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两人前后脚进了小屋,安荃拿出存了许久也没舍得吃的烧烤料,又取出肉和玉米,点燃了地上的火堆,“逗你玩的。今天请你吃玉米和烤肉,算是欢迎你回来。”

    “谢谢姐姐。”

    “一周没见,怎么又客气起来了?”也许是终于把心头犹豫的事情放下了,安荃对待小孩的态度柔和了不少,这让小孩越发诚惶诚恐。

    小孩又开始低头,喃喃地否认,“没有,没有。”

    既然决定了接受这孩子,就不能继续小孩小孩地叫了,“你实话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没有抬头,“好像是姓肖,记不太清了。都叫我兔崽子或者小兔崽子,大名没人叫。”

    “父母也不叫你大名吗?”

    “嗯。我是意外出生。”他没有说实话。

    “看你这一天机灵又胆小的样子,确实像个小兔崽子。”安荃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这孩子的鼻尖,不带恶意地开口,“既然叫惯了,就叫肖途吧。”

    肖途这才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安荃,“姐姐,我可以也姓安吗?”

    安荃失笑,“不是应该姓肖吗?”

    “早就记不清了,也许肖也是我记错了呢。”一个无所谓的姓氏,能够换得这个女人的亲近和信任,很值得。

    “那行吧,就叫安肖途吧。”

    末日之中,名字只是个代号。自他父母在他四岁多离世之后,再没有人叫过,他也早就忘记了那个被寄予了爱的称呼。

    晚饭过后,看着安肖途熟练地在地上抻着的一次性保温毯上的皱褶,准备打地铺,安荃叫住了他,“上来睡吧,地上凉。等过几天咱们砍点木头,给你再做张床。”

    即使前些日子长了不少肉,安肖途还是没有长什么个子,在床上缩起来小小的一团,没什么存在感。

    即使如此,安荃还是躺到半夜,才终于沉睡过去,呼吸平缓了下来。

    第二天刚刚睁眼的时候,安荃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她平躺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房顶是蓝色的彩钢瓦。手肘、膝盖、双脚被牢牢绑住,像个毛毛虫一样。手腕和脚腕抽痛不已,她尝试握拳,发觉双手无力攥起。

    她想抬起身子,结果头刚抬起半公分,脖子就被勒紧,险些不能呼吸,只能赶紧躺回原处。

    抓住她的是人类。想到这里,安荃的心里冷静了许多。她与人无怨,应该是侵占了安肖途父母财产的人,找到了他的住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入的屋子。

    她的心里有了一丝猜测,但不太愿意相信。因此转换念头,尝试挣脱。身上的铁丝捆得很紧,身体没有一点活动的空间,安荃值得退而求其次,观察起自己身处的小屋。

    抓住她的人没有单独找个屋子关押她,反而把她放在了居所。

    这屋子比安荃的家要拥挤许多,一张上下床,一个小土炕,上面铺了打着十几块补丁的床单,各有一床被子。被子上也都是补丁,有些补丁上还有可疑的粉色水印,很像是洗不下去的血痕。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只是大多磕磕碰碰,缺角少边。一个大土灶,下面没有点燃,但能看到燃尽的木材。泥土地上堆放着几个巨大的破烂编织袋,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现在的人均生活水平就是这样吗?

    这破烂的环境带给安荃的冲击太大,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不是被抓住的危机感,反而是这样一个疑问。

    “德芙,现在是什么情况?”安荃选择求助系统,想弄清自己昏迷期间的经历。

    【宿主被安肖途用麻药迷晕,引来三个陌生男性,并将您带到这里,挑断了手脚的筋。距离您入睡已经过去了1天半,现在麻药药力没过,等您回复之后就会感觉到疼了。此外,庇护所的所有物资都已被搜刮到这里了。】

    “帮我兑换伤药。”压住心里的怒火,准备秋后算账,安荃冷静地说。

    【普通药物无法修复功能性损伤,只能使用即刻修复功能。】

    “那就即刻修复。”孤立无援,她忍着心疼让系统扣费。

    【受伤体积为8立方厘米,需要8万星币积分,已超过宿主可赊欠额度。】

    满心的火气遇了冷,迅速熄灭,“我手里没钱,通融一下,高利贷也行。”

    【抱歉,已经超过了系统的权限。】

    安荃正和系统在内心讨价还价,瓦岗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姐姐,你醒了。”

    “小兔崽子!”刚刚熄灭的火又被点燃,如同见了酒精的火星,顺势燃到了肖途身上。

    “姐姐,你不要怪我,我也没得选的。”肖途又一脸泪光地看着安荃。可惜,这次再得不到安荃的半点怜惜,只让她觉得恶心。

    “呦,兔崽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女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身影晃悠着走进屋,用力拍了拍安肖途的头顶。

    “张哥,别开玩笑了。”安肖途幼小的脸上套上了成年人似的面具,违和却又熟练地陪笑。

    “老子他妈跟你开玩笑?没大没小。”男人又一巴掌拍到安肖途的脸上,这次的力气很大,他的脸立马出现一个红色的手印。

    安肖途乖觉地立刻双膝跪地,“张哥我错了!”

