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心里咯噔一下,惠子在这层楼并没有再现过身,交流也是直接用意识传送,这怪物难道直接看穿了?
稻草人头都不带转地只盯着时晏,夏意在旁边似乎自动隐了形。
稻草人很好看,除了毫无生气的双眼和裂到耳后的嘴角,其他和正常人无异。不过惠子心底泛起了波澜——这是佩森。
怎么会是佩森?两年来形影不离、无时无刻看到的脸,早就吸烟刻肺印在脑中。
但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戏谑的表情,自己好似落入牢笼的小白鼠,随时等待被解剖。
稻草人的视线依旧锁定在时晏身上,他不确定稻草人是否真的能看见惠子。他悄悄往左移动一米,稻草人的头跟着摆动过去;他又移回原位,稻草人也随他而动。
夏意稍稍松口气,她有巨物恐惧症,5米多高的巨型人头稻草人,已经让她头皮有点发麻了,更别说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头。
这时,稻草人的身体各处冒出白烟。
“咋了这又是?他该不会有什么火药来炸我们吧!”夏意一手扒住时晏的胳膊。
时晏也不确定,他对惠子说:“能变个盾牌出来吗?”如果真有火药,好歹有个东西挡一挡。
“我试试。”惠子整理了下心情,抛开杂念,集中注意力冥想。一个盾牌在时晏前方凭空出现,时晏伸手取下,重量有些轻,盾牌也有些薄,可能力量不够了。
“你们看那人头,是不是……被吸干了?”夏意迟疑道。
惠子定睛一看,原本就稀薄的人脸直接凹陷下去,黑色的斑从眼窝处向四周蔓延。青白的皮肤更加惨淡,透明得近乎没有。
人头痛苦得嘴角变了形,它们张开大嘴无声地嘶吼着,五官变得扭曲,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落。
反而稻草人活了过来,眸子有了点点光亮,肤色虽白皙,但已不是死人白。青白的唇有了些许血色,俊美了许多。
“啊,好多声音。我听见了,惠子,他们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呢。”佩森头仰向天空,眼睛闭着,陶醉在三人进不去的世界里。
“他叽里咕噜说啥呢?”夏意吐槽道,“歪歪叽叽婆婆妈妈的。”
“他说,那些人头……都在叫我的名字……”惠子声音有些发抖。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的怨气很重……嗯嗯我知道……一个个地慢慢说。”佩森偏了偏脑袋,好似真的有小人趴在他耳边诉说。
在佩森自我沉醉的时候,时晏大胆地挪到一边往它身后看去。后面是漆黑一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同时,他才发现房顶已经没了,头上直接是广袤的穹宇。黑漆漆,没有零碎的星星,却挂着两轮亮亮的圆月。
黑色的天空一直蔓延到他们之前走过的迷宫。原来那本就不是屋顶,一开始,这层楼的空间就大得无比。
时晏立马溜了回来。
“夏意?夏意!”
“在这儿!”一簇草被扒拉开,夏意的脑袋冒了出来。
“你咋坐在地上了?”时晏猫着腰跑过去,挨着夏意坐下。
“感觉他还要叨叨一阵,我腿都软了。我发现他口里总是惠子惠子的,他是她什么人啊?”
“我们本该结婚了。”惠子默了默,小声地说道。
“抱歉啊,刚刚口不择言了。”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吐槽她的未婚夫,夏意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不过我不记得为什么没结成,眼前这个更不可能是我的爱人。”惠子急忙补充道,佩森才不是这样的。
“那其他人头你认识吗?”夏意继续问道,惠子点点头。
“这么说这一路上,怪物就像耍猴一样搞你心态?先是爷爷,再是穿着婚纱的自己,最后是其他朋友和男友。我咋觉得真正的怪物还没现身?”夏意用食指摩梭几下下巴。
“我和你想的一样,怪物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摧残惠子的意志,这个男人或许是最后的底牌,它想看这场戏最后能否唱成。”时晏转头盯着夏意。
“真不爽,它把惠子当成什么了?消遣?好玩吗?!惠子都快...”夏意怒气冲冲,然后对着空气中的惠子认真说:“你可一定不能被它打倒!”
惠子动容:“好!”那一瞬间,夏意好像看到时晏背上朦朦胧胧的身影。
“轰隆!”前方一阵巨响,强风直击面门,吹得两人眼睛没法睁开。突然一个大力扫到夏意的胸口,她瞬间就被打飞出去,落到十米外的草地上。
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夏意感觉身体再次解体。她费劲地撑起来,竟看到时晏被稻草人抓在“手里”。
稻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笑道:“找的帮手不错啊,还会些江湖法术。”大股甜腻的气息喷得他发晕,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稻草人手一转,时晏被倒了过来,惠子直直地掉了下去。她反应迅速,就在变出一块泡沫垫的下一秒,她便栽了进去。
离开隐遁符的覆盖范围,惠子立马现身。奇妙的是,她身上的伤好了很多,之前背上明显被啃掉的肉重新长了出来。惠子转了转身子,面朝稻草人:“你想怎样?”
“哦?你的脸居然变了?”稻草人惊奇地说。夏意闻声看去,惠子确实变得与之前她看到的样子不同了,可是感觉在哪儿见过呢?
夏意皱着眉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来。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要舍弃掉这张脸呢,哈哈哈!”稻草人讥嘲道。
惠子不明就以,立马用手在脸上摸了几把。鼻子没那么高了,难道......?
她转头四处搜寻夏意,在老远的地方瞧见一颗突起的脑袋,她与夏意四目相对。
是她!梦里穿着长裙杀了人的女人!
夏意双眼充满了震惊,与此同时,惠子也明白此时的她,是当初毫无加工过的模样。
惠子瞳孔震动,她慌张纠结,把身体蜷在一起不敢抬头,而稻草人的笑声更加猖狂。
时晏被倒吊着,脑袋迅速充血,不一会就开始眼冒金星。手腕上的铃铛似乎有所感应自动变了出来,只见稻草人的手里发出金黄色的淡光,下一瞬巨大的手掌便被切断,中间冒出一个高速旋转的铃铛。
惠子抬头看去,时晏正从上空坠落。她立马带着泡沫垫闪现到时晏的坠落点,时晏精准地掉在了泡沫垫上。铃铛仍停在远处,趁稻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凶猛地发起攻势,像齿轮一般切进稻草人的小臂并一路向上。整条手臂在几秒之内像炸开的花一样被切成两半,铃铛灵活一转,断臂便飞上了天。
失去的右臂的稻草人失去平衡,向左边栽去。又是轰隆一声,掀起一大片尘土。
夏意着急地往那边挥手,大声叫道:“你们过这儿来,离他远点!”惠子听见后迅速往夏意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立马闪现过去。
时晏扶着头坐了起来,头还是晕晕的。铃铛嗖的一下飞了过来,落在时晏手边。他拿起铃铛,食指中指往它身上拍了拍,像在感谢自己哥们似的。
“快躲开!”夏意急促喊道,她用力把时晏和惠子往旁边一推,稻草人的拳头便挨着她肩膀,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