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荃期待的目光中，安肖途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蓝底白纹的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块白色油纸包。

    小纸包再次打开之后，里面是几颗白色圆形小药片。

    安肖途把纸包凑向安荃，“我刚从黑市上弄来的药，听说是头儿找门路搞来的。你手腕不是受伤了嘛，用这药吧。”

    安荃接过纸包，食指拨弄了几下药片，没有说话。

    “德芙，这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是宿主从商城兑换来的。】

    “不用，拿回去吧。”安荃拒绝了小孩的示好。

    那张红紫青相间的脸挤作一团，看不出表情，“别呀。张哥一直想找机会弄死你。你这手脚不灵活……“”

    “这就不用你关心了。你回去吧。”看这一脸的伤，想来在张秋生那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过，这与她也没什么相干就是了。

    话说完，安荃也不再理会他，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天色将明，快到丁许二人下工的时间，安肖途急得原地搓起手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安荃不愿生事端，于是开口，“药放下，你走吧。”

    “好！”安肖途喜出望外，把小药包放下，外层的两块布随手往腰间一塞，向着窗子走去。

    “等下，明天上午十点过来找我。”安荃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安肖途。

    “好的！”安荃从那张乱七八糟的脸上勉强读出了惊喜。

    次日十点，丁玉书和许小茉出门采购，走了有一会儿，安肖途如约赶来，那张脸上似乎又添了几道彩色。不过本来他的脸就挫伤遍布，也看不出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伤。

    “你去后门等我。”安荃不愿意生事端，决定出门之后再汇合。

    “你可以吗？”安肖途一张小脸满是担心。

    安荃从床铺后面费力地掏出一副粗糙的木质拐杖，“有这个。”许小茉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破木头，用卯榫的工艺做了副拐，送给了安荃。

    安荃在田思田的注视下走出了大门。

    原本安荃还在担心，自己一个女人拄着拐杖会过于引人注目。但到了街上，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缺胳膊少腿在路上走的不在少数，缺了眼睛和耳朵的人也不少，至于身上脸上有疤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伤得最厉害的莫过于有一个趴在配着四个轮子的板子上，用一只胳膊拄地，艰难前行的人。

    “他要去干嘛?”安荃有些不理解，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的人，不在家里修养，也做不得什么工了。

    “去血站。献一次血能拿回两个馒头，省着点吃能吃一个礼拜。”安肖途了然，一张小脸上竟有几分寂寥“能活几天活几天，实在活不了的时候就把器官全都卖了，能让家里人吃饱半年呢。”

    虽拄着拐杖，但二人的移动速度不是很慢。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东门，门口的守卫看了一下安肖途那张黑红紫交加的脸，竟然就放行了。

    “你认识？”

    “嘿嘿，我三十二哥。”安肖途笑得贱兮兮。

    垃圾场离东门的距离并不太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倒没有想象中的臭味，毕竟稍稍能入口的东西都被填进了人或动物的肚子里，没有什么可腐烂的物品。垃圾场里大部分是些乱石、无法入口的植物残渣，连碎木头都不见。至于尸体之类的东西，管理怕招来怪物和瘟疫，都被运尸队扔得远远的。

    这为安荃的回收工作省下了不少功夫。

    安肖途很有自觉地看向大门方向放风。他早就发现这个小荃姐姐有秘密，但他把这个秘密存在了心里，谁也没有说。

    安荃环视一圈，询问系统：“德芙，有没有监视设备？”

    【开启扫描：并未发现监视监听设备。】

    安荃放下心来，手到之处，像强力吸尘器一样，碎石粉末纷纷消失。

    【叮咚。恭喜宿主，欠款已还清。现有存款：23.35星币。】

    安荃脱力地坐到地上。她还从未如此大量地兑换过星币，不料竟然消耗这么多的体力。

    “你可没告诉过我，兑换还会消耗能量。”安荃唤出系统。

    【世界上的任何运动都是需要能量转化的。】

    这系统真是处处坑啊。

    “兑换一袋加碘盐。”

    安荃把盐小心地分成四份，又把安肖途送来的油纸包撕成4张，把盐包了起来，至于袋子则被安荃兑换了一个打火机，直接在乱石堆中点燃，烧没了。

    “兔崽子。”

    “来了，姐。”那小东西闻声蹦跶着赶了过来。

    “知道哪有市场吧？”

    “知道，姐你要买啥？”

    “卖盐。”

    “盐铁都是向哥卖的，基地不让私售。”

    安荃含笑看了安肖途一眼，“我可不信你没有门路卖。”

    “那个门路张哥也知道，不安全。”安肖途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脸上是为难的神色。

    恢复了部分行动力的安荃听到张秋生的名字，手脚又不由得抽搐了下，她看了一眼空间里的长刀，轻轻笑了。

    知道了更好，等的就是他。

    “带路，别废话。”

