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这年头…”
胡茬…颓废老叔,张岁城是这古镇客栈明面上的‘老板’。
去年临近春节,客栈业务繁忙,对外人手严重不足。于是委托了位相识多年的前辈,抽空帮他寻摸着个合适的新员工。
老前辈人贼实在。如今大半年过去,终于将人给送上门来报道。
只是——
新来小姑娘,似乎有点怕生??
一见到人就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该不会是传说中,骨灰级别的社恐吧?
干他们这行,重度社恐可不行啊……
张老板还挺惶恐。
药丸,苦苦盼了大半年的新员工,还没等到他说不行,人已经说跑路就跑路了。还是扛着行李箱跑的。
晚间风凉,抬头望了一望逐渐深黑的夜空。
“回去吧。”
张岁城自言自语,踢踏着脚底凉拖,正要进店。
不经意间扭头。
就见刚才那扛行李箱跑的小姑娘,一点,一点地又从巷角探出头来。
“…回来了?”
张老板内心惊喜。
但身为老板,面对员工,或者未来可能成为自己手下‘员工’之人。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基本功。
“左手边楼梯上,二楼客房。西向前后数的第一间,第三间除外,其它房间你可随便选个用。”
张岁城轻咳一声,让出半边门扇。足以让一人扛着大行李箱,通过入内。
看起来,应该,不大可能是个坏人…吧?
宋桑桑轻舒了一口气。
在外看不出来,客栈内整体其实不小。
明面分散有四五张供人吃饭的长方木桌。右侧更是辟出一块空间,沙发躺椅玻璃茶几和小秋千,单独建了个小型吧台。
柜台这边往上,就是大堂去往后店客房的直角楼梯。
颓废叔领她进门后,也不多问,直接回到前台。猫在烛火下,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宋桑桑提起箱子,绕过大堂,一步一步往楼上挪。
转廊角。二楼并不昏暗。有后街蹦迪的探照灯光不时扫过,这边廊道也恍如白昼。
“西向,西向…”
宋桑桑嘴边念叨。
后院客房分开两边,朝西向的和朝北向的。环绕小院,同样组成了个直角线。
西向其中两间都有人。
宋桑桑思忖了下,左转。往北向的那排走。
多年旧制的老木地板,踩在上面,发出‘咚咚’沉闷的声响。客栈大概是经营不善…或者应该算作是停电??的缘故。
不见有人投宿,房间都空荡荡,房门也虚掩着。
就这间吧……
眼看走到尽头,宋桑桑也没了耐心。
随手推开就近一间。
确切到上世纪才有的雕花对开老门扇,屋内装潢却走的现代都市‘极简’风。小桌一张,大床一张,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墙上电灯开关是全新的,可惜再怎么按,照旧没电。
宋桑桑折腾一天,腰疼腿疼心也挺累。
屋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那个…张叔让我来的。”
是之前的小姐姐。隔着门扇,从半开的门缝下,塞进来了,两根蜡烛。还有一盒…火柴。
“整个客栈都断电。也停水了。”
“洗漱的话,院中老树下就是井。厨房在旁边,有灶台柴禾。可以自己打水来烧。”
“……”
这何止回到上世纪九十末。连八十年代都不止吧?!
2035啊,谁家还会停水停电?
小姐姐一路咚咚咚响地跑远了去。
宋桑桑和衣胡乱滚在床上。望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父母?好友?还是今天离谱的遭遇?
本以为会失眠。谁知躺着躺着就失了神。
一夜无梦。
宋桑桑是被大锅熬煮小米粥的清香唤醒。
才睁开眼,听到楼下有人声在交谈。一男一女,锅碗瓢盆,大概是在后厨。
草草收拾了下行李箱,整理好仪容外表。
宋桑桑下了楼。
“新人?”
后厨门边,腰系碎花围裙,抱着捆柴禾,正往厨房走的中年汉子相当惊讶。
“哇,这年头,居然还找得到新人,张派他丫是走什么狗屎运了?”
