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小悠,小悠……
捂住耳朵的时悠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一般,她慢慢地放下双手环视着周围,可是她的身边还是一片黑暗。
手上的疼痛感让时悠尝试地抬起自己的胳膊看向自己的掌心内,明明是一双洁白无痕的手却有着隐隐的刺痛感。
时悠微微蹙眉,莫名其妙的声音,突如其来的痛觉,她的五感不是被剥夺了,为什么还会有感觉?
突然时悠身边黝黑的环境渐渐出现色彩,这让她慢慢地站起身,戒备地到处观察。
她的四周划过一幅幅犹如幻灯片一般的场景,那是时悠和幸村精市从小到大的相处情形。
就连时悠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跟得上这些画面的速度,直到它们全部都汇集到一处。
一个叠一个的景象在最后一个场景贴近后就变成了幸村精市所在的幻境。
还在暗暗防备周身情况的时悠在幸村精市出现的那一刻就想要跑上前去,她内心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假的,这个就是她的阿市。
但是不管时悠怎么往前都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阻拦在外,让她无法逾越阻隔到达幸村精市的身边。
发觉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越过这个空间的时悠,终于能够静下心来观察另一边的状况。
对面两方对峙的情形很明显,只是时悠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幸村精市身上,才导致她并没有发现对面还有个站在病床前的‘时悠’。
和……那个穿着一身病号服下半身盖着白色被子,身后倚着枕头半靠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
说是对峙也不准确,这更像是一场表演给幸村精市看的‘话剧’。
时悠目光猛地转向幸村,果然幸村精市的薄唇微抿,面容冷峻,藏在裤兜内的手臂青筋淡显。
她像是联想到什么一样,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的痛感是那么的真实。
有点懵的时悠呆愣地抬起头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对面的‘幸村’和‘时悠’,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被阻拦在外的时悠是听不见几人在说什么,但是她能看出来是‘幸村’和‘时悠’一直在进行对话。
而幸村精市越显凝重和苍白的面容,让时悠猜测这个‘幸村’和那个在她的幻境中出现的‘时悠’一样,说的一定都是直击内心阴暗的话。
直到‘幸村精市’抬起苍白无力的手抓住‘时悠’的手腕,却被‘时悠’无情地拂开抽离。
转身离开的‘时悠’眼睛突然转向时悠,‘她’先是冲着时悠勾起嘴角邪肆一笑,然后才用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消失不见了。
而这一幕好像除了时悠以外没有人再看见。
还不等她弄懂‘时悠’是什么意思,就被心脏突如其来地抽疼带动地弯下腰。
时悠的右手用力抓着左侧心脏的位置,这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的痛感毫无征兆地就降临了。
她的左手覆上跟前这看不见的阻挡物,略微费力地睁大眼睛看向幸村精市的方向。
这是阿市的心在痛么?阿市现在是和她一样的疼还是比自己的更疼呢?究竟那个人说了什么样的话才会让阿市这么难受?
时悠的左手用力的锤了一下透明的屏障,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席卷时悠的全身。
刚刚在黑暗中被‘时悠’疯狂逼问的时候,就算是她再想哭也没有落下一滴泪。
可是现在的时悠感受心脏一阵一阵地疼痛,额头无力地抵在眼前的透明阻隔层上,泪开始滴落,沾染在透明物上形成一道道扩散的涟漪。
“躺在病床上的你,在时悠的心里从神明般的救赎一下就堕落成了不能在驰骋网球场的废人,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
时悠听到了‘幸村精市’的声音,也是时悠第一次觉得幸村精市的嗓音是这么刺耳,阿市,不要听他说……
“你在意立海大网球社的荣誉,你在意时悠心里对你的看法,你在意你以后还能否在继续打网球……”
够了,够了啊,快给我闭嘴啊!!!
明明时悠都可以听到另一边的声音,但是面前的两个人却像是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呐喊。
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永远都只会拖后腿,‘时悠’的话又出现在时悠的脑海里。
她咬了咬唇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逼迫着自己去想破局的办法。
假如她是被灭五感带到了幸村领域里面,那么阿市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肯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的灭五感。
在她还没有破掉阿市的灭五感的情况下,又是因为什么才会恢复五感被带到这里?