    “张哥不知道我找你……”安肖途又磨磨蹭蹭地不愿行动。

    “告诉我怎么去，不用你陪我。”

    安荃照着兔崽子的描述，穿过大半个城区，在靠近西门的无人巷子里看到一个隐蔽的小木门。

    三重两轻的叩门声响起，门内传出一个嘶哑的男声，“谁呀？”

    “我找姜大嫂。”

    “找她干什么？”

    “有衣服要洗。”

    门嘎吱一声开启，里面是一个佝偻的老头，一只眼睛僵硬木楞，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渗渗地盯着安荃戴着面巾的脸，“生人啊？”

    “您放心，我知道规矩，四抽一。这是孝敬姜爷的。”安荃从腰间取出油纸包，明明白白四块，打开让看门的老头看了一眼，又合上，“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从外头搞来点盐，但是在基地没法出手。”

    老头用手捻了捻盐粒，收下了纸包，“进去吧。”

    摸黑在第一个路口右转，第二个路口左转，第三个路口右转之后，这才到了一处安静的室内售卖地点。

    说是摊位，其实不过是地上摆着些见方的布料，每个摊位点着一个油灯，闪着幽暗的光，只能照亮布料上的货物，货主的脸全都隐没在黑暗之中。

    安荃一瘸一拐地走着，拐杖早已收入了系统空间。

    货物的种类倒是多样，常见的药品、刀具、弓弩，安荃甚至在其中一个摊位看到了一把CZ75，可惜没有配套的弹药，这枪还不如刀好用。

    除此之外还有些看不出用处的怪异物品，干燥的生物肢体、造型古怪的石头、晶莹剔透的胶质圆球、关在笼子里的怪物幼崽。

    安荃拿来的盐在这里着实算不得什么出格的东西，好在是常用物品，即使买回去也不用藏。初次在黑市卖东西，人生地不熟，安荃不想吸引太多注意力。坐在摊位，灯光刚亮起几分钟，东西就出了手，换了200贡献点。

    安荃没有多待，随便寻了个出口走了出去。

    入手的200贡献点安荃也没准备握在手里。她直接去集市，买了5颗新鲜的苹果，一块暄软的蛋糕。

    这地方不产盐，想吃到盐只能等搜集队归来或者每年集体换粮才能有。但由于地处南方，水果反而容易得一些。真正贵的是加糖和奶油的蛋糕，一小块就要足足125贡献点。

    安荃趁着丁许二人采购回来之前，拄着拐杖，在田思田怀疑的目光中，极慢地挪动回了闲馆的宿舍。把2颗苹果送给在一楼忙碌的熊姨后，安荃回到宿舍。用水把苹果洗净，在二人回来的时刻把蜡烛点燃。

    因此，当丁玉书推开门，见到的就是烛光中一张消瘦但温暖的笑脸，“生日快乐。”

    丁玉书惊喜地湿了眼眶，身后的许小茉环住她的肩膀，“谢谢你，小安。”

    三人愉快地分食了蛋糕。

    安荃仍旧每天外出，只是到了城门口才让安肖途刷个脸出门。兑换下来的星币没再到黑市换成贡献点，而是全都攒起来。只象征性地捡回几块小碎石，回宿舍磨成圆球，美其名曰出门复健，捡些石头锻炼手部肌肉。

    时间过去了一周，仍未从系统收到被监视的通知，安荃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当时虽然自己拿回去不少东西，但并没有被闲馆的人报告给陈秋影。

    次日，安荃再次到了垃圾场，多日兑换下来，石头并未见少。一则石头密度大，少一些不是很明显，再则安荃每天体力有限，至多兑换1000星币就没了力气。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垃圾场的石头并不是只有【生物组织混合物】，更多的是一些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感受到手脚的状况又有了改善，安荃决定引蛇出洞。她花6星币即兑换了300片维C，300片维B，每样给了安肖途5片，其余全送到了黑市售卖。

    果然，大量的药品涌入市场后，安荃明显感到了压力，身后突然多了不少跟踪的人。

    安荃不慌。黑市的人都是做地下生意的，谁都不敢在明面上闹事。更何况，相对于夺取贡献点，他们更想知道安荃的货源是哪里。她没有隐蔽行踪，光明正大地回到闲馆，反倒让不少黑市的人灭下了黑吃黑的念头。都知道闲馆是影姐的产业，影姐前一阵弄回来一批药，这批不重要的维生素，也许是影姐的人偷偷昧下的，也说不定。

    第二天一早，德芙汇报，跟踪的人少了不少，仍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安荃在东门等了五分钟，安肖途才姗姗来迟，走路竟是和安荃同款的一瘸一拐。安荃没有关心，仍旧照常出了城。在垃圾场里翻找着石头，摩挲着，却没有急着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