大波浪卷的时髦女士,也从窗口边探头来瞧。看她手里拎了个大捞勺,端着个碗。似乎是在试尝。
“欸,新来的。”
眼看宋桑桑杵在原地没动。
中年汉子笑得憨厚,操起一口浓厚的北方腔:“来都来了,可别拘束。”
“锅里熬着米粥,早起先盛他个两大碗的。我表哥说过,来了这边,就都是咱们家人。”
家人……
天灰蒙蒙的。
清晨的凉风带来几丝小雨飘在脸上。
空气中有些湿潮。
张岁城提着一大兜附近早餐店买来的食物,从院墙西北角的后门钻了进来。
“烧麦油条灌汤包蕨菜包牛肉粉丝包…想吃什么,你们自己挑。”他放下打包袋,擦了把额头上出的细汗。
“其他几位呢?”
“南松一早就出门去了,尤冉大概还没起。”大波浪卷的时髦姐随口说,“然后还有…”
“猫,你能不能别从窗子上走?!”
她话音没落,张老板先爆发了。
“猫?”
宋桑桑抬头去看。
只见窗框间攸忽一闪。厨房外老树梢往上,一只身材饱满,浑圆肥美的胖猫正收拢爪子,蹲好后臀。猫瞳灼灼,也注视着这边,长尾竖起的老高。
猫嘴里还叼着一只包子。
“那是狸花,平时最爱挠人。”
昨晚黑长直的小姐姐。今天穿了天蓝色的长裙,不知何时从二楼下来。
倚在院中树下,含笑并淡声说。
轻飘飘的语气。在清晨的雨雾间,给人感觉,好似夜色下浅浅晕开的栀子花香一样。一不留神,就能飞出现实,飞去远方。
狸花??
宋桑桑仰头又看。看那,朴实无华的金灿,肥硕颤动的身躯,带着微橘的暗纹……
不明显就是只大橘吗?!
然而肥橘本猫显然不这样想。
听到有人叫唤它名,尾巴尖儿稍卷,含糊不清地‘嘶’了一声。算打招呼。
跳下树梢后,迈起猫步,三两下就消失在墙角。
“老大个子这位是我自家表弟,张厚结,目前兼任客栈的后厨大师傅。整天到晚一身酒味,洗都洗不掉的姓苏叫苏妙。看着文静实际并不怎么好说话的尤冉。另外南松…”
从左到右,张老板介绍说道。
他四周环视了个遍,“现在不在,但小子人长的不错。之后等你见面,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从来不走人走的路的猫。”尤冉说。
“还有一只满口脏话,大概只会骂人的玄凤鸡。昨天是随地拉屎,目前在柴房鸟笼关禁闭中。”时髦靓丽的苏妙姐说。
“最后是…”
“兔子一样的美丽小姐。”
客栈店老板的张岁城,扬眉笑了下,“欢迎来到我们客栈,这里是修仙宗门——”
“古镇派。”
……
“这里是修仙宗门。古镇派。”
张老板说道。
“宗门,相信你之前也有过一定了解吧?”
宋桑桑点头。
再次与妖盟方的成立相对。
人类方面,似乎刻意较劲般,灵气复苏后短短几个月内,变本加厉也成立更多有关于‘修仙’、‘炼体’、‘灵质研究’、‘灵学探讨’之类的协会。
国外五花八门的暂且不论。
在辰国内,因为得到强有力的组织领导,宗门协会无论规模大小,成员多少,研究方向如何。一律统归于的‘国家修仙与超自然灵能综合管理办’的严格监管下。
仙综办。简称为:仙宗。
古镇派,大概也是仙宗门下,H省X市内的一家小微门派。
“苏妙、尤冉、南松、张厚结,以及本人,张岁城。猫,还有一只玄凤鸡…唔,对了,新人你呢?”