    “行了。你抓这女人有功,这次就不罚你了。”张哥貌似大度地挥了挥手。

    安肖途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谢谢,张哥!要不说,您就是这流浪区最大度的大哥!”

    张哥又心情好地笑了,“行了,收起你那套吧。你出去,我试试这女的好用不。”

    “张哥,现在就……”安肖途犹豫地看着张哥。

    “怎么,想看着你哥办事?还是你舍不得?”张哥分明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神里却是审视。

    “没有,没有。”安肖途又开始赔笑,可是却仍没有退出去。

    张哥随手拿了个铁锅扔向安肖途,安肖途不敢闪避,被砸得满头是血,“叫你滚,听不懂?不想活了?”

    安肖途在安荃充满恨意的目光中,双眼含泪,一步一顿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过了几分钟,张哥骂骂咧咧地推门而出,“妈的,死人一样,没意思。”

    安荃天生对于这种事情看得不重。她交过两任男朋友,情到浓时,水乳交融也不是没有。

    相对于失身于一个陌生男人,还是被背叛,任人鱼肉的经历,更让她煎熬折磨。

    看着陌生男人丑恶的嘴脸,她像捕猎的母狮一样,眼睛巡视着男人身上的弱点,脑中构思的是如何挣开束缚,一击必杀,弄死这个男人。

    男人忙活半天,在看到安荃的双眼时,却停住了动作,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看什么看?”

    不想激怒男人,安荃反而冲男人笑了笑,平静地说,“没什么,你继续。”

    男人却没有继续动作,停顿了几秒,提上裤子出了门。过了两分钟,兔崽子端着一个豁口的塑料盆进了屋,“姐姐,擦擦身上。”

    安荃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觉得尴尬,从水盆里捞出一个烂毛巾,拧干,“哦,你动不了,我帮你擦吧。”

    “你把我放开,我自己擦。”安荃哑着嗓子开了口。

    安肖途把毛巾轻轻敷在安荃脸上,“张哥怕你跑了,不能放开你。这水也是我偷偷给你的,张哥出去了,回来肯定还得揍我。”

    “揍你也是你贱的。”

    “姐姐,我都说了,我没得选。”

    安荃冷笑一声代替回答。

    “张哥把我妹妹送到影姐那打工了,她才十一岁。张哥说了,要是我不把你弄出来,就把我妹妹弄到暗巷去。”

    安肖途忙完,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放,继续说,“对,你不知道影姐是谁吧?她是基地的头儿向峰的情人之一,整个基地的花街都归她管。闲馆是有权的人去的地方,暗巷三教九流都有。我妹妹才十一岁,现在在闲馆做杂务,能混个吃喝,还能给张哥拿回一些贡献点。但如果去了暗巷,就真的活不成了。”

    末日都来了,还有精力搞七搞八。安荃没有理安肖途的卖惨,在心里暗骂。

    “你没说过你有妹妹。”安荃点出了他的不坦诚。

    “之前张哥赶我出去,默认我死了。十一跟着影姐,张哥不会动她。”

    说完,安肖途停顿了一会儿,又艰难地开口,“后来,我被你赶走,回到这里之后,告诉了张哥你的事情。张哥知道你那有慑物和物资,就迷了心,放话一定要把你的东西搞到手。”

    “后来,我也没有办法。”他又一次眼睛盈满了眼泪,满面痛苦愧疚地看着安荃。

    安荃不为所动,“那你现在放了我。”

    “放了你,我和妹妹都会死。”他用力摇头,“张哥不能接受背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都死得很惨。”

    所以我就能接受背叛了?

    安荃失语,觉得失望又可笑,“那就先一步把他们弄死,你们就安全了。”

    “打不过的,你手脚都断了,我和妹妹两个小孩子。”他再次惊慌地摇头。

    “下迷药。”就像对我一样。

    他思考了一下,再次拒绝,“不行,他们从不再同一时间睡觉或吃饭,永远都有一个人清醒。”

    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安荃没有想到,她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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