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旭日东升。
和煦的阳光拨开香炉上方的袅袅香烟,温柔抚到杜微墨明艳秀美的脸上。
她在眉尾描下最后一笔时,门口传来总领太监刘忠的声音,“陛下,该上早朝了。”
杜微墨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乘着步撵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步撵一晃一晃地行进着,杜微墨眼底发青,她微阖双目,打算抓紧时间再眯一会儿。昨晚几乎看了一夜的公文,只在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一个时辰。长此下去,杜微墨觉得自己肯定会猝死。
她做这大梁国女皇已经一个月了。唯一的感受只有一个字——累。但是比起发现自己只是爱人手里的棋子时,那种心碎和无助的感觉,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自从得知过去几年梁励凌只把她当成保护他心中白月光的挡箭牌之时起,杜微墨就发誓一定要将至高无上的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里,绝不放松一刻。
杜微墨是个穿越者。作为新闻记者的她,在回家路上,连人带车被撞到了海里。不会游泳的她,自然是在这场车祸中噶了。再醒来时,被一个谷歌AI音告知绑定了“搞事业”系统,加入了“研究各种职业的人在古代的发展情况”的研究计划。
她按照系统的要求呆在六皇子梁励凌的身边,成为了他的谋士。为完成助他登上皇位的任务,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作为新闻记者的杜微墨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暗中开设了一个叫“墨阁”的报社。她辛苦训练探子化妆技术,让他们到处卧底,获取各种精准的消息。她用这些消息让墨阁在民众之间树立了极高的权威感,靠卖各种消息,她就已经帮梁励凌赚得盆满钵满了,后期更是靠着墨阁制造各种舆论消息和大量的一手情报帮梁励凌干掉了一个又一个政敌。
她还利用现在的各种营销套路开店铺,帮梁励凌攒下一大笔钱;跟着梁励凌一起训兵士,造武器,跟本地生产的人精们斗智斗勇。她们一起经历瘟疫、平叛等事情,生死与共。面对勾心斗角,杜微墨虽然觉得疲惫,却也甘之如饴,因为她爱上梁励凌了。
有一天,梁励凌突然红着耳根子对杜微墨求婚了。这六皇子长得丰神俊朗,气质好身材好性格有趣脑袋还聪明。母胎单身二十二年的杜微墨怎能不动心,遂答应了那货的求婚,成了他的皇子妃。
之后一年夫妻恩爱,强强联手搞事业,终帮梁励凌除掉敌人,成功登上了皇位。
杜微墨作为他的正妃,本该在梁励凌登基大典上同时被封为皇后,从此安稳度日的。
但在登基大典前一天,杜微墨却得知封后的圣旨去了梁励凌青梅竹马的义妹家。
杜微墨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是那个叫古柔的人?那不是他的义妹吗?自己才是他的正妃啊。那女子的家族早就没落了,毫无政治价值,所以他绝不会是因为政治原因而封古柔为后的。
杜微墨在御书房外徘徊踌躇,她很害怕进去以后得到的是自己承受不住的结果。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系统也在成功夺位之时解绑了,现在只剩杜微墨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了。要是一年来恩爱非常、同生共死的丈夫只是利用在自己,那太可怕了,她不确定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此刻的彷徨无助,让她有点崩溃。但她知道,自己始终要去面对。梁励凌根本没有来找她坦白的意思,她知道追根究底的后果肯定对她不利,也许装傻充愣不去问原因可以安稳在后宫呆一生。但她不甘心,她非得搞清楚自己这一年来付出的真心到底算什么。
在杜微墨踏入御书房时,她平时最喜欢听的古琴声在内室响起,琴声如泣如诉,似乎传达着弹奏者的心绪。这算什么呢?
杜微墨穿过翡翠屏风,看到梁励凌垂眸轻拨琴弦,眼中像是一滩死水一般平静无波,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他跟以前并无二样,但杜微墨却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之人。
“为什么是她?”杜微墨紧紧盯着眼前的丈夫,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她双拳紧握,掩饰着恐惧得颤抖的双手。
“铛……”一声尖利的琴声过后,琴弦断了。
梁励凌用手轻轻抚了抚琴身,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杜微墨,“为什么你一定要问呢?”声音冷漠至极。
“你数次差点为我丧命,你对我的好,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以后你会是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妃子。柔儿重病缠身,今后后宫还是会交给你打理,你在后宫的权利还会是无人能及的。刨根问底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梁励凌拧着眉头,看杜微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以为她只是贪恋权势吗?
“我不接受。”杜微墨恼火地看着梁励凌,“我不想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
梁励凌叹息一声,“其实我从小就喜欢柔儿,我曾答应过她,如若我能登基为帝,一定封她为皇后,我的皇后只有她一人。我不能也不会对她食言。”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骗我娶我。”两行清泪划过杜微墨脸庞,原来一切都是骗局,梁励凌根本不爱她。她想不通,为什么她都用尽全力去爱他了,这样狗血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梁励凌面无表情道:“因为我敌人众多,要是娶了柔儿,她可能面临很多危险。她身子那样柔弱,怎么经受得起这些。所以我娶了你这个毫无背景的孤女,让所有人误以为我最在意的人是你。你看,你不就被四皇兄抓去当人质了吗?”
杜微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原来自己只是帮他心中白月光挡去所有危险的一个挡箭牌。梁励凌以前那些阴晴不定的态度和某些疑惑的事情终于都能想通了。
“我被四皇子抓起来那次是你的计谋?为了让四皇子误以为抓住了你的死穴,其实要不是我自己逃出来,你根本不会放弃到手的机会冒险去救我对吗?”