“宋桑桑,我叫宋桑桑。”宋桑桑连忙说。
不忘深鞠躬一下:“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
“既然老裴推荐来的,那我也不多兜圈子的直接讲了。”
简短介绍完毕双方。
张老板追求效率的作风,显然比任何人都卓越。
从后院绕花树,过通廊,走回到大堂。吧台外,相互对坐在玻璃茶几的两侧。
终于有了种谈正经事的氛围。
张岁城继续道:“小姑娘是来找工作,我们也正好还缺个人。”
“和一般企业的运营模式相似。我们这边主要通过和本地市政多方的强强联合,协助办理。接受委托,完成任务,然后获得酬金。”
“接受委托,获得酬金…”
宋桑桑在心里默念。
“至于委托内容,可能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同领域。当然,宗门嘛,最主要的,业务还是现在年轻人都期待着的‘秘境’。”
秘境——
这是一个近乎于神话的‘神话’故事。
据说三千多年前。不满仙族诸神长期统治着的众生妖灵们,在龙族带领下,最终联合起来,一举攻打上了天宫。
那是仙妖两族最后的战役。
妖灵们的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彩。众多仙神如同流星般陨落。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也被天帝龙王近乎毁灭性的失落术法,彻底炸裂成为两端。一面人间,一面灵界。
世间法则有定。
有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生灵既死……
那些它们曾经耗费上百,乃至数千年时光,辛辛苦苦所搜集到的功法、灵宝、各类仙植、法器…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通通都作无主之物。
落在地面,就形成一场场大小不一的‘秘境’。
“探索世界(秘境),发现知识(宝藏)。无论如何,都是一代人类的美好幻想啊。”
张岁城后仰瘫在沙发背上,憧憬长叹。
灵界不说。
如今在人类界,灵脉重生,灵气复苏。部分隐匿中的‘秘境’,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现在网络流传的修仙术法,大都不过现代人为了噱头,糊弄出来玩儿的打打闹闹。”毕竟灵气复苏连一整周年都还没到。
“而真正的‘术法’。所谓修仙,长生久世,不老不死之术,还是得从秘境中找。”
另外,有关这方面,目前尚未出台明确的强制性规定。
所以秘境中所得,除某些现实评级,社会影响达到及超出B类的灵宝、法器、书录古籍等等之外。折缴意外所得税后,其余都归个人收入。
前提条件是——
只要你能带的出来。
只要、你能、带的、出来!
不计方法,不论手段的,将那些传说中的‘秘宝’,从秘境当中,带回到现实世界来。
目前半公开状态情报:
任何人,任何事物,在出入秘境时,似乎会受到某些不明因素干扰。
无论怎样利用拍照、录音、摄像、默记,数据存储,或者单纯用刀劈石刻,纸笔描画的记录下来。包括人脑记忆在内。所有一切的,可能记载有关秘境中信息的部分,都会消失不见,化作乌有。
明明就浮现在眼前的‘秘境之门’,各种亭台楼阁,流光溢彩的玄奇虚影。
一脚踏进去后,人,是消失不见了。
数天之后。再出现在原地时,多有灰头土脸,衣着破烂,跟乞丐似的家伙。
问及其消失期间,所经历过的故事,偏偏他们本人,却什么都不记得。
毫无体感,毫无记忆。
这就导致。
又有都市传言——
但凡从秘境中带出来的任何东西,都是秘境的‘奖励’。
但凡某天,你毫无知觉,手边却出现某件奇怪且有价值的东西。不用怀疑,那一定是秘境的‘馈赠’。
“我们市区隔壁县,就有个人进了秘境,得到一枚古戒。结果人现在呢,车子有了,票子有了,家里别墅小花园儿,也都盖起来了。”张岁城说。
这不难理解,跟换了壳子的淘金人生差不多嘛……
宋桑桑想。
两手捧着包子,继续听老板讲(画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