既然都把她带到了阿市的身边,那又为什么不让她接近就只能这么干看着这一切?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有什么是她没有想到的啊。
时悠恨恨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什么事情都不愿意主动去思考。
冷静,冷静,快点冷静下来啊,一定是有办法的,一定是有办法的,从头开始去想,一点点儿地想,一定会想出来的。
在她被灭五感之前发生了什么?先是她开了领域,然后阿市也紧跟她之后开了领域……
对!!!领域,是领域,是她的领域,她进入了阿市的领域,而阿市在她后面或者是跟她同时进入了她的领域。
既然阿市是在时悠领域当中,那么在她的领域里面她才是那个主导者才对。
时悠看了看她洁白细腻的手心没有伤痕却还在刺痛,又摸了摸隐隐抽痛的心脏。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幸村精市,然后伸手贴上眼前的阻隔层,默默地闭上眼睛感受,阿市……
幸村再一次听到时悠的声音,他确信这绝对不是幻觉,可是时悠进入的是他的领域才对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抿了抿唇,摩挲着被他插在裤兜的手心内血液的粘稠感,是真实的。
幸村精市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煎熬了,手心被刺破的那种疼痛感减轻了,心脏也没有那种钻心痛般得难受了。
但是没一会儿手上的伤口和心脏的刺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痛感。
他有些不解地从裤兜抽出自己的手伸到眼前,藏在阴影下的眼眸诧异地盯着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
没有搞懂的幸村又把手摸上他的心脏处,星星点点的血渍沾染到浅色短T上还是特别得明显。
身体又被削弱的感知就像是……像是威力降低的灭五感,幸村微微蹙眉,可是……怎么会呢?
对面的‘幸村精市’还一直在呱噪地讲个不停,但是幸村早就已经听不进去了,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吵到他思考了。
陷入沉思的幸村精市突然转眸看向一处虚无,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他就觉得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从那个位置看向他。
是小悠一直都在看着他的么?还是说小悠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身上时有时无的伤痛,让时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只是怎么才能让这个感觉稳定呢?
每当时悠静气凝神都会被‘幸村精市’的喋喋不休给打断,让她的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
焦急的时悠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早已经不在疼痛了。
她咬着下唇,眉眼间满是烦闷看向幸村精市,然后就被幸村直视她的目光吓了一跳,随后就是喜悦涌上眼眸。
但是阻隔在时悠眼前的薄膜却让时悠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幸村精市还是看不到她。
“你所在意的都将……”
‘幸村精市’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幸村精市,就这样嘴里也是一刻不停地给幸村洗脑。
但是却被时悠和幸村精市同样觉得‘他’的叽叽喳喳惹人厌烦,两人都已经忍无可忍了,同时转头对着他怒斥。
“闭嘴!!!”
“闭嘴!!!”
没想就是因为这异口同声的一句话,竟然让眼前困扰时悠的空间壁垒直接破碎,就连那虚假的‘幸村精市’都直接消散。
时悠被吓得连连后退,她知道自己的暴躁是没有办法传递给对面的‘幸村精市’。
那一吼也只是因为脾气上来的气急反应,她也没有想到和幸村精市见面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倒是个意外之喜。
破碎的空间后是时悠的身影,这让幸村精市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刚刚那里确实一直都站着时悠。
“阿市……疼么?”
时悠慢慢地挪到了幸村跟前,真到了让她见到幸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要不是她非要打这场比赛也不会让两人陷入困境。
时悠两手互相磨蹭着还有些发疼的手心,她的视线凝固在幸村胸前那点血迹上,鼻头又有些发酸。
没有时悠那么多想法的幸村,在看到时悠这副忸怩的样子没忍住嗤笑一声,是笑时悠也是笑他自己。
这算什么啊,败也时悠,成也时悠么,真不知道时悠算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劫难。
不过这么一想他还是要感谢时悠,要是没有她的领域,现在的自己还是在虚假的自我暗示中。
幸村想要抬手揉了一揉时悠的脑袋,但是顾虑到手上还残留的血痂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走吧,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