”
“……”李管家沉默一瞬,重新发动车辆:“小姐听话,夫人是您的母亲,她带你来复检也是为了你好。”
临死挣扎彻底失败,半个小时后,许忘忧一万个不甘心地被拖入了临江二院精神科。
进入病院的那一瞬间,她又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的恶心的消毒水味。
等到例行的抽血检查完,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而后给她端了一杯红茶,让她在一边的电脑前做心理测试。
被单独关进心理治疗室中,在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测试期间,她的心脏闷得喘不过气,脑子麻木混沌像一团搅不开的浆。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强忍着呕吐的剧烈冲动,在心理医生的目光中保持若无其事,攥着鼠标的手竟都没怎么发抖。
直到心理医生出去了,许忘忧才真正喘出一口气来。
她其实很讨厌这种冰冷审视的目光,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像是要剖开她的皮肉,将她内心所有想法全都曝露在阳光下暴晒一般。
那种看病人的眼光,让人不舒服。
她再没有心情做这无聊的心理测试,抛下鼠标,试探着拧下门钮。
居然没有锁门。
许忘忧知道李管家的车就停在病院的栅栏外,然而她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着走太远。
经过一扇白色的木门时,一段模糊不清的对话穿过门缝隐隐约约传入她的耳朵,一下子便让她的脚步暂停住了。
“……您的意思是,许小姐妄想症发作后,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身负巨债的穷人?”
似乎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许忘忧慢慢蹲下来,将右耳贴近冰凉的门板。
她听见一个女人说:“对的。”
心理医生:“可是您管家送她来医院检查的车都几千万了……”
女人说:“她以为那车是我和她爸偷来的。”
“……”
沉默良久,心理医生迟疑地说了四个字:“是这样吗?”
她在病历本上做了记录,然后合上本子:“那么,我很可惜的告诉您,您的女儿除了双向情感障碍,妄想症外,可能还患有精神分裂症……不过,具体情况要深入检查了才知道,杨小姐,请在这里签名吧。”
她将病历本递过去,对面的旗袍美妇人却不接,只维持着用双手捂脸的姿势,脊背不住发抖。
“杨小姐?”
这位可怜的女人宛如没听见似的,喃喃自语着:“都是我的错……如果那时候我可以多陪陪忧忧的话,如果我有稍微关心她一点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忘忧残疾以后,她每日每夜都沉浸在自怨自伤的情绪中,甚至于出于补偿心理,给许忘忧请了几十个照顾她衣食住行的女佣。
本以为这样一来便好了,可是等到许忘忧无缘无故将那些女佣通通辞退,她才知道她的女儿在那些刻薄自私的佣人治下,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她这个妈妈实在是当得太不负责任了。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退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以后,我肯定有足够的时间陪着我的宝贝女儿。”
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女人向心理医生道过谢,动作小心地拉开椅子,走出房间。
然后,和蹲在门外的许忘忧猛然撞了个照面。
她看见少女纤瘦的身躯蹲在地上,抿着唇,一双干净黑亮的眼睛安静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
许忘忧表面镇静如鸡,实际慌得一批!
本来是准备逃跑的,可她的腿蹲麻了,没法立刻站起来。
她看着女人脚步虚浮地一步步靠近她,仿佛走在千尺悬崖间的细钢丝上。许母嘴唇张了张,又闭上,却终究是开了口:“忧忧你……”都听见了?
一般人被当场抓包是什么反应呢?
躲闪?解释?装作无事发生?
至少许忘忧不同。
她捂住耳朵,“我是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