“是。我只有拿到皇权才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我没办法。”梁励凌避开杜微墨的眼神,说道。
杜微墨从未如此无助过,身体软倒到地上。眼前这人真是那个跟她恩爱一年的丈夫吗?那个爱她的梁励凌原来从未存在过。那她怎么办?怎么办?
“你从未想过我会有多心痛吗?”
杜微墨抬起袖子想要擦掉脸上的眼泪,她不想像个败犬一样在梁励凌面前痛哭流涕,但是心痛和无助的感觉跟眼泪一样止也止不住,她只能捂住心口试图止住这要命的痛。
看着她如此,梁励凌眼中似有动容,“我当然想过,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是你非要问。”
原来都是自己的错。杜微墨从未觉得如此可笑。
“墨儿,你不要贪图皇后的位子,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好好生活。除了爱和皇后之位以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真可笑,她作为正妃为了他数次舍生忘死地拼杀,只是想做心爱之人的皇后就是贪图权位?别人什么都不做,成为皇后就是理所当然。他们凭什么这样作贱人?
恨意从心底汹涌而起,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滔天的恨意让杜微墨渐渐恢复冷静,这个死垃圾骗子居然以为这样玩弄她,她们还能如从前一般好好生活在一起,可笑至极。
梁励凌走过来想要将杜微墨扶起来,“墨儿,你那么爱我,太医前几天又刚刚查出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要计较那么多,好好呆在后宫好吗?”
原来是以为怀了孩子她就会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乖乖听话?谁要生渣滓的孩子?
打开梁励凌的手,杜微墨擦掉脸上的泪,彻底恢复冷静。她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的确不该贪图权位,妃子的位置也很好,还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就该满足了。”
如此拙劣的说辞,梁励凌居然信了,他激动地抱着杜微墨大笑着转了几圈,“墨儿,我就知道你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我好开心。”被放开时,杜微墨居然看到他红了眼眶流出泪来。
爱你?以前可能是,但你配吗?所有的爱在知道真相那一刻早就烟消云散了。杜微墨实在无法理解,把人害得伤透了心,他为什么还有自信这女人还会爱他?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贱骨头吗?
尽管笑吧,贱人!相信了最好,我杜微墨定会让你付出应有代价。
之后半年杜微墨一边装作还是很爱梁励凌的样子,一边暗中精细布局。期间古柔因自身原因,病重不治而亡,梁励凌伤心不已,很长一段时间将大部分国事都交给杜微墨处理。杜微墨把握机会,终于篡位成功,登上了女皇之位,拥有了无上的权利。从此再也不会那么无助了。
梁励凌被流放那天,杜微墨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墨儿,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怀着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见到杜微墨,梁励凌问道,他激动地想冲到她面前,却被侍卫紧紧压在离杜微墨两步之远的地上。
“哈哈哈哈哈。”杜微墨大笑一声,突然冷下脸来,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紧紧盯着梁励凌。
“你不是吧?真的相信我被骗身骗心还会不计前嫌跟你这渣滓相安无事?孩子早在我知道真相那天晚上就被我打掉了。我不是圣母,做不到以德报怨地去生一个骗子的孩子。”说着,杜微墨把肚子上绑的枕头拿出来丢在了地上。
梁励凌看着杜微墨纤细的腰身,崩溃大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啊?”
“啪啪啪。”杜微墨照着他的脸连扇了三巴掌,恨声道:“正因为我爱他,才选择不生下他。父母关系如此,他根本不可能幸福,不如早点重新投胎到好人家去。”
“不,不,不,墨儿我爱你啊,在告知你真相那天我才发现我爱你啊。你不知道,你能留下来我有多高兴。”梁励凌涕泪横流,双拳捶地,手上的铁链砸的地面哐哐响,抬起一双泪眼恳切地看着杜微墨。
“但是我不爱了。”杜微墨大吼出声,“你爱不爱跟我有什么关系?自从得知自己被骗得多惨那一刻起,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垃圾,我恨不得永远不要看到你。”
杜微墨狰狞痛苦的脸色令梁励凌愣怔在原地。他从不知道,杜微墨原来如此痛苦。他从未像此刻这么后悔,后悔当初做的那些荒唐事,伤透了一个用命去爱自己的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墨儿,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当时柔儿命不久矣,我一定不能负她。我没想到会伤你这么深。我以为只要我们还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就什么都不重要。对不起。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只要能弥补对你的伤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梁励凌挣扎着想爬到杜微墨的脚边,却被侍卫紧紧压在地面上。
杜微墨恢复平静,冷冷说道:“我不要什么弥补,我只要你这个死骗子永远滚出我的视线。”她抬手示意侍卫将梁励凌押走流放。
梁励凌彻底绝望,彻底卸了力气,被拖走了也毫无所觉,只想再多看几眼他的墨儿。渐渐的他的眼神却变得疯狂诡异起来。
至此,杜微墨彻底摆脱渣男,身心舒畅,只想专心当好女皇。这一个月以来每天忙着处理国事,充实地过好每一天。
步撵一阵晃荡,“陛下,光明殿到了。”
随着刘忠的声音响起,杜微墨睁开眼眸,从忆往昔的思绪中抽离。抬头却发现前方大殿内一片嘈杂,似乎正发生着什么骚乱。
突然,一只一人高的仓鼠从大殿内蹿了出来,几个大臣被它追得吱哇乱叫,惊恐逃窜。
众人被眼前这无厘头的景象搞得一头雾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根大铁棒子干脆利落地带着呼呼风声一棒劈下,那诡异巨鼠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敲晕了,露出身后持棒而立的女皇。
“用铁链绑起来。”只听女皇异常淡定地吩咐道,众侍卫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杜微墨转头询问被追的官员道:“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官员喘着粗气,一脸骇然地禀报道:“陛下,刚刚那只巨鼠是尚书大人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